('“这……卑职也是半信半疑,不敢断定。此事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翼王被人陷害,一种可能箱中人头确实是翼王准备的。”“先说第一种可能。各州送往鸣月塔的贡赋版籍都是由他们自己的人马运输,要想将其中一箱版籍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为人头,难如登天。如果不是在箱子抵达都护府之前替换的,那就只能是箱子运抵鸣月塔后。如果是后者,我们都护府就出了内鬼。”“第二种可能,人确实是翼王杀的,并命人割下人头混在供物中呈给大人,以此激怒大人,好让大人率先开战,他再自说无辜,将起兵造反饰成自卫反击。”鲁涵说:“翼王跋扈自恣,近年来不臣之心越发不加掩饰,第二种可能,极其像他的作风。”“大人的意思是”“我身为朝廷边疆大吏,肩负的是整个鸣月塔的安宁,不能被个人的恩怨所影响。”鲁涵说,“如果此事确是翼王所为,他必定会派探子来边境刺探,候我出兵。你命边关将士停止休养,加强戒备,若是发现翼州探子,务必要将他拿下。”“卑职领命。”“扶我起来,我要上书一封,将此事禀报皇帝。”数日后,鸣月塔边境将士果然捉到一名翼州探子,但在他们拷问他之前,探子便服毒自尽了。鲁涵本想等到皇帝圣谕再做定夺,没想到在得到批复之前,翼州军队先动。鸣月塔都护府察觉的时候,翼州二十万大军已开到两州边境。鲁涵因为身体持续恶化,无法继续主持鸣月塔军政,由副都护梁预主持大局,召军中将士紧急军议。……城中的风波,已然吹到溪蓬草甸。比起有军队护卫的城镇,马场在战争面前犹如一片孤舟,只要有浪袭来,必定没顶。马场中人心惶惶,畏惧随时都可能开始的战争。就连李管事都不再前来马场盯梢,其他下人更是敷衍了事,一有风吹草动就想拔腿逃跑。在众人都失去平常心的时候,荔知一如既往,仿佛丝毫不为战争的阴影所笼罩。在她的影响下,荔家两兄妹和嘉穗都显得格外淡定。龙眼已经可以随着母亲一起在马场上驰骋,它骨骼粗壮,眼神明亮,想来长成后又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马。荔知靠在围栏上,看着龙眼和母亲一起在场中嬉戏,嘉穗在身后追着,要给小马驹洗澡擦身。荔象升正在教荔慈恩骑马,黑火在不远处观望。几人都已下值,只是因为接替的下人迟迟不来,所以他们还在马场里逗留。不知什么时候,她身边多出一人。谢兰胥的阴影投在她的身上。她没有看他,举目凝望着金红余晖下的家人身影。暖洋洋的风吹拂在二人身上,鼓动他们的影子彼此融合。不知名的花yihua香仍飘荡在青翠欲滴的草甸上,但荔知知道,这派祥和实际上已经被打破。不久之后,铁骑就会踏破所有平静。“荔知有一事不明,殿下可否为我解惑”她开口道。谢兰胥的衣袖在风中簌簌飞舞。“你说。”“殿下是在什么时候将鲁从阮的头颅和翼州供物替换的”“供物抵达都护府之后。”荔知转头看向谢兰胥:“殿下又是怎么肯定,鲁涵会相信此事是翼王挑衅”“鲁涵和朝廷早就对翼王多有忌惮。我只需在都护府和翼州之间扔下一团火,看谁先按捺不住。”谢兰胥微微含笑,神色间有一切尽在股掌的自信和风采。“事实证明,心虚的人永远最先坐不住。”从最初的两人平齐,到如今的高出一个头不止。荔知已经需要抬头才能凝望眼前这个少年。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将他掌握,有的时候,她又觉得,那不过是恃勇轻敌的幻想。“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她说,“为什么要激起这场战争”“乘风才能破浪。”他说,“没有风和浪,如何上九天”熟悉的话语,在荔知心头刮起一阵颤栗。她没有资格去批判谢兰胥。她和他一样不择手段,和他一样恣心所欲。“般般,你会帮我么”他凝目着她。“……风浪已起,我还有什么可以帮殿下的呢”“你担负着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谢兰胥轻声道,眼中似有深情涌动,“你可愿为我涉险”谢兰胥朝她靠近,找到她紧攥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了起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交织成一张绚丽梦幻的天罗地网。恐怕就连说谎人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到最后,谁也不知是谁在镜花水月中迷失方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