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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江湖(1 / 2)

第三十二章:江湖

夜,终是慢慢的席卷了杭州,此时松风书院内却是灯火通明。

于谦、应默林、李二虎三人居中而坐,芳班的畜生和余下的一干人等三三两两的坐成一堆,皆舍弃了小杯,换了大碗,一轮弯月落在酒碗中,形成一个美丽地倒影,微微闪动着。

三人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于谦大声笑道:“小哥,老夫一生识人无数,只有你最为特殊!虽然年纪小,但本事却一点都不小!”

应默林也附和道:“正是。此次能完胜万山书院,李木,你居功至伟,我代表松风书院敬你一大碗!”

李二虎谦虚道:“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自己还不清楚吗?哈哈,现在我们是同一条战壕里面的战友,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干!”

“愁闲如飞雪,入酒即消融。好酒如故人,一笑杯自空。”于谦朗声一笑,三人手起碗空。

李二虎擦了擦嘴,知道今晚不醉不能算完,赶忙趁着清醒的时候,道:“于大人,那朱子洲平时在杭州作恶多端,不知道强抢了他人多少钱财,还请于大人还杭州安家一个公道!”

于谦点点头,道:“这些老夫心中有数,小哥便放下心来。若不是小哥提起,老夫倒是忘了一件大事!”

李二虎见于谦答应,心里也是安定了几分,道:“于先生还有何事,不妨直说。”

于谦抚掌笑道:“好!小哥快人快语,我也不便隐瞒。这次,老夫是受人之托,向小哥借用一人。”

李二虎疑惑道:“我孤家寡人一个,于先生莫不是开我玩笑?”

于谦笑道:“小哥又在说笑了,杭州近日来出现一个以保民安康为宗旨的天地会好像深受百姓好评啊——”

晕,原来是打天地会的主意!

李二虎也不隐瞒,哈哈一笑,道:“于先生要借何人,直说便是!”

于谦道:“展昭。”

李二虎心里一紧,试探道:“展昭?”

于谦点点头,道:“正是展昭。”

李二虎又问道:“敢问于先生,你是受谁所托?”

于谦道:“原本此事告诉小哥也并无不可,只是相托之人觉得无颜面对小哥——”

展大人!一定是展昭的父亲!将展昭交给于谦,展大人这是怕展昭有什么意外啊!

混黑社会毕竟不是什么出路,李二虎点点头,笑道:“无妨,明日我告诉展昭随于先生一起走就是啦!”

于谦和李二虎相视一笑,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应默林自顾自的喝了一大碗,已有三分醉意,道:“李木,你中午出的上联,老夫想了一个下午也没有对出工整的下联,心里实在是不痛快,趁此良辰美景,你便说出下联吧!”

于谦也是神色一喜,道:“小哥,莫非你能对出下联?”

这些文人骨子里都有那么股傲劲,你要是不说出来恐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李二虎哈哈一笑,道:“墨泉二字,原本真的是千古绝对,但我中华人才辈出,已经有人对上。虽然不甚工整,但却可以一观。”

于谦搓着手掌急不可耐的道:“小哥,快说,快说!”

李二虎道:“焃鐄(hè,huáng)”

于谦一愣,小声道:“焃鐄?老夫愚钝,此意何解?”

李二虎笑道:“墨泉,是黑土白水之意,焃鐄却是赤火黄金之意!”

确实有些勉强!

于谦笑了笑,道:“世间的万物本来就是不够圆满的,倒是老夫有些过于追求完美了。”

李二虎点头道:“于先生看的如此清楚,真是叫李木长了见识。李木便先干为敬!”李二虎说完,端着大碗仰脖倒进了口中!

于、应二人哈哈大笑,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李二虎心里高兴,刚想站起身与芳班畜生们互动一下,却见松风书院外一大汉疾步走近。

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同时一愣,为了不打扰外人休息,松风书院今日早早的关上了大门,这大汉是如何进来的?

疑惑的众人抬眼看去,只见那大汉准头端正,鼻如悬胆,四字阔口,浑身不经意间散发出一股杀伐之气,让他们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虽是满腹疑惑,却不敢阻止大汉的步伐。大汉左右环视了一番,猛然见到李二虎后,眼里似乎已经看不到旁人,直直走到李二虎身前,抱拳道:“属下急风第一骑有要事禀告!”

