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春风脸上现出一团喜色,道:“混蛋,你不骗人?”
李二虎笑着道:“我像是个会骗人的人吗?再说,二小姐我离开了这里再没人和你作对,你应该是很开心呀?”
“哄!”李二虎乐观的态度感染了同学们,芳班悲伤的气氛中透出一股活跃的气息。
二小姐脸上又是一红,怒道:“混蛋,你一天不欺负我心里便不得安生是不?”
二哥笑道:“答对了,我一天见不到你们,心里都不得安生。”
二小姐想是忽略了“你”后面的那个“们”字,羞得小脸发烫,悄声道:“混蛋,这么羞人的话就不会没人的时候说吗?”
李二虎重又坐到椅子上,对三人摆了摆手,道:“你们回到座位上,二哥和你们说点心里话。”
三人答应了一声,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呆呆的看着二哥。
李二虎叹了口气,道:“来书院一个多月了,却从来没和大家说过心里话,二哥觉得挺对不起你们的。不管怎样,今天朱子洲也算是给我一个和大家交流的机会,我是一定不会错过的。在座的同学们想必都知道二哥的来历,不错,二哥给你当班主任的时候来杭州才不过一个月。说实在的,开始的时候二哥是不愿意做这个教师,扯着嗓子说一个多时辰还赚不多少银子,有意思嘛?但随着与你们交往的渐渐加深,二哥竟然有些喜欢这个职业了,是你们让二哥找到了久违的责任感。书院里有人说二哥轻薄女生,总对你们说些羞人的事,耽误你们的前程,就好像我在误人子弟、祸国殃民一样,当然,在座的同学们心里或许也会有这种想法,但你们有站在二哥的立场想过吗?”
李二虎这一问让原本寂静的芳班更加寂静了,的确,二哥喜怒言于色,属于大情大性之人,他们何曾站在二哥的立场考虑过?
乐乐紧抿着小嘴,一脸关切的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哥,她发现,自己对大哥竟然理解的这般肤浅。就连平时与李二虎作对的二小姐也入迷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二虎有些激动,伸手解开了束缚自己脖子的两个扣子,继续道:“有人经常问二哥一个很让我郁闷的话题,那就是‘你到底有没有读过书’,二哥今天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们,二哥读过,虽然读的不好,但还是读过。二哥所接受的教育和你们不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二哥的见解与看法是经过几千年历史积淀而形成的,比你们、乃至比整个大宋任何一个人都先进了千倍、百倍!或许你们觉得二哥又是在吹嘘,但总有一天你们的子孙会告诉你们,二哥说的,句句属实。”
赵垂宇毕竟才来芳班一天,并不理解李二虎和同学们之间的情感,趁着李二虎停顿的时候问道:“老师,既然你读过书,也应该知道礼仪,为何讲那般不堪入耳的话,做那些君子不齿的事情呢?”
穆子涵第一天就看赵垂宇不顺眼,此时见他竟然敢当面责问二哥,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怒声道:“赵垂宇,闭上你的狗嘴!”
赵垂宇平时高高在上,见到他的人都对他礼敬有加,何曾受过这种气,气的面色煞白,怒道:“你骂谁?”
“够了!”李二虎愤怒的拍了一下讲台,怒道:“穆子涵,平时老子怎么告诉你们的,难道你们都忘了吗?我再提醒你一次,不管你在外面怎样,对同学一定要忍让,记住了没有!”
穆子涵不无委屈的道:“记住了。但是,二哥——”
李二虎打断他的话道:“记住就好,没有什么但是。再说,赵垂宇的心思,你们能理解吗?”
穆子涵不说话了,赵垂宇也是一愣,心道,你认识我才不过两天,难道我的心思你就能懂?
李二虎不理会众人的神色,看着赵垂宇道:“你问的这两个问题,很好,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二哥转头对穆子涵道:“子涵,我刚才说你,你是不是觉得不服气?”
穆子涵道:“服,二哥说的我都信、我都服!”
