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采儿瞪了他一眼,怒从中来,道:“岳将军蒙受这千古奇冤,如今庙堂就在眼前,不去凭吊一番如何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靠,不会吧!现代杭州岳王庙也不过是旅游景点而已,你看到谁去凭吊了?
李二虎见应采儿一脸的怒火,也不好多说,懒洋洋的跟在她的后面。
前文已经说过,大宋消息闭塞,哪怕是最为紧急的军情恐怕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送到皇帝手里,所以才有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同样的,在现代岳飞的故事虽然是尽人皆知,但在大宋,恐怕只有岳飞的亲信才能知道的清楚一些。
应采儿作为一个局外人,今日才知道了岳飞生平竟是如此的悲壮,同是大宋儿女,面对英雄豪杰她又怎能不去拜祭一番?
大宋的岳王庙还不是旅游景点,民众只知道这里埋葬了一个抗金的英雄,仅此而已。
由不得李二虎不去,三人说话间,岳王庙朱红的大门已经出现的面前。应采儿见庙的入口处有十几个顶盔挂甲的兵士,不由得轻咦了一声:“本来岳王庙是有人把手来着,但今日怎么会这么多兵丁呢?”
李二虎有些奇怪的问道:“采儿,你以前没来过岳王庙?”
应采儿瞪了他一眼,道:“岳王庙建成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是不允许百姓私自进入的,直至两三年前,岳王庙才算正式对文人武将开放。哼,连这都不知道还说自己以前来过这里,你说,你不是吹牛是什么?”
只对文人武将开放?李二虎微微的摇了摇头,难道岳飞精神教育的便只是这些人吗?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口号喊得震天响,统治者,你们真的做到了吗?
三人站在门前没有动,岳王庙内一个满面病态的华服老者对身边的略有些驼背的老人道:“老秦,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才子?”
若是李二虎见到这驼背的老者一定会大吃一惊,他不是别人正是将李二虎救到家中,便说要回金陵养老的秦大叔。
此时秦大叔在华服老者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只是微微的扫了一眼,道:“正是。”
华服老者点了点头,道:“老秦你一生谨慎,想必这次也不会看错人。”
秦大叔忙恭敬的鞠躬道:“属下为主子尽忠乃是天经地义。”
华服老者叹了口气,道:“老秦,你我相交四十年,你们家为我们付出的已经太多,私下里就不要说这些话了。”
秦大叔不敢说话,额头上似有汗水淋淋落下。
华服老者道:“也好,他们既然来了我便出去见见这位能让你称赞不绝的老师,顺便,垂宇在外也有月余,也是叫他回家的时候了。”
秦大叔忙道:“主子若要见他,命人带进来便是,何须——”
华服老者摆手道:“这一生都是别人来见我,我就不能去见见别人吗?”华服老者说完,信步向外走去。
秦大叔看着华服老者越走越远,心里暗道,李木啊李木,是机遇还是祸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庙门口,李二虎三人刚要迈步上前,就见为首的一名兵士道:“今日外人不得踏入岳王庙一步,你等速速离去!”
应采儿道了一个万福,道:“兵大哥,我等久慕岳将军威名,今日特来凭吊一番,还望大哥行个方便。”
那兵士久在军营,何时见过应采儿这般的美女,当下微微一愣,笑道:“这位小姐若想凭吊岳将军,不如晚上准备点酒菜,哥哥与你交流一番,你看怎样?”
妈的!连老子的女人都敢调戏,你是不是活腻了?
李二虎愤然向前两步,将应采儿挡在身后,笑道:“这位兵大哥,你实在是勇气可嘉!”
兵丁猛然见有一人挡在了自己眼前,见他一身文人打扮,轻蔑的道:“军人以血肉之躯御敌于国境之外,勇气自然是比无用的书生强过百倍,何须用你来夸赞!赶快给老子闪开,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应采儿怕李二虎惹事,忙悄悄的在他身后拽了拽李二虎的衣角,想让他离开。
应采儿本是好意,但却犯了一个男人的忌讳,那就是男人在女人面前,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是不会轻易放下自己面子的。所以聪明的女人一定要知道一件事,喜欢你的男人若是与别人发生了冲突,你最好不要去阻拦,因为结果肯定是与你期待中的大相径庭。
显然应采儿不是聪明的女人。
李二虎上前两步,冷笑道:“你说的对,不过你比其他的军人更有勇气!”
