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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大汗与帝王(1 / 2)

第四十一章:大汗与帝王

一切转变的竟是如此之快,戈兰竟在背后一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戈兰手里的钢刀尚有血迹丝丝落下,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将军,还不突围!”

蒙古人更是一愣,见主将被杀,早有营中兵士嗷嗷叫的冲上来,一刀砍倒戈兰之后,无数道光芒闪动,刀刀砍在了她的后背上!鲜血如注!

李二虎只觉得心中发堵,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竟然有些呆住了!

戈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悲哀的道:“将军,还不快走——”

我李二虎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怒喝道:“杀——”

“蒙古狗,我你姥姥!杀!杀!杀!杀!”王颖武见戈兰那副样子,眼中早就噙满了泪水,冲到戈兰身边,眼睛不都不眨一下,快刀挥舞,刷刷的砍倒四人!蒙古人的鲜血模糊了他的眼睛,浑身是血的王颖武每迈出一步,必定有一个人倒下!

蒙古人被王颖武的杀气逼得退后了几步,眼中惊疑不定,大宋何时有了这么强悍的部队?

李二虎不敢迟疑,下令道:“急风,带上戈兰!弟兄们,结阵!”

“锋矢!锋矢!锋矢!”女人都是弱者,男人也比较容易同情女人,戈兰的鲜血彻底的激发了大宋军士的士气,一个女人为了微不足道的一个恩惠都可以不顾及自己的生命,自己为了国家为了皇上,还有什么抛弃不下?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面对着数倍于己的蒙古人,只要多杀一个,那都是赚的!生死已经不是再需要考虑的问题,在面临绝境的一刻,大宋战士爆发了最后的能量!以一敌十,勇猛如虎!鲜血淋漓中,一个个禁军缓缓的倒下,躺在他们身边的是无数的蒙古人!

血光蒙住了双眼,仇恨覆盖了营帐,营中不知何时燃起了火焰,本来是满目的凄凉与金黄,此时却是满眼的鲜血与悲壮!

陈彪指挥着禁军攻击如同潮水一般,没有一刻停止,前面有人倒下了,后面马上就有人补上,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构成了大宋的脊梁,构成了中华民族的脊梁!

无数的蒙古人从四面八方涌来,骏马簇拥着堵着营门,倒下去的同胞激发了他们的凶性,他们要用强大的战力,压倒宋军!

战马凄厉哀鸣,两边不断有人一个个倒下,大宋每倒下去一个战力就少了一分,而蒙古人就好像海边的怒潮一般,一浪过后,第二浪汹涌而来!

李二虎木然的挥动着手臂,杀,能多斩杀一个蒙古人就能为襄阳减去一分威胁!

王颖武打马来到李二虎身旁,一刀砍杀了敌人之后,哽咽的道:“将军,戈兰,戈兰不行了——”

“什么?”李二虎浑身一震,却见急风十五骑怀里抱着戈兰缓缓的打马来到了他的身前。

戈兰见周围宋军紧紧的将她围绕在里面,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气若游丝的道:“大宋有这样的军士,又岂能是我们可以征服的?”

李二虎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有悔恨,有愧疚,有同情,有悲伤,复杂的他的心都要碎了!一个见识过人的女子,本应备受尊敬的女子,若是没有战争又怎会沦落成一个慰安妇!

李二虎颤声道:“戈兰,我不该怀疑你,我——”

戈兰轻轻的摇了摇头,宛若回光返照般的笑道:“将军,你心里一定很看不起我吧?”

李二虎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你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女子!”

戈兰嘴角上挂着一抹笑意,惨然道:“将军,戈兰也是迫不得已。努尔哈撒为人多疑,早已看出了你的阴谋。若戈兰不提议让他将计就计的话,你们就算奔出数十里,也难以逃脱他们的魔掌!”

李二虎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道:“戈兰,你别说了,我对不起你啊!”