李二虎一愣,急风等人平时找他都是在夜深人静之时,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吗?

李二虎不敢大意,低声道:“王大哥请说。”

急风第一骑戒备似地看了看于谦,又瞅了瞅应默林,没有说话。

李二虎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于谦笑道:“王大哥,这位便是介绍你等投到辛老将军麾下的于谦于大人,难道你不认识吗?”

于谦?急风第一骑脸上一喜,嘴上却道:“恕小人眼拙,但除了小姐与公子,小人绝不能轻信任何人!”

李二虎叹息了一声,有些责备的看了看急风第一骑,对于谦道:“于先生,这位便是急风三十六骑中的带头人——王颖武,王大哥!”

于谦眼中一亮,欣喜的打量了一番王颖武,连连点头道:“王将军面目英武,日后必是大将之才!”

王颖武谦虚的笑了笑,道:“于大人过奖了。小人能跟随公子与小姐左右,为国为民尽一份力,与愿足矣。”

李二虎嘿嘿一笑,对王颖武道:“王大哥,你这么急着赶来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王颖武见李二虎并不背着二人,知道必是自己人无疑,再无犹豫的道:“公子,我急风斥候在百里外的小重山上发现大量青龙帮众行踪,展公子特命小人前来问询,是否对其进行攻击!”

终于露头了!李二虎心里一颤,看了看于谦。

于谦略微沉吟了一会,低声对李二虎道:“青龙帮不过是一诱饵,莫要打草惊蛇。”

李二虎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传令众位兄弟,严阵以待,若是青龙帮胆敢侵犯我天地会,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王颖武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恭敬的道:“是!”说完,转身要走。

却听于谦叫道:“王将军留步。”

王颖武站住脚步,回头道:“于大人还有何吩咐?”

于谦拉着应默林笑道:“我等文人治理国家,却是最羡慕那些在战场上杀敌保国的将军。若是将军不嫌弃我等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便在此与我等畅谈军事,共谋一醉,可好?”

行啊,看来这两个老家伙都有些酒量啊!既然于谦都不担心,我还跟着心个屁!有人陪着喝酒,李二虎更是开心,伸手从地上拿起一个大碗,倒满了酒交到王颖武的手中,笑道:“王大哥,喝了这杯!”

王颖武脸上闪过一丝感动,毫不犹豫的接过大碗,豪气干云的一饮而尽!

好!王颖武的豪气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李二虎更是哈哈大笑,拉着王颖武坐在自己的一旁,与于、应二人推杯换盏。

酒到半酣处,于谦已经有了些醉意,站起身大声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王将军,来与我共此杯!”

想不到于谦竟是如此的豪情!王颖武站起身,敬佩的道:“于大人耗尽一生心血为国为民,颖武代天下百姓敬您!”

于谦不说话,仰脖将碗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应默林起身大笑,道:“于兄豪情不减,今日墨林便与尔同醉!”应默林说完也是将美酒饮入腹中。

这于谦和应默林鬓角虽已斑白,但却仍是书生本色,大碗酒已经让他们迸发出了掩埋在心底的豪气。大笑声中,于谦将碗翻过,手执竹筷,击节而歌:“浩然相对,今夕何年!谁道人生无再少,依旧梦魂中。但有旧欢新怨,人生的事往来如梭——”

唱到动情处,应默林起身抚掌而合:“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这曲似乎在大宋有些名望,在座的学生们不由的起身为他们打着节奏,这两人一唱一和,声声凄凉,眼里似乎有了泪光:“痛饮从来别有肠。踏尽红尘何处是吾乡!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不诉离伤,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不诉离伤!”

李二虎醉眼望去,这二人都是年少入仕,一个位极人臣,一个隐姓埋名,但却都为国为家在磨耗着自己的心血,表面上虽然风光无限,但几多坎坷,几多辛酸,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他心绪也受了些感染,想起自己地遭遇,心中泛起点点悲凉,猛地立起,快速的击碗,高声唱道:“词嘲墨尽,千情万怨英杰愁,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殁!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当泪干血隐狂涌,白雪纷飞都成空——”李二虎唱完,举起大碗,一口喝尽,他面色涨红,用力的将酒碗摔碎,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嘴上虽然是哈哈大笑,但脸上却早已落下泪来。

于谦和应默林同时大笑道:“好曲,好曲!”