兵丁一愣,道:“此话怎讲?”
李二虎又走了两步,差不多距离兵丁两米左右才站住了脚,道:“因为整个军营你最丑,却敢出来见人,你说你是不是最有勇气呢?”
兵丁猛然明白过来,手中长矛一横,怒道:“奶奶的,你找死?”
“是你找死——”李二虎话音未落,左手抓住枪杆,顺势用力往怀里一带,那兵士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一大步,李二虎一股血冲到脑门,一个跳步,右脚抬起,瞅准兵丁的膝盖上去就是一脚!
“咔吧!”一声脆响,那兵士扔掉手里的长矛,倒在地上抱膝呻吟不止。
李二虎将枪杆拿在手中,矛尖对准兵士的咽喉,冷冷的道:“你眼睛长屁股上了,当我的面调戏我的女人,这就是你的下场!”
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守门的兵士竟然握着长矛一动不动,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竟然有人敢打兵士,而且打倒兵士的竟是一个书生!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多!
应采儿虽然感激李二虎为自己出头,但听他说自己是他的女人,脸上也是微微一红,不过来不及考虑那么多,紧张的看着李二虎。这回她学聪明了,没有说话。
李二虎矛尖向兵士喉咙送进了几分,丝丝的凉意让兵士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颤声道:“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寒毛,我二十万禁军的兄弟不会放过你!”
我靠,好大的威胁啊!
守门的那些兵士这时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不敢小看李二虎,刷的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一人冷声道:“放开他!”
李二虎打量了一下四周,心里暗道不好,自己这次之所以能轻而易举的打倒一个士兵,是在这个士兵全无防备之下,眼见周围的兵士将自己围在中间,矛头闪烁着冷冷的光辉,李二虎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不过却仍冷笑了一声,道:“我要是不放呢?”
兵士轻咦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多说话,冷道:“只有死。”
李二虎忽的笑了,为什么都喜欢拿死来威胁别人呢?
兵士冷道:“我数三声,你若不放下长矛就只有和他一起去死!三——”
打了一个兵士反正也不好收场,老子练了这么久的功夫还怕了你们?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李二虎心里主意已定,手里稍微加了分力气,锋利的矛尖划破了兵士的皮肤,渗出丝丝血迹。
其余的兵士见自己同伴性命危在旦夕,不等吩咐,十几支长矛从不同的角度向李二虎刺来!
我靠,十几个打一个,真没素质!李二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苦练,一眼就看出,这十几个人一定是经过严格的训练,恐怕比老黑带来的那群人还要厉害!
就在李二虎迟疑要不要先废了脚下兵士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庙内冷冷的传来:“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包含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李二虎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庙内传来。这样的感觉他在见到英王的时候感觉到过一次,但这次却比上一次强烈的太多。
那十几个兵士也是浑身一震,纷纷收回自己的长矛,单膝跪地,道:“参见主上!”
从庙内出来的正是华服老者,老者目光扫了一下,最后定格在手持长矛的李二虎脸上,冷冷的道:“你动手打了兵士?”
老者的眼神似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一般,李二虎老大的不爽,傲然不惧的道:“你手下的士兵欺负应老师,我看不过去才帮你管教一下!”
李二虎知道,一个士兵就算为大宋流了再多的血,他的地位也绝不会比一个文人尊贵,这是他们的悲哀,李二虎利用的也正是这一点。
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手下的人何须用你来管教?”
李二虎也笑道:“天下事天下人管,遇到不平事总要有人管。”
老者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道:“殴打兵士,说大不大,但是若与‘对朝廷不满’联系起来,杀头是绰绰有余!”
忽悠,接着忽悠!李二虎又笑了笑,道:“我已经打了,你看着办。皇上要是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依旧说我‘对朝廷不满’那他就是老糊涂了。”
老者脸色一变,怒道:“你敢辱没当朝皇上?”