戈兰又是一阵轻笑,眼光开始有些迷离,喃喃的道:“感君尊重之德,必倾力报之。将军…我…我…终…终于…能…按照…自…自己…的…意愿…做出…决…决定了——”戈兰拼着全身的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嘴角上挂着一抹安详的笑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王颖武老泪纵横,嗷嗷叫道:“将军,怎么办?怎么办?”

李二虎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眼角的泪水擦干,举刀沉声道:“急风,好好保护戈兰,绝不允许她再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漫天的血光中,李二虎与王颖武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的泪光清晰可见。已经不用多余的言语,两声暴喝如同火药桶爆炸在了人群,两匹快马如同闪电刺破了苍穹!

“杀啊!”

“杀啊!”

主帅发了疯的冲到了前面,大宋军士更是热泪盈眶:“杀!杀!杀!”整齐划一的吼叫将大地竟将大地都震动了几分!这一刻,他们心中只有彻底的杀意!

李二虎一刀快似一刀,仗着体内帝王真气的生生流转,他的力气似乎用不完一样,挥刀,挥刀,再挥刀!蒙古人一个个在他面前倒下,他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丝丝的快意!

“啊!”李二虎一声惊呼,一阵剧痛从左臂传来,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左臂鲜血滚滚的流了下来。老王担心李二虎的安危,上前几刀逼退敌人,关切的道:“将军,你千万不能倒下,你若是倒下,这群大宋的儿郎就再无生还的希望!”

是啊,李二虎回头看了下四周,不过短短的半盏茶时间,大宋五千禁军已经伤亡过半,剩余的军士脸上带着悲壮,锋矢大阵一次次的向蒙古人发动攻击!

李二虎眉头紧皱,道:“王大哥,一会我往东杀去,蒙古人必定奔我而去,你趁着他们队伍松动之时,带着弟兄们先撤!”

王颖武面色大变,怒道:“那怎么行?你是主帅,是将军,是小姐的心上人,我王颖武怎能让你以身犯险?要是你真的出了点什么事,那我就是大宋的罪人!李兄弟,我去!”

“站住!”李二虎脸上一寒,怒道:“急风第一骑,你敢战场抗命不成?!”

王颖武脸上一黯,忙道:“将军!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二虎老脸一黑,怒道:“王颖武,我将大宋军士的性命就交在了你的手上,急风受命,完不成就只有死!”

王颖武,铁骨铮铮的汉子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惨然道:“好!李兄弟,我将他们送回襄阳之后,再来陪你!”

李二虎心中也是一热,不敢再说话,拨马便要向东冲去——

“呜呜——”

“呜呜——”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音,远方地平面之上铺天盖地的泛起了一片乌云,乌云下雷声滚滚,喊杀阵阵,赫然又是蒙古铁骑!

王颖武不惊反喜,哈哈大笑,道:“兄弟,你不用去了!你看这队人马足足有二十万,就算我们冲出去了又能怎样?与其出去被人追杀死,还不如在这壮烈的战死!”

李二虎心里泛起了阵阵的凉意,难道大宋这五千禁军,只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真的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蒙古人见驰援部队赶来,精神更是大振,立马扬刀,数十个大宋军士的人头便落在了地上!

李二虎眼眶欲裂,顾不得耍诡计,一马当先的站在了禁军的最前面!

陈彪见李二虎受了伤还如此勇武,哈哈大笑道:“将军,蒙古元帅来了,若是要为急风报仇,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不错,陈彪说的没错,金色的大旗,金色的狼头,金色的銮驾,除了蒙古元帅,谁还有这么大的排场?

生死已然置之度外,李二虎嘿嘿一笑,道:“陈大哥,昨天听老王说看那元帅的身影,是个女子吧?”

陈彪砍开两个蒙古人,扭头笑道:“正是!将军莫不是要使用美男计?”

李二虎在禁军的协助下,堪堪将围攻自己的四个敌人砍死之后,撇撇嘴不屑的道:“蒙古元帅是个什么东西?等我抓到她之后一定让她当着你们的面演!”