李二虎道:“不服也没关系,你听听我的解释。首先芳班是个什么样的班级大家心里都有数吧?说句不客气的,你们都是些学习差,只会惹是生非、仗着家里有些资产的浪荡子弟。在书院里,那些正统教育下的夫子、老师们都喜欢乖巧的学生,于是你们才被安排在了芳班。可能你们也知道书院有意抛弃你们,所以才自暴自弃,我说的对吗?”
二哥说出了他们的心事,学生们都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
李二虎不在意的笑了笑,道:“二哥昨天就说过,我和你们是一样的人,所以理解你们,认同你们,只要你们稍加努力,一定会有所收获。话说回来,仅仅有我的认同是不够的,不管以后我还是不是你们的老师,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但我希望你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
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二哥这句不是真理的真理,在学生心里,在赵垂宇心里都划上了重重的一笔。
二哥扭头对赵垂宇说道:“垂宇,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给同学们上课的方式?”
赵垂宇答道:“不敢说不喜欢,只是觉得有些违反纲常。”
李二虎点点头,道:“我昨天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与这群小子不一样,他们不喜欢读书,但你却可以称得上是饱读之士。院士把你教给我的时候我还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教好你,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院士让你来芳班,绝对不是学习正统的文化知识,而是要我教会你如何做人。”
赵垂宇反驳道:“垂宇不敢说饱读诗书,但尚知礼仪,断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李二虎赞同的道:“对,院士的意思就是要我教你做点出格的事。”
二哥不等赵垂宇说话,接道:“不堪入耳的话,君子不齿的事,你是指我上课说的那些话和昨天动手打人的事情吧?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你也来上了两天课了,除了我和应月儿的课,你认为我们芳班的学习氛围怎样?”
赵垂宇如实的答道:“的确,只有老师的课同学们才是最活跃的,其余的课,几乎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李二虎道:“说的好,那我问你,书院教师最大的职责是什么?”
赵垂宇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老师的职责自然是将自己所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学生。”
李二虎又追问道:“那要是学生不愿意听你讲课怎么办?”
赵垂宇不假思索的道:“那就要想办法要他们去听!”
李二虎笑了:“答对了。”
赵垂宇话刚出口,便明白了李二虎的意思,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终究是没有说话。
李二虎这才面向众人道:“赵垂宇说的对,我们班男生多女生少,所以二哥为了照顾大多数人的情绪,不得不说些让男生们感兴趣的话题,这样你们才不会排斥我,才会接受我的思想,这是第一。第二,二哥平时所说的一些东西,你们认为是丢人的事,是**的思想,是轻薄女生,这也是错的。虽然我现在拿不出证据,但是我要告诉你们,时代是进步的,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慢慢的被人们所接受,我只是把这个过程提前了几年。”
李二虎又看了一眼赵垂宇,道:“垂宇,我再问你,若是你的最好的朋友危在旦夕你会怎么做?是龟缩退却还是同生共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赵垂宇不敢妄自说话,怔怔的看着李二虎。
李二虎道:“我来替你回答,凡是男人看到自己要好的朋友受到了欺凌,肯定会冲上前去与之甘苦相依。昨天打打万班那几个学生固然是我不对,但我是个男人,男人是不会眼看着自己的朋友受欺负的。”
“老穆,你听到没有,二哥说我们是他的朋友!!”董妙妙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猛烈摇着穆子涵的后背。
穆子涵一把甩开董妙妙的手,声音发颤的道:“别吵,听二哥继续说下去!”
赵垂宇有些不理解二哥的话,问道:“老师和学生也能成为朋友吗?”
哎,这小子受封建思想的残害太深了啊,看来还真不好说服他。
李二虎点头道:“非但可以成为朋友,而且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赵垂宇茫然的道:“按照老师的意思,任何人都可以称为朋友的话,那世上还有何尊卑可言?”
又是尊卑!
李二虎无奈的笑了一下,道:“人生下来就是平等的,原本就没有什么尊卑可言,为何你们要将它挂在嘴边呢?我家乡有一位姓周的总理,哦,相当于当朝宰相,可算是权倾朝野了吧?他不单能与民众同甘共苦,更能以身作则,从不因为自己位高权重而看轻百姓,所以他这一生都未曾犯过任何错误,深受人民的爱戴。若他是那种眼高于顶,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我想他过世之后其他国家就不会齐齐的为他哀悼了吧!”