一时间,或哭或笑,三人竟是醉成了一团。

醉倒的李二虎只觉身子一轻,有人将他扛在肩上,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二虎胡乱的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蒙头想睡。

醉酒的人都知道,酒喝多了,想睡是睡不好的,李二虎只觉得的天旋地转,搞得他心火一阵阵上升,心烦意乱的喘着粗气。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闹声已经散去,整个松风书院都是一片安静的气息。

忽然,李二虎的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一个女子端着一碗泛着清香的东西走了进来。摸索着点燃了桌上的油灯,见李二虎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这女子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这人,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怎能叫我放心的下呢?”

李二虎眼睛虽然睁不开,但是心里却不糊涂。好像自书院交流赛之后就没看到她了,应采儿这么晚了来找我做什么?

应采儿走到李二虎的床边,看着他安详的脸上犹自挂着一抹坏笑,心里微微一动,玉手轻轻的抚摸到了李二虎的面庞。

挑逗,应采儿这是在挑逗我!二哥心里一动,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应采儿一惊,忙缩回了自己的小手,怒道:“你在装睡?”

李二虎勉强翻了个身,小声道:“肚子难受,想睡睡不着。”

应采儿忙将准备好的醒酒汤端来,道:“明明不能喝酒,为何单选那般喝法?若不是那个王将军背你回来,恐怕你晚上就要睡在场上了呢。”

李二虎迷迷糊糊的道:“都是那小子把我灌的,他不背我谁背我?采儿,采儿,我要亲一下——”

“啪”应采儿脸上一红,打掉李二虎伸出来的魔抓,道:“你这人,醉了也不老实!来,喝点醒酒汤。”

李二虎道:“不喝,反正我在这个世上没一个亲人,死了倒是干净!”

应采儿忙打断他道:“不许胡说!来,坐起来,将这汤喝了,你就不会难受了。”

李二虎奋力摇头道:“你要用嘴喂我,你喂我我才喝,以前甜甜都是这么做的。甜甜,甜甜——”迷乱中的李二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趁着酒劲,竟是抱着枕头失声痛哭!

应采儿心里一颤,泪珠便跟着李二虎一起落了下来,这人平时坚强的紧,谁又知道他心里埋了多少事情!

应采儿顾不上羞涩,轻轻的抓着李二虎的手,柔声道:“李木,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是我让你为难了——”

酒后的人若是哭,最后不要去安慰,因为你一定会适得其反。

感受着应采儿手上传来的丝丝关怀,李二虎更是悲愤不已,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一把将应采儿拉倒在了床上。应采儿手里的碗,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摔成了碎片。

李二虎紧紧的搂着应采儿的娇躯,泣不成声的道:“采儿,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真的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想家,想我爸爸妈妈,想我的小甜甜,采儿,采儿——”

李二虎走出屋外,外面阳光明媚,今天没去草场,算是偷了个懒吧。李二虎匆匆的洗了把脸,在饭堂吃过午饭之后,哼着小曲儿向教师休息室走去。早在书院交流赛开始前,李二虎和应采儿就已经从静心斋搬出。

不是上课时间,休息室内坐满了人,见李二虎进来,这些教师纷纷对李二虎点头示意。李二虎对众人笑了笑,悄悄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却惟独没有看到应采儿的影子。

嘿嘿,难道是我昨晚太猛,将那小妞弄得下不了床了?不行,以后我要温柔一点,都是酒惹的祸!

李二虎得意洋洋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刚要坐下,却见应月儿表情有些奇怪的道:“李木,昨晚你看到姐姐了吗?”

何止是看到啊!不行,这小妞爱吃醋,这事不能对她说。

李二虎笑道:“昨晚我喝的醉醺醺的,怎么回房里的都不知道,又怎能见过采儿呢?”

应月儿更是疑惑的道:“那姐姐昨晚去哪里了呢?”

李二虎故作惊奇的道:“怎么?昨晚采儿没在家里吗?”