陈彪从王颖武嘴里听说了晴海贞子的事情,哈哈笑道:“好!将军,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一边是杀戮,一边是谈笑,除了真正的热血男儿谁还有这样的气魄?

众人准备战死间,远处蒙古军中忽的疾奔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一人用纯正的汉语道:“大宋的军士,你们暂且罢手,蒙古元帅有话对你们说!”

“说你妈了个头!”李二虎怒不可遏,上前斩杀了两名铁骑之后,厉声道:“告诉你们蒙古元帅,血债,只有血偿!”

蒙古斥候见说服不了李二虎,忙叽里呱啦的说出一大串蒙古语,蒙古骑兵脸上一阵惊讶,手里的弯刀竟是缓缓的放了下来!

李二虎更不迟疑,下令道:“王颖武,突围!我断后!”

王颖武答应了一声,大喝道:“兄弟们,跟我冲——”

蒙古元帅已到,此时阵前又无主将,蒙古人手里的弯刀不知道是该举起还是落下。稍微一迟疑,王颖武一马当先砍翻了几个骑士,残破的宋军就宛如一柄利刃一般,竟然在蒙古人的重重围困之下,冲出了一道口子!残军就好像一条蜿蜒的长龙的一般,生生的撕开了一条生路,拖着长长的尾巴,咆哮而出!

缀在队伍最后,李二虎心中一喜,蒙古元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难道是老天舍不得我死?

蒙古中军,整整二十万人马眨眼就奔到前锋营。銮驾之内一年约五十左右的魁伟老者昂首而出,脸上不带有任何一丝表情,但浑身上下却自然的带着一股凛冽的气息。虎目一扫,竟是无人胆敢与他对视!

手持弯刀的蒙古骑兵猛然看到此人,慌忙行礼,齐声道:“参见大汗!”

蒙古大汗冷冷的看了看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对身旁的鄢然微微冷哼,道:“诺雅,你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鄢然扫视了一下场内,脸上升起一股极度复杂的神色,行礼道:“父汗,努尔哈撒不尊将令,才导致如此下场!”

蒙古大汗看了看鄢然,冷声道:“蒙古儿郎们何在?”

蒙古骑兵高声附和:“在!”

大汗脸上波澜不惊,声音里却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威严,下令道:“传令下去,二十万蒙古铁骑全军出击,务必将这伙流寇围住!”

“是!”大汗已经下令,蒙古铁骑自然更无迟疑,战马发出一阵嘹亮的嘶鸣之后,滚滚雷声响起,如一支支离弦的箭羽一般,飞快的向李二虎的残军追去!

元帅脸色一变,跪倒在地道:“父汗——”

“诺雅!”蒙古大汗重重一叹:“你实在令父汗失望!自你十六岁在女真一招七星抱月震慑女真勇士那炎成之后,父汗就将你秘密的送去大宋,可是最后你竟然狼狈的逃了回来,对得起父汗对你的培育吗?!”

鄢然低头道:“父汗,大宋一支残军便可取得如此佳绩,足以证明他们是不容易被征服的,为何我们不能通过求和达到预期的目标呢?难道一定要两国开战,导致生灵涂炭吗?”

蒙古大汗面色一寒,道:“诺雅,你在教训父汗?”

鄢然忙道:“诺雅不敢!”

蒙古大汗微微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道:“特穆尔赤本是父汗最喜爱的皇子,可是孰料特穆尔汗却心狠手辣的下了毒手,蒙古后继无人,你叫父汗怎么做?”

鄢然眼中一喜,忙道:“父汗,你都知道了?”

大汗微微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正是当初鄢然给李二虎的那块。

大汗轻轻的叹道:“自特穆尔汗手下从大宋境内带回来这个消息之后,父汗便暗中调查,终于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足以证明特穆尔汗的恶行!大宋确实是被冤枉的,所以本汗这才快马加鞭从蒙古赶来!”