赵垂宇见李二虎说的头头是道,看得出他并没有说谎,虽然心里还有许多疑惑,但只能压在心头。
李二虎一生最敬佩的就是周总理,亚洲的第一的美男子,东方一代奇男子,生平无大错,挽救国家于危难,纵观中华历史,就算是建国的主席也会略显逊色。
提起周总理,上流传的一张相片,那是一张总理进餐的图片,桌子上几个小碗,略显苍老的总理细细的品味着食物,那神情竟是无比的专注,谁又能想到一个国家的总理饭菜竟然是这般的简单!
李二虎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为这个时代高高在上的皇帝悲哀,为现代那些剥夺人民血汗的贪官悲哀,好好的一片河山,大好的一个中国,难道就不能彻底消灭这些蛀虫吗!!!!
算了,想的太多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老师,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这些事与我何干?李二虎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听说蒙古对大宋边境蠢蠢欲动,若是当朝皇上能体恤一下百姓的疾苦,振兴国力,一个小小的蒙古又有何惧?可笑这些当朝者,舍本逐末,偏安一隅,任外族糟践我大好河山,实在是可恨至极!”
赵垂宇听李二虎竟然敢诽谤朝政,面色大变,颤抖的道:“老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也在学生面前轻易的说出口!就不怕掉脑袋吗?!”
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李二虎一愣,西湖边上那绝色男妖说话时不也是这般吗?难道这位是绝色男妖的兄弟?
李二虎摇了摇头,道:“这是课堂,我所说所指并不是当朝皇上,只是通过历史交给学生一些道理。这个当朝者可以是任何人,只要我高兴,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只小猫、小狗,也是一样的。”
穆子涵白了赵垂宇一眼,对李二虎说道:“二哥,你的意思是只要当朝者给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一旦有外族来破坏,百姓自然会团结一心,奋起反击,对吗?”
行,还是这小子聪明。李二虎虽然大大咧咧,但这个社会没有什么言论自由的规则他还是知道的,顺着穆子涵的话茬,笑道:“对。这就好比处男喜欢二小姐,若是我冲上去横刀夺爱,你说处男会饶了我吗?”
“哄!”同学们都笑了,刚才还在国家和民族的高度上呢,二哥咋就一下扯到眼前了呢?
二小姐在众人的笑声中早就羞红了脸,愤怒的道:“混蛋!又来拿我开心!混蛋!”
邱楚男尴尬的笑了笑,道:“二哥,你若是喜欢表妹,直接娶走便是,我是万不敢和您抢的。呃,抢也抢不过——”
二小姐忍不住了,跳着脚道:“邱楚男!你怎么和那混蛋一伙欺负我!混蛋果真没说错你,你就是个日狗的!”
“哄!”安春风不说话还好,话刚说完屋里的人早就乐翻了天,就连刚才怒气冲天的赵垂宇也是忍俊不禁。
邱楚男一脸无奈的道:“表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表哥,起码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二小姐怒道:“你还知道你是我表哥?你把我当货物吗?谁想取走就能取走?”
邱楚男辩驳道:“就算是我说的不对,那你也不该骂我日狗啊!”
盛怒之下的二小姐有些口不择言,虽然不知道“日”是什么意思,但见男生们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词,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时间也差不多了,李二虎揉了柔笑的有些僵硬的脸,道:“二哥今天和你们说了这么多,希望你们都能记住一些。上次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应付乡试,你们都有没有忘记?”
“没有!!”回答李二虎的是一片整齐的喊声。
李二虎站起身,道:“那就好,二哥等着看你们的表现。下课了,我要去看看到底谁要赶我出书院!对了,二小姐,你骂人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你要记住,处男是狗日的,绝对不能去日狗!”
“哄!”屋里又传来一阵爆笑。
这有什么区别吗?二小姐看着李二虎离去的背影,心里琢磨道。
李二虎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到底是谁要赶自己出书院?别看他在芳班百般安慰穆子涵等人,其实他心里清楚,若真的有人想将他赶出书院,即便是应默林有心,也是保不住他的。原因很简单,书院发生暴力事件已经是不应该,更何况将人打成重伤的还是一个教师,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谁还会放心的将子女送到书院?