应月儿道:“你与爹爹痛饮的时候,我和姐姐说话来着,后来你被王将军扛走以后,我回头就找不到姐姐了。我以为她已经回去了,于是在子涵和处男的帮助下将爹爹扶回家,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姐姐的影子,你说奇怪不?”

李二虎惊奇的道:“奇怪!真的很奇怪!怎么竟有这种事呢?”

应月儿看了一眼李二虎,又道:“直到今天一早,我才看到姐姐一脸疲惫的从房里走出。”

晕了,别说了,酒最乱性了,昨晚折腾了几次我都不记得,那小妞初经人事,能受得了才怪呢!

应月儿继续道:“我问姐姐昨晚去哪里的时候,姐姐言辞闪烁,竟然没告诉我。更奇怪的是,一夜未见,姐姐好像成熟了好多,你说奇怪不?”

她知道你爱吃醋的小性子,能告诉你才怪呢!李二虎嘿嘿一笑,道:“采儿本来就漂亮嘛——”

应月儿恼怒的看了一眼李二虎,道:“难道我就不漂亮嘛?哼,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偏爱姐姐多一些!”

我倒,采儿和我有了夫妻之实,我能不喜欢她吗?这个时候也要吃醋,不然你今晚来陪我。李二虎哈哈一笑,道:“谁说的我们月儿小姐不漂亮了?月儿和她姐姐一样的漂亮!”

应月儿脸上一红,低低的道:“就会哄人!哼,不理你了。”

女人啊女人,真是难以捉摸!

李二虎岔开话题,道:“月儿,采儿今天怎么没来呢?”

应月儿啊了一声,道:“你不说我险些忘记了,姐姐在我临出门的时候说与爹爹有话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应月儿从怀里拿出一个洁白的信笺。

这小妞,真有意思,这才刚刚分开还要写情书吗?

李二虎嘿嘿一笑,轻轻的打开信笺,一行娟秀的小字落入眼帘,待李二虎看清之后,脑袋嗡的一声,啪的一拍桌子,颤抖的道:“月儿,你什么时候见到采儿的?!!!!”

李二虎这一声把屋中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向他看去。

应月儿也是一愣,老老实实的答道:“几个时辰前,我来书院的时候啊!”

“我”李二虎顾不得再多说话,急忙向外跑去!

应月儿看到李二虎匆忙间竟然撞翻了几张桌子,不由得疑惑起来,李木为什么这么慌张?应月儿弯腰捡起李二虎遗落的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字: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这是什么意思?

李二虎横冲直撞的跑到草场,大喊道:“青骓,青骓!”

只见马厩里一匹青色的大马听到李二虎的叫唤之后,竟是四蹄腾空,挣断了缰绳,身形如电一般窜了出来!

李二虎更不犹豫,在青骓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抓住半截的缰绳,翻身上马,双腿蒙夹马腹,大喝道:“驾!青骓,快!快!我老婆走了!!!”

那青骓似乎感受到了李二虎心里的焦躁,迅疾的冲出书院!

李二虎驾马急行,首先来到城隍庙,来到门前翻身下马。守门大汉见是总舵主前来不敢怠慢刚要施礼,却听李二虎暴怒的道:“叫老黑、展昭、王颖武速来见我!”

那大汉浑身一抖,赶忙向屋内跑去。

最先出来的是展昭,后面跟着老黑和王颖武他见李二虎如呲牙的老虎在门口不停的徘徊着,忙道:“大哥,出了何事?”

李二虎不容置疑的道:“传我命令,出动天地会所有帮众,就算是将整个浙江翻过来,也一点要找到松风书院的应采儿!”

“是!”应采儿的名字在杭州说不上尽人皆知,但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展昭见李二虎一副着急的样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声,带着老黑分头命令下去。

王颖武见李二虎要上马,忙跑到李二虎马前拉住他的缰绳道:“公子,莫要心急!”

李二虎怒道:“王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我老婆都跑了!”

王颖武忙道:“公子,你这样找也没个头绪。既然应采儿是你娘子,你一定知道她的性格,起码给兄弟们点线索,我们也好做到重点搜索,全面找寻啊!”