鄢然略一思量,道:“父汗是想借两位皇子之死向大宋谋求更大的利益?”

大汗点了点头,道:“不错。特穆尔赤虽然死在自己人手里,但是必须由宋人来承担责任!”

鄢然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喜道:“父汗,我蒙古攻占大宋十余座城池,只要我们退兵,无论任何条件宋皇都必会答应!”

蒙古大汗微微的摇了摇头,道:“诺雅,你起来说话吧。刚才父汗说蒙古后继无人,也却非危言耸听。只可惜你是女儿身——”

鄢然忙道:“父汗,诺雅虽是女儿身,但为了蒙古,无论父汗有何吩咐,诺雅都会义不容辞!”

蒙古大汗含笑的看了看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道:“父汗听说你与大宋的帝师——”

鄢然虽然泼辣,但眼前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脸上挂着一抹羞红,满身戎装之下,竟是别有一番风味。娇羞的开口道:“父汗,您说的不错。女儿确实有意嫁于李郎!”

蒙古大汗点了点头,道:“皇帝新丧,大宋原本已不足虑,可谁料中途竟然出现一个帝师,令我蒙古损兵折将!若不杀他,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鄢然如同掉进了冰窖,浑身瑟瑟发抖的道:“父汗,你要——”

蒙古大汗摆手打断鄢然的话,道:“但偏偏我的宝贝郡主喜欢那小子,也罢,若你能劝服他归顺蒙古,我便封他高官厚禄,若是他执意不从——”蒙古大汗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的威胁道:“那么本汗就要替死去的两个皇子讨回个说法了!不要以为本汗是拔了牙的老虎,任人欺凌!”

鄢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银牙紧紧的咬着,一言不发。

蒙古大汗看了她一眼,道:“诺雅,本汗刚才说的话是君命,他到底是生是死,就要看你的了——”

大汗说完,命人打扫了一下战场,走到前锋营大帐之内,席地而坐。显然,他把这里当成了前线,如若诺雅说服不了李二虎,那就是先杀帝师再攻襄阳,最后兵临城下逼宋朝议和!

特穆尔诺雅低头沉吟良久,终于一咬牙,伸手将弓箭背在身上,娇喝道:“蒙古的勇士们,走——”

话音未落,鄢然胯下白影一闪,眨眼间人已冲出十米之外。

蒙古铁骑齐齐的欢呼了一声,人影闪动,剩余的数万人马,紧紧的跟在鄢然后面,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

李二虎早在攻击之前便每隔十里设下两名斥候,将前方战报传回襄阳!

早在李二虎向蒙古前锋营发动攻击的时候,襄阳就接到了第一手的信息。

辛安不敢迟疑,马上将李二虎的计谋与打算告诉了赵垂宇,赵垂宇升起中军大帐,商量对策。

老将军首先道:“虽然帝师设下奇谋,但蒙古人未必会轻易上当,老臣主张命一大将率十万精兵前去营救帝师!”

廖青毫不犹豫的上前跪倒,道:“末将愿往!”

赵垂宇刚想说话,却听赵梦婷在一旁道:“老将军,虽然李郎性命至关重要,但襄阳乃是大宋的最后一道屏障,冒然出动十万大军,若是敌人来袭又当如何?”

老将军面色一变,惭愧道:“老臣考虑不周。”

赵梦婷又道:“老将军,李郎手下皆是禁军精锐,虽然蒙古有数万之众,一时之间也未必奈何的了他们。”

赵垂宇担心李二虎的安危,忙道:“姐姐,那你的意思?”

赵梦婷沉吟道:“按李郎的意思办,传令襄阳的所有军士严阵以待,若前方传来紧急战报,廖青将军再率军营救不迟!”

“末将遵命!”廖青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出营帐。

赵垂宇一脸忧色的道:“姐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险?”