李二虎本来是一个慵懒的人,外面又是超市又是天地会的,本来也够他忙的了,但他说过,教师这一职业,唤起了他久违的责任心,若是自己离开也还罢了,要是就这么走了,任谁心里都不会平衡。
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会怎样,李二虎索性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应默林是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至于朱子洲那就随他去吧!
想到这,李二虎心里一松,像往常一样,不慌不忙的走进了教师休息室。
松风书院教师的人数本来就有些捉襟见肘,往常这个时候休息室里最多不过三四个人,而今天明显与平时不同。李二虎放眼看去,休息室内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其中大多竟然是他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应默林和朱子洲也都在场,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交谈,反而是恭敬的站着,甚至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只有在李二虎进门的时候,朱子洲用饱含怨毒尚带着一抹快意的眼光扫了他一眼之后就飞快的低下头去。
看李二虎有些发愣,应默林忍不住开口道:“李老师,还不快来见过英王!”
英王?李二虎这才注意到,休息室正中央属于应默林坐的椅子上端坐一人。这人不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白皙竟然和自己有的一比,一张脸方方正正,相貌堂堂,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身上不经意散发的一股威严竟然李二虎觉得有些压抑。
应默林见李二虎无礼的上下打量那人,惊的冷汗都已流了出来,大声提醒道:“李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向英王赔罪!”
李二虎没来得及说话,英王摆手道:“无妨。想必李老师从未见过本王,不知者不罪,应老师莫要担忧。”
应默林忙施礼道:“多谢英王。”
说完,应默林便不敢再说话,对李二虎打了一个眼色。
英王上下看了一眼李二虎,点头赞许道:“你就是那个‘一题难天下’,‘潇湘阁压倒鄢然’的李木?我虽然来杭州不过三天,却早已听过你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英王夸奖,那是多大的机遇与荣耀,若是寻常人早就磕头谢恩了。
李二虎却上前两步,笑道:“英王过奖,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仗势欺人罢了。”
李二虎一不施礼,二不道歉,让应默林胆战心惊,这小子是不是真不怕死啊?大宋谁不认识名声在外的英王?他游历天下,除暴安良,虽然手无兵权,但一声令下那也是千百颗人头要落地的!
朱子洲先前听英王夸奖李二虎,眼里惊疑不定,此时见到李二虎这副表现,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笑容。
英王也是一愣,不过随即笑道:“李老师行事出人意表,今日本王算是领教了。”
李二虎嘿嘿一笑,心里有些疑惑,不就是打了几个学生们,犯得着派一个王爷来书院吗?
英王见李二虎不说话了,对应默林道:“应老师,鹤轩今早偶过书院,却听见有几个人在书院门口大吵大闹,不知道是何缘故?”
应默林脸上挂着一丝惭愧,道:“回王爷,早上那几人是本院学生吕明的亲人,今早来书院是为讨还一个公道。”
英王疑惑道:“讨回公道?松风书院在杭州乃至整个大宋都负有盛名,难道还会做出什么违背伦理纲常之事?”
应默林垂头道:“这事发生在万班,还是让朱老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出,默林斗胆,便请王爷做个公断吧!”
英王点点头,扭头对朱子洲笑道:“朱老师,一别也有十数年,想当年你在京城的时候鹤轩不过几岁的孩子,今日再见,老师竟然青春依旧,实在是可喜可贺!”
朱子洲的脸上就好像绽开了朵花,忙赔笑道:“王爷过奖了。老臣虽然隐居书院,但耳目尚算聪慧,多次听说英王惩奸除恶还地方一片清平盛事,实在是我等欣慰。”
英王摆手道:“那都是本王分内之事,老师莫要说出去惹人耻笑。近日书院到底发生何事,还请老师一一讲出。”
说到正事儿了,朱子洲脸上再没有了一丝笑意,看了一眼李二虎,咬牙道:“王爷,这事便发生在这新来的芳班班主任身上!昨我班吕明与几个同学趁中午时间在草场边温习功课,芳班几个浪荡子弟出言挑衅,吕明等人不忿,出言反驳。本来只是同学间的几句玩笑,却没想到李木无意间路过,不由分说对吕明等人一顿殴打!眼看乡试已近,吕明却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今晨吕明家人前来兴师问罪,要求将伤人者交由官府处理,院士却百般推脱,声称自会给吕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王爷,您认为此事该如何解决?!”