我关心则乱,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么关键的事情呢?不错,采儿喜欢安静,她一个弱女子又不会骑马能走多远?

李二虎厉声问道:“王大哥,杭州四面最僻静的是哪里?!”

王颖武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杭州正西方多山多水,平时人迹罕至!”

“好!”李二虎听完,一拨马缰,打马向杭州西方奔去!

“公子,去不得!小重山正在杭州西方百里之外!”王颖武阻拦不及见李二虎匆匆离去,慌忙叫道:“传令,急风三十六骑全体集合,急风第二骑,速速联络小姐,其余人等随我保护公子!”

别说李二虎没有听到王颖武叫喊,就算听到了又如何能停的下得马匹!

一路上李二虎心急如焚,一边纵马急奔,一边四下打量,却始终未见应采儿的身影。

不知跑了多久,日头已经升的老高,路上的行人已经渐渐稀少,一座并不高的山峰出现在了前面。

面前已经无路,李二虎毫不犹豫的跳下马,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盘山而上,树枝划乱了李二虎的头发,划破了他的衣服,甚至脸上已经渗出了丝丝的血迹,与汗水混合在一起,本来应该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但李二虎却丝毫感觉不到。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采儿,采儿一定是在深山中结了一个草庐,对,我一定能找到她!采儿,采儿,你等我啊!

李二虎跌跌撞撞的跑到山顶,实在没有了半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采儿,采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对面的传来了李二虎的一阵阵回音。

就在李二虎神情有些恍惚的时候,一个老者轻叹道:“采儿已去,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李二虎一惊,抬头却看到应默林无限落寞的站在远处,不知哪儿来了一股力气,李二虎从地上爬起,几步跨到应默林的身前,摇着他的胳膊道:“院士,院士,你知道采儿去哪里了对不对,对不对?”

应默林轻轻的摇了摇头,道:“采儿的心思从小我就猜不透——”

李二虎不等他说话,喝道:“不可能!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应默林实在不愿打击他,轻声道:“采儿今早对我说,已经完成,书院度过难关,她心事已了。我本以为她抱着必死之心,但她却说,自己年幼时不懂得什么是爱,轻易地发下誓言,如今若不慨然赴死必定会连累应家,于是她提出想出去游历天下,这样一来应家对外如何宣称别人也就没了意见。我见她已无死志,便答应了她。采儿走后,我为了多看她一眼,便在孤山之上,独自待了一会。”

哎,孩子大了,终是要远走高飞的,这是天下所有父母的悲哀。

李二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江湖,江湖,去的江湖!!!!采儿,采儿,你回来啊——”

应默林叹口气走下山去,回应李二虎的只有悠长的回声。

应默林走后不到半个时辰,离李二虎足有百米的距离上,王颖武看着状若疯狂的李二虎,对面前身着男装的赵梦婷道:“小姐,要不要我们上去将公子带回去?”

赵梦婷轻叹道:“带回去又能如何?他的心已经碎了。”

王颖武叹口气,道:“公子面对困境尚能谈笑风生,没想到竟然逃不脱情关!”

逃不脱情关的又何止是他一人。

赵梦婷回头道:“急风第一骑!”

王颖武知道小姐有命令要下达,躬身道:“在!”

赵梦婷心里一动,道:“杭州将有大事,所有人停止对应采儿的搜索,速去与于谦会合!”

王颖武面色一变,喃喃道:“可是,小姐——”

赵梦婷对他打了个眼色,轻声道:“去吧,这事我自会与他交流。”

王颖武领命,带着急风三十六骑下得山去。

不知喊了多久,李二虎有些累了,身心疲惫的躺在了地上。

赵梦婷终是心疼李二虎,缓缓来到他的身边,道:“你莫不是不懂应采儿的心思吗?”

李二虎一惊,猛然睁开眼睛,惊叫道:“梦婷,梦婷!”

李二虎就好像走投无路之时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她奔去。

跑到赵梦婷近前,李二虎心里复杂难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泣道:“梦婷,采儿,采儿走了!”