赵梦婷轻叹一口气,道:“垂宇,你现在是皇上,所做的一切都必须要以江山社稷、黎明百姓为重,又岂能因为一人而乱了方寸?况且李郎的智谋你还不知道吗,说不定一会就传来了好消息——”

话音未落,前方斥候猛然来报:“报皇上,将军带领五千禁军已然杀入蒙古前锋营,如入无人之境!”

“好!”赵垂宇猛的站起身抚掌大笑道:“好!好!姐姐,你说得对,蒙古人果然上了帝师的当!”

别看赵梦婷安慰弟弟,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此时听到前方战报,心里方才稍稍安定,笑道:“他那人,总是叫人提心吊胆的——”

赵垂宇开怀的笑了笑,看了看帐中脸上都带着喜色的诸将,道:“朕初登大宝,等战事结束之后,朕必定会论功行赏!”

众将脸上一喜,还没等说话,帐外斥候来报:“报皇上,京中传来加急文书!”

京中?莫不是京城出了什么大事?

赵垂宇忙道:“在哪里?!”

斥候不敢耽搁,双手平举一封信函,恭敬的递到了赵垂宇的身前。

赵垂宇忙打开观瞧,半晌,紧张的满是汗水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抹喜色,对众将笑道:“于谦于大人上疏告诉朕,京中忠、英两位王爷余党已经清除,女真以及周围属国对大宋能主动抗击蒙古也都深深拜服——”

老将军心里欢喜,没等他把话说完,带领众将齐齐跪倒道:“皇上英明!”

赵垂宇微微一笑,嘴里谦虚的道:“全赖众卿之力——”话音未落,赵垂宇眼角忽然扫到了信中最后几行的字上:“先皇临终之时曾交代老臣,待清除忠王与英王的残余势力之后,务必将先皇遗诏交给皇上。老臣不敢抗旨,昨日晚间处理完一切事务之后,便命八百里将先皇遗诏奉上!”

先皇遗诏?赵垂宇心中疑惑,顾不得在与众臣说话,忙颤抖的打开了信函中第二封密封着的信笺,待到看清楚信上的字迹之后,赵垂宇脸色大变:洁白的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几个大字——天下若想大治,务必诛杀帝师!

父皇要我诛杀帝师?赵垂宇钢牙紧紧的咬着,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父皇担心老师会——谋反?赵垂宇心里一惊。没错,肯定是这样。当时父皇调走禁军却把禁军统领权交给帝师一方面是为了激怒忠王,另一方面只是封他一个虚衔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李二虎手里握着十万禁军,整整十万禁军啊!凭他的聪明才智用一万宋兵就能全歼蒙古五万精锐,这十万禁军在他手里发挥出的作用是可以预料的吗?

赵垂宇的额头上见了冷汗,想起廖青尊敬、担忧李二虎的眼神,他的心里就一阵阵的发寒,李二虎来这里不过几天时间,就在军中有了这样的威望,万一他登高一呼,还有朕的立足之地吗?不说别人的军队,万一城内的九万禁军造反,里应外合之下,还有自己的活路吗?

赵垂宇心思百转,越想越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想下去。不错,李二虎虽然是自己的老师,但年龄也不过大自己几岁,登上了皇帝的宝座,赵垂宇深深知道了权力的滋味,他一遍遍的在心里反问自己,难道真的会有男人对权力不感兴趣吗?

见皇上面色阴沉如水,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众将不敢说话,低头跪在那里。

赵梦婷在赵垂宇的身后,并未看出他脸上的异样,见气氛有些压抑,忙关切的道:“垂宇,难不成京中还有别的事情吗?”

赵垂宇心里一动,姐姐武功高强,帝师为何不带她出征,反而留在朕的身边呢?是了,是了,一定是帝师安排她在朕身边监视朕的!父皇,儿臣还是年轻啊,若不是你提醒,朕就要做大宋历史上的罪人了啊!

