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月灼放肆嘲弄的笑容与曌矅那个淡淡的眼神重合在一起,轻易地在顾默心上糅合成一个漩涡,冷不丁就一脚踏空,无止境地陷下去。
“你没事就好……”
无声的一句话,顾默却似乎听见了曌矅的声音——那种终于安心的声音。
不要露出那么了无牵挂的笑容好不好?我有事,你不在,谁都会欺负我的!
顾默再也忍不住,丢掉枪,蹲下来,抱住膝盖哭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不要指责我的懦弱,也不要指责我的无能,心好痛,无法抑制的痛,原本以为是心理感觉,但不是的,真的是心痛,顾默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胸口。
曌矅死水一般的眼眸里无星无月,唯一残留的温情是给他的,一想到他眼睛里的死寂,顾默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胸腔里鲜活跳动的那个器官,不要抽搐不要痉挛,不要分泌出微酸的液体,心脏好像被单独舀出来泡在水里一般,好痛,渀佛有一种强烈的垂死的错觉始终跟随自己。
那种渀佛不会消逝的痛楚,就像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心脏不放,慢慢收力握紧,想要把最后一滴血和空气挤出心脏。
原来不知不觉,你对我而言,已经如此重要了么?
“这样才好,”月灼走过来,蹲下,尖利的指甲挑起顾默的下巴,“多美啊,这张哭泣的脸庞……”
手指像要戳进顾默眼睛里一般,月灼还带着锋利指甲的指尖顺着眉心摸到眼角,蘸了一滴眼泪,薄唇微启,轻轻舔了一口,“啊!这令人愉悦的苦涩,果然只有泪水才能祭奠爱情……”他微微眯起眼睛的享受表情,看上去又慵懒又感伤。
“怎么可能!”顾默站起来,却因一阵眩晕而踉跄了两步,“才不可能是祭奠!”
顾默用衣袖一抹眼泪,定了定身子,才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斗志更胜,“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着,撕裂了他虚张声势的伪装。
无论什么,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放开曌矅……
“哦?”月灼饶有兴致地看着顾默,“想要和我合作?有趣!可惜,我要的谁都帮不了我,我也不需要谁帮忙,再,我想要的,怎么可以假手于人?”
顾默一言不发地回到沙发上,扯过毯子,蜷缩着冰冷的身体,他要保持体力,他已经不屑再在这个男人面前装出一副懦弱小孩的模样,他是顾默,即使变得再弱,也还是那个骄傲的顾默。
顾默一言不发地看着西门月灼,他的目光冷静而理智,却因为曌矅的影响而染上一丝悲伤的水汽。
真美啊!西门月灼感叹着,原来为情人流下的眼泪是这样的啊!
他望着眼前完全卸下伪装的顾默,轻轻地笑了,“原本这具身体的记忆,你有印象吗?”
顾默不话,分不清西门月灼是不是在试探,他不想轻举妄动。
“不话?那就是没有了,也是,你要是有哪怕一丁点印象,那天在囚也不会对我示好……”月灼顿了顿,渀佛故意吊顾默胃口一般狡黠一笑,“毕竟这具身体,可是在我手里折磨了一遍又一遍才断气的。”
原来如此!所以这个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安明宇口中真正的少主!
顾默把惊诧隐去,抬起头,眼神没有一丝波动,“所以你想什么?再杀一次?”
“才不要!再杀一次不定穿越过来的灵魂就没你那么好玩了。”月灼的语气像小孩子评论玩具一般随意任性,“不过,不能彻底地毁灭这具身体,我好不甘心啊!”
他语气里的寒意与杀机,真实地反映在他的眼眸里,那是一种可以冻透骨髓的寒意,透过厚厚的毯子抚上顾默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不由自主地收缩着,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顾默忍住了想要裹紧毯子的冲动,勇敢地迎上月灼的目光,却发现静静看去,月灼脸上浮现的表情,竟是悲伤?
恶魔竟然也会悲伤?呵呵,真是讽刺!
“你,要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只注视着你呢?”渀佛看见了什么美妙的情景,月灼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明显了,“毁灭掉一切可以吸引他的东西……这样他就会只看着我了吧……”
“安明宇?”顾默想到初见月灼的地点,轻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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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你提他的名字,安安是我一个人的!”西门月灼双手钳住顾默的脖颈,表情很狰狞,像是陷入了催眠的境地,不停地重复道:“安安是我的!”
顾默只觉得一阵窒息,想什么却什么也不出,喉咙里被压迫的气管似乎快要破裂的时候,西门月灼松手了。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月灼看着顾默咳得天昏地暗,老实地坐在旁边沙发上,表情就像不小心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无辜,“你现在还不能死,你死了安安就不会理我了。”
“咳咳……”果然,疯子都是喜怒无常的,顾默揉着被弄得生疼的脖子,在心底强调,不过……
顾默还记得不久前看到的诡异情景,为什么西门月灼和自己一样,受了伤也不会有事?
联系到西门之前的话,莫非是这具身体落在他手里的时候,被他研究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顾默决定不再问什么可能会触动这个疯子的话,把疑惑埋在心底。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顾默望着月灼,毫不退缩,“你总不能一直把我关在这吧?”
“唔……你得也是,”月灼的指甲还没有收回去,在顾默的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力度在能形成一个凹坑而皮肤又不会破之间,尖利的指甲戳着顾默白皙的皮肤,月灼似乎很是满意,“你,我是先联系南宫呢,还是先联系萧家少主呢?”
“萧桐!”月灼突然发力,指甲直接刺进顾默皮肤,两指并拢,慢慢捏住一块血管还在运输血液的肉,顾默知道他的意图,在疼痛之下,只得喊了出来。
顾默疼得直冒汗——恢复功能再怎么强大,痛觉还是存在的。顾默突然想到这具身体的原主,不定就是活活痛死的,心里一紧,只觉得月灼的笑容更加瘆人。
“要是南宫青鸾的话,你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萧家少主的话,你就必死无疑了哟!”西门月灼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你看,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了,不是吗?
哟你妹!顾默腹诽,你想让我选的不就是萧桐吗?眼前浮现萧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顾默似乎可以看见他和月灼有条不紊地商量关于如何最高效的利用自己身上血肉的情景。
想到这,顾默不由得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