李二虎惊诧的道:“此辱没非彼辱没。我是担心高高在上的皇上忽略了我们这些百姓的疾苦,任由兵士妄为而辱没了他老人家的威名!”
老者冷道:“这么说你是为皇上着想了?”
李二虎点头道:“我没说,你这么想也没错,就是皇上在我面前,这话我也敢说!”
应采儿见有人出来干涉,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听李二虎乱说一气,心里笑道,谁若与这人说话,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老者见李二虎面不改色的侃侃而谈,忽然发出一阵朗声的大笑,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李二虎还是蛮懂得尊老爱幼的,道:“老人家,白梨加冰块有止咳祛痰的功效,您不妨试试。”
老者咳了一阵,对李二虎道:“算你说的有理,放他起来。”
老者的沉声说出来的话,似有些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一般,李二虎缓缓的收回长矛,扔在了一边。
无须吩咐,门口走来两名兵士,将自己的同伴搀了下去。
老者这才问道:“此事因何而起,还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应采儿忙上前两步,行礼道:“老人家,事情是这样的。民女路过岳王庙,仰慕岳将军的威名本想进去凭吊一番,但刚才守门的那位大哥非但不予放行,反而出言轻薄民女,我——我相公气不过,才拳脚相向——”
事情毕竟是因自己而起,李二虎差点为此丢了性命,应采儿本想说“我书院教师”的,但总觉得不够分量,于是改成了“相公”,毕竟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自古有之,而且也易于让别人理解、接受。
李二虎自然知道应采儿的意思,扭头抛了个媚眼,脸上一抹得意洋洋的神色。
老者这才看见应采儿,上下打量她一番,忽的问道:“你可认识杭州松风书院院士应默林?”
应采儿一惊,忙道:“应默林正是家父。”
老者点了点头,道:“与应卿——咳咳——与默林京中一别已有十五年,想不到他的女儿竟出落的如此大方!”
应采儿奇怪的道:“十五年?敢问老人家是如何认出我的?”
老者哈哈大笑,道:“你十五岁的时候曾去过京城辛将军府上,适逢那日我在辛府做客,听你是故人之女,便多看了几眼,因此记在了心中。”
应采儿心里一阵乱跳,面前这老人竟认识爹爹与辛老将军,那刚才自己的那番谎话,不是要引起误会吗?
老者似乎并未在意应采儿的话,开口道:“既然是故人,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亦不予追究。”
应采儿忙谢道:“既如此,采儿便谢过老人家大恩。还请老人家告知名讳,他日我父必定会登门致歉。”
老者摆摆手,道:“我与默林相交甚深,这些礼节不要也罢。”
幸亏碰到父亲的熟人才将此事压了下来,应采儿怕李二虎再闹出点什么事,点头道:“既然如此,采儿等这便告辞。”
老者阻止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一观?”
李二虎走了两步,听到这话,忍不住插言道:“传说岳飞带兵有方,但在他庙前竟然出现了这等兵士,实在是败坏了兴致,你说要是你还会进去吗?”
应采儿恼怒的看了李二虎一眼,老者却是一笑,道:“不会了。”
李二虎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是了,你都不会进去了,我们还会继续吗?说不定你里面埋伏了士兵准备瓮中捉鳖呢!”
老者先是一愣,继而放声大笑起来,声音竟然穿透了整个竹林,惊起几只深藏林中的飞鸟,那气势着实非凡。良久,老者笑罢,又是剧烈的一阵咳嗽之后,方道:“李木,都说你无耻,老夫今日总算见识了。”
什么叫都说我无耻?我认识很多人吗?李二虎心里一阵郁闷,忽然想起一事,惊讶的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现在才觉得奇怪,真不知道你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应采儿瞪了他一眼,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老者点点头,道:“我从秦去国和赵梦婷的口中都听说过你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有一套。”
李二虎心里一动,忙上前几步,却见老者身后走出来四名紧身打扮的壮汉,凶神恶煞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李二虎站住脚,急道:“你认识梦婷?她现在在哪里?”
