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鹿窈吃完山药羹,荔知陪着她在院中吹风闲聊。鹿窈忽然说:“荔姊姊,你和琅琊郡王是什么关系”“婕妤何出此问”“没什么,只是听说,你和琅琊郡王在鸣月塔时就情深义厚,几次为他出身入死。”鹿窈的目光落在荔知脸上,“所以我在想,琅琊郡王对荔姊姊是不是很重要。”“琅琊郡王在流放路上多次相助于我,我只是略还一二罢了。”荔知避重就轻道。“荔姊姊,我知道你出身高,你是中书令的女儿。而我,父亲只是县上一个九品小官,我不懂京都的规矩,也不知道在宫里可以相信谁。我只记得,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只有你挺身而出帮助过我。所以我只信你。”鹿窈深深地看着荔知,“你可以保护我么,荔姊姊”“……我会竭尽所能地保护你。”“为什么”荔知的心脏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攥紧了,从蜿蜒幽晦的冥河流进喉咙里的鲜血,黏住了她的喉咙。她的耳膜嗡嗡作响。压过了她沙哑的声音。鹿窈起初并没明白她的意思。但渐渐地,她脸上的神情变了,湿润明亮的眼睛逐渐睁大,震惊和了然同时出现在她眼中。有一条无形的桥梁,连通了她们的心灵。让三个人的苦难在这一瞬间合二为一,真正感同身受。荔知在恍惚中有种直觉,鹿窈在这一刻里明白的不仅于此。那些她未曾说出口的仇恨和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执着,鹿窈都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读出来了。“我明白了。”鹿窈缓缓说。她抚摸着还未显型的肚子,脸上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只有迷茫和角色忽然转换的难以适应。就在不久前,她还绕在母亲膝下为一个磨喝乐撒娇。分明就在不久之前,却好像已经隔着一世。“荔姊姊,我会帮你的。”她低声道,“你也可以帮我一件事吗”“什么事”“尘埃落定后,送我回家。”第79章千鲤池的池水结了又化, 鲤鱼啄着一池春水。春风吹走时间,荔知几乎是看着鹿窈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除了肚子大了以外,鹿窈看上去没什么改变,只有荔知知道, 私下相处时, 那张脸上的稚色越来越淡。凤王和敬王之间的争斗越演越烈,两人操纵的棋子在朝堂上互相攻讦已成常事。谢兰胥在其中出过几次力后, 俨然成为倒敬的中流砥柱。朝堂上风起云涌, 后宫中却风平浪静。鹿窈虽然阅历少, 但有荔知和春梅在旁边帮衬,再加上人也聪明, 硬是躲过几次明枪暗箭。后宫之中久未添丁,谢慎从对这一胎期待得紧, 不仅将几个有意对龙胎出手的嫔妃打入冷宫, 还大手一挥, 为未出世的龙子在京都郊外修了一座寺庙,祈愿龙子顺利生下。一晃眼, 春入了夏,宫中的紫薇花蔚然成云。女官们在紫色的云朵下忙碌地进出,为不久之后的七夕宫宴做准备。荔知下值离开官署的时候,一路上都有宫人向她行礼问安。荔知可以叫出每一个宫人的名字。他们的生平, 习性, 秘密,都镌刻在荔知的脑海中。在宫道上行走的时候, 她是平易近人的姑姑, 在书桌前下达宫正司指令的时候, 她是说一不二的女官, 在宫正司牢狱中审讯嫌犯时,她是一眼看穿人心的女青天。荔知是六局一司的负责人中,资历最轻,年纪最小,却又最让人看不透的。身为宫正司宫正,整个后宫的流言都逃不过荔知的耳朵。她知道其他人如何议论她,有说她靠帝宠的,有说她抱上鹿婕妤大腿的,有说她勾结琅琊郡王的,最离谱的,是说她受过前中书令的政治教育。人们对女人总是如此,她越来越明白这个道理。在他们的眼里,女子的优秀和自身无关,往往是依靠活人的帮助,亦或是受了死人的照拂。荔知生活的这个世界,毫无疑问和生母秦氏所描绘的那个名为朔的梦幻国度截然不同。荔知空闲的时候,会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不同。有一夜,她将自己的疑问投给了造访的谢兰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屋里的冰桶永远盛着冬天里储存下来的冰。谢兰胥怕热,他来的时候,屋里的冰桶不少于四个。他宁愿用着四个冰桶,也不愿和她各坐一边,各自凉快。谢兰胥半躺在罗汉床上,单手搂着荔知,另一只手拿着不知何处收集来的孤本,一边看,一边不假思索道:“你会花时间在自己买来的物件上吗物件,只要漂亮就好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