解释,解释个屁!李二虎听朱子洲将责任一股脑的都推给了自己,恼恨交加,却因英王在场,不敢妄动。
英王眉头紧敛,低头思量了一会,道:“殴人者,入狱,这是大宋法规,但李老师毕竟是书院教师,身份特殊。若是冒然将他交给官府不仅有损书院的名誉,而且自古刑不上大夫,恐怕就是官府也有些难办——”
李二虎见英王根本不去问他事情的经过,心里原本对他的尊敬不由得又少了几分,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
声音虽小,但屋中静极,这声冷哼还是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应默林又是一阵胆寒,连连对李二虎打着眼色。
英王抬起头,盯着李二虎道:“莫非朱老师说的与事实有何不符之处?”
李二虎丝毫不回避英王的目光,冷冷的道:“没有。”
英王更加疑惑的道:“若是李老师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只要是合乎公理,本王自会为你做主。”
朱子洲插言道:“他殴打学生已经是书院尽人皆知的事情,即便是有意见,也不过是狡辩!还请王爷定夺!”
李二虎忽的笑了,没有回答英王的话,反而对着朱子洲道:“猪老师,看你前倨后恭的样子,想必是异常仰慕、忠于英王了?”
朱子洲傲然的道:“英王侠名播于天下,我自是仰慕不已!”
李二虎恭敬的道:“那我就在猪老师身上又学到了一个道理。”
朱子洲疑惑的道:“是何道理?”
李二虎道:“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其实它只不过都已习惯了对人的依赖而已,宁可做人的奴隶,也不敢去独立生存。”
朱子洲脸色煞白,颤抖的指着李二虎,怒道:“你竟然敢辱骂于我?我定要英王将你严加惩处!”
李二虎不屑的道:“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如何左右人的思想?”
李二虎的话虽然极具侮辱,但朱子洲确实难以左右英王。
朱子洲牙齿咬的格格作响,怒道:“你,你——”
英王制止了朱子洲,道:“老师,且听听他是如何说法再发怒不迟。若是真如你说的这般,我定会遵从老师的意思。”
朱子洲强忍着怒气,答应一声,退到了一旁。
英王眼里精光连闪,凌厉的道:“李老师,你最好还是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二虎依旧面无表情的道:“王爷要什么解释?”
英王冷道:“你是否殴打了学生?”
李二虎道:“打了。”
英王决然道:“既然你已承认,那还有何话说?念在你是书院的教师,关系重大,我也不为难于你,明日你便离开书院。至于吕家是否上报官府,那是他们的事,总之,明日你落得何种结局,都与书院无关。”
没等李二虎说话,应默林忙上前一步,道:“王爷,万万不可!李木虽然行事有些古怪,但却不失为一个好教师!芳班在他的带领下逐渐发生了改变,这些我们都看的到!这次殴打学生固然不对,但念在他平时上课教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朱子洲听应默林为李二虎辩解,撇撇嘴道:“杭州谁不知道院士将女儿许给了他,我看院士是别有用心吧?”
应默林勃然大怒道:“分明是你们父子技不如人才对李木怀恨在心!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你算什么读书人!”
朱子洲脸上一红,刚要反驳,猛听英王喝道:“够了!你们都是书院教师,为大宋培育良才,又怎能互相攻讦?”