老者平静的道:“我自然认识,她现在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李二虎见四个大汉横在自己身前,过又过不去,心里有着急得知赵梦婷的下落,跳着脚道:“那她到底什么时候来杭州啊?老人家,大叔,爷爷,求您就别卖关子了!”
老者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道:“你要是想知道梦婷的下落,须要与我谈论一些事情,如若我满意了自然会告诉你,否则——”
李二虎忙不迭的点头道:“行行行,只要告诉我梦婷的下落,我就是给你当孙子都行!”
老者一挥手,左右大汉退到了一边,回头道:“跟我进来。”
老者说完当先向岳王庙内走去,李二虎刚要迈步,应采儿在后面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关切的道:“李木,你就这么冒冒失的进去,不怕对你不利吗?”
李二虎急道:“事关梦婷的下落,就是龙潭我也要去!”
应采儿脸上升起一抹黯然,道:“那梦婷在你心里就是这么重要吗?”
李二虎正色道:“采儿,如果换做是你我也会义不容辞的进去的!”
应采儿执拗的道:“也好,你进去我也不拦着你,事情是因我而起,是福是祸,我与你一起承担便是!”
应采儿说完当先跟在了老者后面,老者回头看了一眼,并没阻拦。
哎,这小妞咋就这么倔呢?李二虎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应采儿的举动还是让他心里泛起了一丝温馨。
老者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头道:“垂宇,今日你便留下来,明天我们启程回京!”
赵垂宇认识他?李二虎这才注意到,华服老者出来后,赵垂宇就一直隐身在应采儿身后,连头都不敢抬起。
听到老者吩咐,赵垂宇脸上一急,道:“父亲,李老师教给我很多知识,让我知道了自己身上许多不足,我想再多留在老师身边几天!”
父亲?应采儿和李二虎同时一愣,赵垂宇竟然有这么气派的一个父亲?他不在京城好好待着,来这做什么?
华服老者沉吟了一会,点头道:“那你便随李老师一同进来,李老师会在这里给你上最后一课。”
赵垂宇似乎很是惧怕自己的父亲,唯有点头道:“是!”
应采儿这是第一次来岳王庙,只见头门是一座二层重檐建筑,巍峨庄严,正中悬挂“岳王庙”三字竖匾,继而是一个天井院落,中间是一条青石铺成的甬道,两旁古木参天,大殿正中是彩色一丈多高的岳飞塑像,岳飞生前是无资格穿蟒袍的,因后封鄂王,所以身着紫金蟒袍,臂露金甲,显示了武将的英雄气概。
彩像上面是岳飞草书:“还我河山”巨匾,大殿右首是岳飞墓,系块石围砌,墓碑上刻有“宋岳鄂王墓”字样,旁边是岳云墓。墓道前方照壁上,有“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岳氏父子阶下有秦桧、王氏、万俟呙、张俊四跪像。
因为四人罪恶滔天,来岳王庙游览的人必定会唾上几口,所以现代李二虎来到杭州旅游的时候,这四人的跪像表皮已经剥落。但眼前的跪像却是刚刚铸成,完好无损,李二虎看着跪倒的四人,不由的道:“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老者回头看了李二虎一眼,将三人带到大殿之上。
老者居中而坐,赵垂宇垂首站在了老者身后,李二虎也不用别人相让,对着老者找了一个最近的位置,坐在了上面,应采儿本想提点他一下,但见老者并无责备之意,只好站在了一旁,没有说话。
李二虎等老者坐好,急忙道:“老人家,现在能告诉我梦婷的下落了吧?”
老者看了他一眼,不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李木,你可知岳王坟前跪着的是谁?”
李二虎有求于人,只能答道:“那四个人千古留名,我自然知道。”
老者又道:“你对他们四人有何评价?”
李二虎笑道:“了不起。”
老者有些疑惑,道:“你说他们四人了不起?”
李二虎点头道:“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去做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却敢做,你说是不是了不起呢?”
老者点点头,道:“确实了不起。”
李二虎又道:“那就是了。万、张虽是逼迫岳王爷招供的凶手,但他们不过是秦桧的两条狗而已,跪在那也是罪有应得。要说最为了不起的,还是秦桧。”
老者奇怪的道:“秦桧是前朝最大的奸臣,你又为何说他了不起?”