赵梦婷浑然没有想到情绪失控的李二虎竟然会这般大胆,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赵梦婷浑身一颤,见他伏在自己的肩头泣不成声,心头一软,终是轻轻的抬起手臂换在了李二虎的腰间,软语安慰道:“莫哭,堂堂的男儿当着我落泪,让别人笑话。”

李二虎哽咽的道:“你…走…走了…采儿…采儿…也走了…你们…都…不要我…我了!”

赵梦婷叹口气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莫要哭了,我与你说会贴心话儿。”

李二虎满面悲戚的从赵梦婷肩上抬起头,犹自哽咽不止。

赵梦婷心疼的拉着李二虎坐下,道:“李木,你见过父皇了吗?”

李二虎止住抽噎,道:“岳,岳王庙上,见过一次。”

赵梦婷笑道:“我听垂宇说了。他和父皇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李二虎平息了下心里的失落,道:“梦婷,垂宇既然是太子又怎么回来书院?还有,听皇上说你不是回京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呢?”

赵梦婷笑道:“垂宇生在帝王之家,难免有些心高气傲,这是我和父皇最为担心的。将你送进书院之后,我就听应默林对你赞不绝口,于是便向父皇提议,让垂宇出来锻炼一下。你知道吗,垂宇上次回去一见到我就问我‘老师什么时候来京城’,我都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儿让垂宇对你心悦诚服的。”

可能是那次三个人的郊游吧!

应采儿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浮现在李二虎的脑海,他脸上一黯,没有说话。

赵梦婷继续又道:“后来于大人也返京,向父皇禀告了杭州的近况之后,还特意的提起了你。就连于大人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呢。”

赵梦婷脸上升起一抹小女孩的红色,道:“后来父皇将我召到身边,说我人在宫里,心却已经飞出了宫外,于是便命我和于大人先后来到杭州,暗中清剿青龙帮。”

梦婷这是放心不下自己啊!但自己却在一个关心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现出对其他女人浓浓的爱意,这——李二虎脸上挂着一抹惭愧,道:“梦婷,我——”

赵梦婷似知他心意,打断他道:“李木,你外表虽然放荡不羁,但却重情重义,若我是应采儿,在临走之前,也会那么做。”

李二虎一愣,道:“你,你都知道了?”

赵梦婷有些恼怒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在杭州的所作所为,有哪一件是我不知道的呢?”

晕,家有悍妻未必是福啊!

李二虎忙低下头,不敢看她。

赵梦婷恼怒了一会,忽又叹道:“应采儿对所爱之人全无保留的付出,我想放眼整个大宋也只此一人。李木,我知道你心里很痛,但是你有没有为应采儿想过?”

李二虎一愣,怨恨的道:“为采儿想?采儿怎么不为我想想?我心里有她,她心里有我,为什么她要离我而去!”

赵梦婷见李二虎情绪有些激动,道:“我知道是为什么。李木,你不要觉得委屈,其实最委屈的是采儿。不说她发下了誓言,单说她与辛家有着婚约,那就是辛家的妻子,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李二虎冷笑道:“一女不侍二夫?梦婷,别说采儿是清白的女子,就算她是三夫、四夫我也一样不在乎!”

三夫、四夫?你当应采儿是什么人?

赵梦婷白了他一眼,郑重的道:“李木,我知道你不在乎天下人的目光,以应采儿刚烈的性子,我想她也不会在乎。”

李二虎激动地道:“那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赵梦婷叹口气,道:“还不是为你。你想,若是应采儿如你所愿嫁给了你,那么天下人怎么看你,你是可以不在乎,但深爱你的应采儿能不在乎吗?书院交流赛上你以一己之力帮松风书院完胜,恐怕再过几天你的名字就要传遍整个大宋。你说,她能因为自己让一个即将备受天下读书人瞩目的男人背负一个浪荡登徒子的骂名吗?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深爱的男人呢?”

礼教,又是的礼教!

李二虎有心反驳,但赵梦婷说的句句属实,积累了数千年的道德观念,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吗?李二虎心中的怨恨顿时化作了满腹的悲情。

赵梦婷轻叹一口气,道:“天下痴情女人,莫过于应采儿。李木,她已经将女儿最宝贝的东西给了你,你难道就不能让她安心吗?一边是你的堕落憔悴,一边是她的难以抉择,你真的想逼死她吗?李木,相信我,如果有缘,你们还会再见的。”

李二虎的眼里闪过一道喜色,宛如孩童般的问道:“真的吗?梦婷,你说我还能再见到采儿?”