应默林怒气冲冲的瞪了一眼朱子洲,低下头便不再说话。
李二虎感激的看了一眼应默林,虽然他平时好像一只狐狸,但此时竟然为了自己不惜与朱子洲撕破脸皮,看来,这个老丈人还真不是白当的。
李二虎叹了口气,道:“王爷,本来这个教师我是当不当都可以的。但是今天有人执意赶我出去,我倒是不想走了。”
李二虎如此旁若无人的语气让英王也觉得不舒服,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二虎却根本不理会英王的态度,自顾自的说道:“有些事,公道自在人心,我本来是不屑说的,但既然今天这里的人都想听个明白,那我就是说出来也无妨。”
英王冷冷的道:“刚才本王已然说过,只要你能讲出公理,本王自会为你做主。”
李二虎斜了一眼英王,道:“自古官官相护,我不求王爷做主,只求王爷能断出个是非曲直就好。”
说得好!应默林在心里不由得对李二虎发出一声赞叹,自古官官相护,敢于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面前说出这话,李二虎该具备多大的勇气啊!应默林自问窥透官场黑暗,但这句话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李二虎继续道:“我打人是不假,可是要问问我打的是什么人。猪老师刚才说他们是万班的学生,恐怕还忽略了吕明的另外一个身份吧?哦,可能是你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好,那我就提示一下你,他们在书院成立了一个帮会,叫小、青、龙!”
小青龙!屋里的教师都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毫无疑问,敢叫这个名字,一定是青龙帮在背后撑腰。他们都在杭州待了多年,对青龙帮以及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会感到陌生。
英王眉头不由得一紧,问道:“青龙帮在杭州无恶不作,难道这几个学生也是他们的人?”
李二虎依旧没有回答英王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接下去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小青龙仗着自己人多,欺负我芳班的三名学生,我恰巧路过,出言劝阻。奈何这几个学生根本不听我的话,所以——”
李二虎话没说完,朱子洲跳出来道:“哼!就算是他们与青龙帮有些勾结,但毕竟是在书院,你作为一个老师又怎能殴打学生!简直就是辱没斯文!”
李二虎看了他一眼,道:“猪老师,多少人被打了?”
朱子洲咬了咬牙,道:“万、古、流三个班级一共十二人都被你殴打,你难道还想抵赖?”
李二虎严肃的道:“这么说是我一个人打了他们十二个人?”
朱子洲恶狠狠的道:“正是!”
李二虎笑了:“猪老师,我刚才说你是狗好像抬举了你。其实你是猪,而且比猪还笨!”
朱子洲咬牙切齿的道:“李木,你不要欺人太甚!今天若不是王爷在场,我必定与你辩论一番!”
辩论?就凭你?李二虎不屑的摇了摇头,对英王道:“王爷,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不过是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打得过十二个人?”
对呀!在场的老师都是文人,不由得恍然大悟,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李老师一个人怎么能打得过十二个人呢?要说十二个人打一个人还差不多!
英王明知道是李二虎狡辩,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一个人是无法打过十二个人的。
李二虎又道:“至于猪老师说什么应院士将女儿许配给我故而为我开脱之类的话,更是子虚乌有。我虽然不学无术,但在书院还是受学生尊敬的。说句不客气的,在一个地方工作,一个人做的出色一些,时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来为难你。”
李二虎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意有所指,纷纷的看着朱子洲。
朱子洲眼见着英王就要被李二虎说服,急道:“李木,你少在这儿狡辩!你敢发誓说你没有殴打吕明?!”
李二虎笑道:“不敢。”
朱子洲这才平静了一些,道:“还算你识相!”
李二虎又道:“你想过没有,若是我当时不出手的话,现在躺在床上的就不是吕明一人,而是我芳班三人!你就不怕他们三人的亲人找上门来?”
朱子洲冷笑道:“芳班一群浪荡子弟,又怎能和我万班学生相比?书院对他们本来就不抱有任何的奢望!”
李二虎不听这话还好,朱子洲话音刚落,二哥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向前走了两步,疾言厉色的道:“朱子洲,我最后说一遍,你要是再敢污蔑我芳班学生,我用人头保证,你的下场会比吕明惨上十倍、百倍!我再告诉你,你口中的浪荡子弟,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朋友!你侮辱我没关系,但却不能污蔑我的朋友!”