李二虎道:“秦桧年轻的时候才华横溢,早年就入朝为官,本想做一番大事,不过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应采儿听李二虎说的毫无顾忌,忙打断他道:“李木,不要乱说!”
李二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这里不是京城,老人家也不是皇上,我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怎么叫乱说呢?”
老者点头附和道:“今日屋中只有我四人,但说无妨。”
李二虎继续道:“刚才我说秦桧了不起,并不是瞎说。你们都是宋朝人,想必知道靖康之变的时候,大金的铁骑踏破京师,掳走两位皇帝的事情吧?”
老者听李二虎揭朝廷的伤疤,脸上有些难看,不自觉的盯了李二虎一眼。
李二虎见他不说话,继续道:“当时满朝文武都弃两位皇帝而去,只有秦桧跪在金朝大军前面请求他们将自己一并带走。金人问他何意,他说要侍奉皇上,就算是作假,秦桧的这份心思也是无人能及,这是第一点。”
李二虎看了看老者,又道:“秦桧到了大金以后,生活凄苦,为了让生活能更好一些,他让自己貌美的妻子王氏去军中做妓,任金人糟践,试问,除了秦桧谁能做得到?当然,或许在正直的人眼里,秦桧这是放弃了尊严,是很无耻的行为,但我问你,若论忍辱负重谁能及他?这是第二点。”
李二虎深吸了一口气,道:“而真正让秦桧历史上留名的却是第三点,那就是他忠君之心!”
李二虎先前两点说的信誓旦旦,在场三人虽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但还是表示赞同,唯有这第三点让三人有些迷惑,赵垂宇道:“老师,秦桧祸国殃民,怎的与忠君联系在了一起?”
李二虎反问道:“有人说秦桧贪污,有人说他勾结金人谋反,请问,你们有证据吗?”
赵垂宇执拗的道:“当年岳将军在朱仙镇的时候,是秦桧假传圣旨,连下十二道金牌将岳飞召回了京师,这还有假?”
李二虎叹道:“不假,所以我才说秦桧是被自己忠君的心思所害。”
见三人都是不解,李二虎也不忍让他们为难,解释道:“靖康之变后,宋高宗赵构泥马渡江(1),开辟了新一代的大宋,也是偏安一隅不思进取的大宋!而赵构,其实就是杀害岳飞的真正凶手!”
老者闻听此言,脸色大变,忙起身道:“李木,你能看透其中的缘由?”
李二虎道:“这有何难?赵构作为当时皇帝的第九个儿子,若不发生靖康之变皇位轮的到他吗?可以这么说,没有靖康之变,没有赵构的话,秦桧在历史上的名声会和岳将军同样的响亮。”
老者听完连连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二虎叹口气,道:“岳飞军事上是杰出的,但政治上却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一旦真的攻破了大金,迎回了两位皇上,还有赵构的立足之地吗?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赵构是绝不会让岳飞攻打金朝的,但中原主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高宗也是心急如焚,保住皇位和顺应民意之间他如何抉择?秦桧就是看出了高宗这个心思,出于对现在皇上的忠心,他在得到高宗的暗示之后,不得不违背良心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又不得不冒天下之大不韪匆匆处死岳王爷!秦桧明知是千古骂名,为了皇上也敢于去背负,你说他是不是很了不起?”
赵构泥马渡江涉及到一个位列仙班的阴间首席判官崔府君,典故出自,大概的意思就是当时还是康王的赵构得到金人的允许南归回国,途中金人变卦,命骑兵追捕赵构。康王纵马疾奔,劳乏之余,夜宿崔府君庙上,半酣之间有人叫醒他道:“速起上马,追兵将至!”康王问道:“无马,奈何?”其人曰:已备马矣,幸大王疾速加鞭!”康王果然见一马立于庙前,飞身上马,一昼夜行七百里。前遇一江,后面追兵赶至,那马凌波而过后,僵立不动,康王下马观看,顿时明白那是崔府君庙前的泥马。
老者听完李二虎的一席话,良久不动声色,浑浊的眸子中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大殿偏堂,秦大叔听完,泪水顺着自己的面颊颗颗低落,对李二虎充满了感激。
应采儿听的入迷,一声轻叹,道:“叫你这么说,秦桧是很伟大的人了?”