赵垂宇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将信笺放到怀里,整了整神色,不理会赵梦婷,对众将道:“诸位——爱卿,都起来吧——”

嗯?众将微微发愣,皇上这两天对自己说话都是平易近人,今儿怎么还拉长了声音呢?若不是自己亲眼看到,猛然听到这个声音的话,那肯定以为是先皇复生了啊!

众将虽然心里疑惑,但却没人敢说出,纷纷抱拳道:“谢皇上!”

赵垂宇点了点头,回身四平八稳的坐在大帐中央,道:“朕御驾亲征为的就是大宋百姓能远离战乱之苦,众卿心里可都有数?”

辛老将军抱拳道:“皇上爱民如子,臣等心里清楚。”

赵垂宇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想继续说下去,营外斥候因事态紧急,顾不得行礼火速闯进帐中,跪倒便报:“报皇上得知,将军一队被蒙古五万大军,团团围在左翼前锋营中!廖青将军请示,是否驰援?!”

啊!到底还是上当了!赵梦婷心中一紧,刚想说话,却见赵垂宇面上发怒,斥责道:“斥候回报,未经允许擅自闯入中军大帐,该当何罪?”

众将微微一愣,瞬间就明白了赵垂宇的意思,手心里都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斥候心中也是微微颤抖,暗道,将军已经对蒙古人发动了决死的攻击,再耽误一会,那五千兄弟全死了!我请示,请示个屁啊!

赵垂宇见斥候不答,心中更是恼怒,厉声道:“来人,斥候不守军令,拉下去斩了!首级悬营示众!”

啊?辛安不敢迟疑,忙上前跪倒道:“皇上三思!李将军以寡敌众,又陷入蒙古重围,情势危急之下,斥候有此举动,也是情有可原!”众将齐齐跪倒在后,恳求道:“请皇上三思!”

众将不求情还好,一求情赵垂宇更是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面色冰冷的问道:“朕贵为天子,想处罚一个犯了军法的小小斥候也不行吗?你等莫不是怀有异心?”

赵梦婷心中一动,众将脸上大惊失色。忙磕头道:“皇上明察,臣等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赵垂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那便好。传令全军,若是没朕口谕,全军万不可擅动,违者,诛杀九族!”

老将军大着胆子的问道:“皇上,李将军陷入蒙古大军合围之中,我们该怎么办?”

赵垂宇面不改色的道:“帝师计谋天下第一,这想必是他的诱敌之计,我等万不可擅自行动,以免破坏帝师计划——”

辛安沉吟不语,却听那斥候忍不住大声道:“皇上,前方传来急报,将军已然负伤,若再不去营救,恐怕将军性命休矣!”

赵垂宇面上一寒,怒道:“混账!你是什么东西?朕做事还要你来教吗?来人,拉下去斩首示众!”

刷——赵垂宇身后闪出一人,正是血卫统领丁原。丁原脸上冷冰冰的,一摆手,已有两个手下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斥候架起!

斥候自知难以幸免,忽的哈哈大笑,道:“可笑李将军为国誓死一战,原来保卫的就是你这般狼心狗肺之徒!昏君,昏君!”

赵垂宇怒不可遏的道:“丁原,速速行刑!”

“噗”的一声轻响,外面已无任何声息。

丁原长剑已经入鞘,缓步走到赵垂宇身后,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这也不能怪丁原,万一哪天畜生嘴里说出了人话,你会不会觉得奇怪呢?

赵垂宇满意的点了点头,父皇留给自己的这支血卫才是自己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若是一个人觉得禽兽是自己的朋友,是自己可以相信的人,那么结果通常只有一个——这个人已经或者是即将变成禽兽。

赵垂宇已经变成了禽兽?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帝王之所以叫做帝王,就是因为他们的心思从来没有人能看透。功高盖主导致惨死的文臣武将,在历史上多如牛毛,若将每个人的故事写成一本书,恐怕那就是滔天巨著!