赵梦婷坚定的点了点头,道:“会的,一定会的。”

赵梦婷的话让李二虎豁然开朗,二哥兴奋的站起身,手作喇叭状,大声喊道:“采儿,你听着——上天不灭有情人!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一定会找到你——”

赵梦婷见李二虎心结已解,轻笑道:“采儿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想清楚,说不定哪天你起来的时候会突然发现她就在你边呢!”

“对,对!”李二虎跳着脚道:“梦婷,谢谢你!采儿回来的时候一定不希望看到我这副样子。”

赵梦婷心里一酸,知道此时不应该是吃醋的时候,安慰道:“你知道就好。关心你的可不止应采儿一个人,还有应月儿、乐乐、安春风,好像还有那个安春雨吧?”

李二虎老脸一红,凑近赵梦婷的耳边,道:“你好像还忘记了一个人——”

赵梦婷芳心一阵乱颤,忙退后了几步,道:“李木,你难道不怕父皇吗?”

李二虎嘿嘿一笑,道:“皇上老爷子?不错呀,他说以后我见到他都不用跪了呢。”

赵梦婷白了他一眼,道:“这次你彻底的得罪了英王,以后须要一切小心,千万不可在人前失了礼数,不然即便是父皇有心,也难以救你。”

这么严重?李二虎不在意的笑道:“行了行了,你们皇室的规矩就是麻烦。”

赵梦婷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道:“哼,反正谁也比不上你的采儿!”

晕,还以为你不会吃醋呢!李二虎嘿嘿一笑,不敢说话。

良久,赵梦婷叹口气道:“杭州事态紧急,我这便回去了。安家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决,你——”

赵梦婷欲言又止,神情复杂的道:“你好自为之,千万保重自己——”

李二虎心酸之下,全未看出赵梦婷的不自然。见赵梦婷要走,忙拉住她的手,道:“梦婷,这才见了一面,你又要匆匆离去吗?”

赵梦婷咬了咬嘴唇,不忍的道:“李木,你莫忘记了我的身份。等杭州事情结束后,我和父皇,还有垂宇,在京城等你。”赵梦婷说完,轻轻的挣脱了李二虎的手臂,走了几步,回头嘱咐道:“早些回去吧。”

走吧,走吧!

李二虎见赵梦婷下山之后,心里一阵失落,索性躺在了地上,任山风吹乱自己的发丝。

今天,由大喜到大悲,李二虎折腾的有些累了,这里毕竟是应采儿最后来过的地方,他想在这里多陪一会苦命的采儿。

天色有些朦胧,半睡半醒间,李二虎忽然听到一声轻笑:“咯咯,这不是松风书院的李老师吗?怎的这般模样?”

“采儿,是你吗?”李二虎猛地睁开眼睛,见对面有个女子缓缓向自己走来,惊讶的喊道。

“咯咯,采儿?李老师要找的莫不是松风书院的应采儿?那你应该去松风书院啊,来这里干嘛?”

不是采儿!李二虎一愣,看清楚来人,满腔的热情化为虚有,愤怒的道:“鄢然,我在哪里关你鸟事?别惹老子,小心我在这干了你!”

鄢然脸色一变,收起了媚态,郑重的问道:“难道鄢然在李老师眼里就是那般任人欺凌的女子吗?”

李二虎冷笑道:“任人欺凌?鄢然小姐在说笑吧?杭州第一青楼女子,嫖客们趋之若鹜的求见一面而不得,你不去欺负别人就已经是对别人最大的恩赐了!”

鄢然一愣,旋即咯咯一笑,道:“李老师有所不知,鄢然也是被逼无奈。”

李二虎笑道:“做青楼女子也是被逼无奈?”

鄢然正色道:“李老师,我问你,天下女子哪一个不希望有自己的爱人宠着,若不是被逼无奈,若不是生活所迫,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去任人压在身子底下,百般迎合那些臭男人?”

呃,李二虎语塞,鄢然说的并没有错。青楼女子也是人,为什么自己的潜意识里总觉得青楼女子低人一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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