李二虎摇头道:“奸臣永远都是奸臣,这种为了迎合别人而改变自己初衷的人,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老者最终叹道:“孰是孰非,便交由历史去评说吧!”
李二虎也知道多说无用,站起身对岳飞的彩像躬身一拜,念道:“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蹄满郊畿,风尘恶。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岳飞大哥,虽然你的这首不如‘怒发冲冠凭栏处’那么出名,但却表达了你收复中原的毕生信念,若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梦婷平安无事!”
李二虎见识广博,让老者一阵折服,又道:“如今北方大金方灭,蒙古又起,依你之见,是主战还是主和?”
李二虎笑了笑,道:“老人家,这些事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教师管得着的,若您对我刚才的言论满意的话,便告诉我梦婷现在何处,我们这就走了吧!”
老者笑笑道:“原本你是管不着的,但若梦婷上了战场呢?”
“什么?!”李二虎脸色一变,急道:“梦婷要上战场?靠,你开什么玩笑!?”
老者不动声色的道:“蒙古入侵大宋,梦婷武功高强,她上战场有什么稀奇?”
李二虎怒道:“不行!一个女孩子上战场,难道大宋的男人都死绝了?!”
老者反驳道:“穆桂英算不算女人?为何她挂的帅,梦婷却上不了战场?”
李二虎有些控制不住了,叫道:“那也不行!我是梦婷的相公,她要是想上战场,也要我先答应了才是!”
老者哦了一声,双眼放出一道寒光,冷道:“李木,我念在你尚有几分才华,不忍为难于你,你莫要口出狂言!”
李二虎暴怒道:“口出狂言?我就口出狂言你又能如何?快点告诉我梦婷在哪里!”
老者平时高高在上,别人在他面前说话都唯恐声音稍大,何曾见过李二虎这样不怕死的?听李二虎骂人,老者微微一愣,继而觉得有些好笑,沉声道:“原本我是不干涉梦婷任何事的,但你若再敢在我面前污言秽语,说不得,我只好叫梦婷终生不再见你了。”
叫梦婷终生不再见我?李二虎闻言心中更怒,喝道:“你说不见就不见?你算她什么人!”
老者点头道:“不错,我若叫她不再见你,她便不敢见你。因为,我是他的父亲。”
我靠!老者声音不大,但听在李二虎的耳朵里却如平地起了一个炸雷。梦婷的父亲?靠,那不就是我未见过面的老丈人?不对,梦婷是公主,那这老人不就是——
“民女应采儿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应采儿反应到底是比李二虎快了一些,听老者这么说,偷偷的拉了一把李二虎,跪倒便拜!
李二虎迷迷糊糊的收敛了下心思,看看老者,对赵垂宇喃喃道:“他是你和梦婷的爹?”
赵垂宇对李二虎一抱拳,道:“回老师,梦婷正是我的姐姐!”
我靠!李二虎大声道:“你是太子?!”
赵垂宇脸上有些不自然的道:“学生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才欺瞒了老师,望恩师勿怪!”
完了,这下完了,万一这老皇上一生气,别说叫梦婷不见自己了,就是自己的脑袋都说不定会随时搬家了。
李二虎挠了挠头,低声道:“皇上?”
老者不满了看了一眼李二虎,对应采儿道:“采儿,起来吧。朕今日是微服私访,这些虚礼能免就免了吧。”
应采儿恭敬的答应了一声,心情忐忑的看了一眼李二虎,便站在了一旁。
皇上似乎有些累了,坐在椅子上,道:“李木,究竟是主战还是主和,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二虎确认了老者的身份,心里有些紧张,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梦婷的终身幸福可就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啊!
李二虎为难的道:“皇上,刚才我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才乱说了一通,有什么不对的,看在梦婷的份上你可别见怪啊!”
皇上一声冷哼,道:“朕问你一句你便回答一句,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李二虎嘿嘿一笑,道:“人家都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了,除了战,还有别的选择吗?”