就算他已经蜕变,也不能这么快吧?——错了。

世界上最善变的动物是什么?我告诉你——是男人。有人马上会提出相反的意见:扯淡,明明是女人最善变了!其实那是不对的。就拿爱情来说,一个女人若是真心喜欢上了一个男子,无论他在别人眼里多么的一无是处,哪怕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徒,在她们的眼里,他都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只因为她们已经无可救药。若是这个男人进了监狱,判刑十年,那这个女子就会在监狱外苦苦的登上十年,对他的爱从来不会有任何一丝改变。同样的事情男女换下位置,我保证,最多一年之后男人便会在新欢的身上疯狂的撒着精华,沉醉的叫道:“我爱死你了!”心里还会加上一句:这个干起来比监狱那个强多了!你说,是不是男人最善变呢?

刚才前方回来的斥候,眼见着自己的同伴惨死在皇帝的屠刀之下,不敢造次,跪在营帐外围,颤声道:“报皇上,前方传来紧急军情!”

赵垂宇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慌不忙的道:“进来说话!”

那斥候忙答应道:“谢皇上!”

说完不敢起身,跪行几步来到帐中,叩头道:“启禀皇上,前方转来消息,蒙古中军倾巢而出,二十万大军将李将军不足三千的人马围困在博望坡上!”

“什么?”辛安心里焦急,紧紧咬着牙齿,暗道,小哥啊小哥,皇上在此,老夫救不了你啊!

赵垂宇心中暗喜,不慌不忙的道:“哦?这消息可有根据?莫不是帝师的诱敌之计吗?”

斥候唯唯诺诺的道:“将军被人围困坡上,难以冲出传讯,至于将军是否别有计谋,小人不知!”

赵垂宇哈哈一笑,道:“帝师计谋百出,此必定是他的诱敌之计。诸将莫不是忘记了帝师火烧博望的战绩了吗?再说,若不是蒙古有意放出帝师,他怎么能以区区三千人马突出蒙古的重围?要朕说的不错,这很可能是蒙古的阴谋!他们想趁着我们分心救援帝师的时候来攻打襄阳!朕务要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重!”赵垂宇扫视了一下诸将,见无人说话,大手一挥,道:“再探再报!”

“是!”斥候出了一身冷汗,如蒙大赦,飞也似的离开了中军。

听完斥候的回报,帐中无人言语,诸将低着头各自想着心事,他们的心里同时浮现了十个大字:为臣之道,切忌功高盖主!

赵梦婷看了一眼赵垂宇,缓步走到大帐前,单膝跪倒,道:“皇上,您此举以江山社稷为重,考虑周详,确实是我大宋百姓之福。梦婷无德无能,听李郎被困博望,方寸已乱,恳请皇上准我去前方看个究竟,以安抚我大宋军士之心。”

赵垂宇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姐姐,你真的要去?”

赵梦婷脸上挂着一抹坚决,道:“李郎对梦婷情深义重,现在敌我形势不明,梦婷又怎能放心的下他?恳请皇上恩准!”

赵梦婷说完,对着皇上盈盈的磕了一个头。

本想留你一条性命,既然你执迷不悟,朕就更是不用顾忌了!

赵垂宇点了点头,道:“姐姐请便——”

赵梦婷答应了一声,转身来到帐外,飞身而去——

奔跑,本来就是蒙古人的强项,两个前锋营设立在这里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庄稼已然收割,枯黄的杂草可以作为骏马的食物,更为重要的是,这里一马平川,最适合蒙古铁骑的奔跑。

眼见着离蒙古前锋营已有五里,蒙古人却还是未动,王颖武命令军士疾行,自己却等李二虎赶上来哈哈笑道:“将军,这次我们算是死里逃生,回去该如何庆祝呢?”

庆祝,庆祝个屁!李二虎白了他一眼,一边打马飞奔,一边问道:“戈兰的尸体可有受到损伤?”