朋友,多么高尚的两个字。一个人一旦有了真正的朋友,就有了一种有所必为,义无反顾的勇气和义气。有种人可以为朋友去生、去死,却不为所求,李二虎就是这样的人。或许他是为了一种对自己良心和良知的交代,为了让自己夜半梦回时不会睡不着,为了让自己活着的时间问心无愧,死也死得无憾。
朱子洲却不理解李二虎的情感,见他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后退了几步,对英王道:“王爷,你听听,堂堂一个书院教师竟然与学生成为朋友,日后传扬出去,我书院的名声何在?!”
英王没有说话,李二虎怜悯的看了一眼朱子洲,道:“朋友两个字的意义你还不能完全了解,因为你以前从来没有交过朋友。也是,像你这种卑鄙小人若都有了朋友,这个世界岂不是更无清平可言?你这辈子,只配做一条狗,一条对着主人摇尾乞怜的狗。”
“够了!”英王终是一声怒喝,别人在自己面前甚至连声大气都不敢喘,李二虎却旁若无人的辱骂朱子洲,饶是英王修养再好,此时也忍不住了,更何况李二虎已然触犯了他的威严。
李二虎将自己要说的话已经说完,混不在乎的看着英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英王冷冷的道:“李老师能言善辩,我早就听说了的。你说吕明与青龙帮有关,可能拿得出证据来?”
李二虎一愣,答道:“拿不出。”
英王神色一变,道:“那就是不能证实吕明是青龙帮的人了?”
要糟糕!李二虎心里一惊,只能老实的答道:“不能。”
英王又道:“那吕明只能算是学生了?”
李二虎也豁出去了,道:“是。”
英王又逼问道:“你打了学生。”
李二虎道:“我打了。”
英王目光一凛,道:“而且你还骂了为学生讨还公道的朱老师。”
李二虎道:“我骂了。”
英王叹了口气道:“李老师,我本来仰慕你的才学,想来这里与你交流一番,没想到你却让我失望了。一个打学生、骂老师的人即便是有才学又能怎样?他连自己做人都有问题,又怎能去教书育人?你说,对吗?”
李二虎暗道,厉害!几句话就将自己拆穿,现在就是想装糊涂也不行了。
李二虎点点头道:“我做人确实有问题。”
英王显然没想到李二虎会亲口承认,哦了一声,疑惑的道:“怎么说?”
李二虎道:“我要是能像你们这般卑鄙无耻就更完美了。”
刷!应默林的冷汗顺着脸颊落在地上,李木啊李木,你当面辱骂英王,这不是纯心让月儿守活寡嘛!!!
朱子洲虽然被波及,但此时却一脸的奸笑的看着他。
果然,英王神色一变,冷声道:“李木,你不知道辱骂皇室是要诛九族的吗?”
李二虎正色道:“知道。”
英王脸上划过一丝惋惜,道:“念在你年幼无知,我也不连累你的家人。你,自尽吧!”
应默林脸色变得煞白,大叫道:“英王,不可!”
英王根本无视了应默林的存在,轻轻的摆了摆手。
皇室的威严不得侵犯,应默林心情复杂的闭上了嘴。
这个时代不讲究什么公平公正公开的审判,当权者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生死关头,李二虎忽然笑了,他就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的竟然连腰都直不起来。
良久,英王等李二虎笑过之后,才道:“你笑什么?”
李二虎道:“我觉得你们有些可悲。”
英王冷道:“你马上就会觉得,只有你最可悲了。”
李二虎点头道:“死,的确是件可悲的事情。不过,忘记告诉你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死过一次的人是不怕死的。”
英王忽的笑了,笑的有些冰冷,道:“你很有趣,下辈子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李二虎摇头道:“和你这么无耻的人成为朋友的人,我心里会不安的。”
英王若不是顾及自己的身份,恐怕早一掌要了李二虎的命了。听李二虎再一次出言不逊,英王咬牙道:“你说的太多了!”回头对旁边一名武者打扮的人,道:“丁原,你送他一程!”
丁原答应了一声,也不见如何作势,腰间悬挂的宝剑青光一闪,在应默林一声不甘的惨叫声中,一道青光迅疾无比的向李二虎的咽喉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