皇上点头道:“你是主战了?但那蒙古鞑子体格彪悍、骑术精湛,我大宋经过连年内忧外患国力已经大不如前,若是战,胜算有多少?”
李二虎道:“胜算的确不多。”
皇上见李二虎这么说,脸上一抹失望的神色,问道:“不多是多少?”
李二虎道:“百分之百。”
皇上脸上先是一喜,继而怒道:“李木,你竟敢戏弄朕!”
李二虎忙道:“皇上,天地良心,我怎么敢戏弄你?”
皇上冷哼了一声,对李二虎这副样子也是毫无办法,威胁道:“你若能讲出道理便罢,不然,我一定会叫梦婷亲手取下你的人头!”
我靠!果然是皇上,这种谋杀亲夫的事都能逼女儿去做,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李二虎笑道:“我想先问一句,皇上你是主战还是主和?”
皇上斜了一眼李二虎,道:“朕主战怎样,主和又怎样?”
李二虎针锋相对的道:“主和,便和南渡康王一样,年年纳贡,俯首称臣;主战,便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皇上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心动的道:“怎么说?”
李二虎解释道:“大宋孱弱已久,若是一味的割地求和,久而久之必定会失去民心。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一旦失去必定是引发国内战乱,到时候内忧外患,皇上你又如何收场?就算求和能保大宋一时的安稳,皇上,你难道还能正大光明的南面称‘朕’?所以,不管蒙古多么强悍,战,是唯一的选择。”
李二虎顿了顿,又道:“或许,如狗日的小鬼子侵占中华一般,前几年我们会失去不少城池,但我中华最不缺少的就是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之士!一年打不赢,我们就打两年,两年打不赢就打三年,就算是再艰难还难得过八年抗战?最后实在不行,年年打不赢那就年年都打,直到打赢为止!”
年年打不赢年年打,这岂不是失去了一个大国的颜面?皇上心里虽然认同了李二虎的想法,但毕竟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不敢轻易下了结论。
李二虎见老皇上沉吟不决,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皇上抬起头,道:“李木,你还有何话要讲?”
李二虎冷笑道:“我的确有一句话,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皇上道:“当着朕的面污言秽语,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李二虎把心一横,道:“大宋积贫积弱,不在于民而在于皇上的决断!纵观大宋历史,竟无一人敢开疆拓土耳!”
刷——李二虎此言一出,一旁早吓坏了应采儿了。应采儿见皇上的脸上阴晴不定,心里暗道,伴君如伴虎,你这人怎的连这种话都敢说出,就真的不怕皇上杀你吗?
李二虎将话说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着皇上。
赵垂宇心里一急,忙屈膝跪倒,道:“父皇,老师说话虽惊世骇俗,但儿臣以性命担保,老师绝无污蔑之意。”
老皇上沉吟许久,忽的一阵开怀的大笑,厉声道:“好!朕就做开疆拓土的第一人!李木上前听封!”
听封?干嘛?回到“大宋”当王爷?
赵垂宇脸上一喜,道:“老师,父皇要授予你官职,还不下跪谢恩!”
当官?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李二虎嘿嘿一笑,道:“皇上,若您要是封官给我还是算了吧。您知道的,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稍微有那么点好色,万一手里有了权力,说不准到时候你就要罚我个强抢民女的罪名了。”
应采儿忍不住一声轻笑,总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皇上冷道:“你真的不愿做官?”
李二虎笑道:“不是不愿,是不敢。”
皇上叹口气,道:“也罢,那梦婷的这番心意——”
李二虎急忙道:“等等!你说梦婷的心意?什么心意?!”
皇上似笑非笑的看了李二虎一眼,道:“你若想娶梦婷,男情女愿也并无不可,但梦婷是当朝最受朕宠爱的公主,怎能嫁给一介布衣?本来朕想封你个官职,但既然你执意不愿,这事就当朕没说过。”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现在是特殊情况,你是我老丈人,跪了跪了!
李二虎把心一横,噗通一声跪下,道:“岳父——不,皇上在上,李木给您磕头了!”
皇上摆了摆手,无限感慨的道:“晚了。”
靠!白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