死无全尸是中国人最为愤怒的诅咒,死有全尸或许是战场上所有人最大的希望。

王颖武黯然的道:“将军,急风全力保护,所幸,戈兰小姐的遗体并未再次受损——”

李二虎叹口气,道:“走吧,我们回家,回家好好安葬了她!”

王颖武还未说话,忽然觉得大地震荡,身后远远甩开的蒙古人,马蹄声如春雷,滚滚加剧,似有雷霆万钧之势,如潮水般的冲了过来!蒙古人这一发力,地形的优势尽显,整整二十万大军,黑压压的向这支残兵涌来!

李二虎命令众军加快速度向襄阳赶去,扭头对王颖武道:“老王,襄阳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王颖武在马上抽了两鞭子方道:“刚才派去的斥候并没有回报,我们暂时与襄阳失去了联系!”

李二虎点了点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那个斥候,已经无法再“回报”了。

眼见着蒙古人越来越近,李二虎心里焦急,顾不得左臂上的伤势,回马箭连连发射,蒙古不断有追近的兵士落马,总算是延缓了一下蒙古人的速度。蒙古人碍于大汗围住的命令,背后不敢暗放冷箭,给了李二虎他们一口喘气的机会,否则后果就是不堪设想。

李二虎心里焦急,搭上七支箭准备开弓,右臂刚一用力,却听左臂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血管爆裂的声音,李二虎啊的一声,在马上晃了几晃,强行坐稳。再看左臂,鲜血如注,整条手臂瞬间就没了力气,左手一颤,穿越弓竟然跌落尘埃。

李二虎右手忙拉住马匹,作势就要下马,王颖武大惊失色,忙喊道:“将军,你要干什么?”

李二虎左臂无力,一脚踩空,一屁股坐下地上,还不急喊痛,匆匆的跑回去将穿越弓紧紧的握在手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王颖武急得满头大汗,跳下马拉着李二虎急怒道:“将军,为了一把破弓,你连命都不要了吗?快,上马!”王颖武根本不容分说,扶李二虎上马之后,恶狠狠地在马上抽了一鞭子,这才上马追去!

李二虎单手将弓背在身后,等王颖武赶上之后,感激的道:“王大哥,谢谢你!”

老王怒气不减,恶狠狠的骂道:“干,我真不明白,这把弓虽然不错,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你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叫我们怎么打仗?”

李二虎心里感激,但还是固执的道:“王大哥,你不懂。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别人百分百的对我好,我就会百分之二百的回报给她。这把弓的确算不是什么至宝,但在我心里,她却是无价的——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王颖武哪里有空听李二虎说心里话,回头看看,道:“将军,蒙古人离我们不到一里,现在该怎么办?”

李二虎心里一颤,收敛了一下心思,道:“离襄阳还有多远?”

王颖武道:“前方便是博望坡,离襄阳还有二百多里!”

李二虎钢牙一错,冷声道:“蒙古此次全军出动,很可能是想打襄阳一个措手不及!这样吧,传令全军驻守博望坡,希望能为垂宇他们多多争取一些时间!”

王颖武看了一眼李二虎,道:“将军,你是大宋的帝师,不如你一路奔回襄阳早做准备,就由我和老陈在这里抵挡一阵!”

李二虎白了他一眼,道:“为国捐躯、充当英雄好汉这事我为什么要让给你呢?你想的倒是挺美!”

王颖武眼中闪过一道浓浓的感动,哈哈一笑,大声喊道:“老陈,将军传令驻守博望坡!”

他这一声用尽了全部的情感,虽然骏马在飞驰中,但还是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兵士的耳中。

陈彪在前方同样高昂的答应的一声,首先率军冲进的博望坡!

陈彪久经沙场,自然看出了李二虎的意思,专挑坡缓的地方走,打马逐渐来到了博望坡腰之上。等李二虎从后面赶上来,陈彪才道:“将军,再往上,坡度就开始变陡,马匹到了这里正是力竭的时候,要想反击,这就是最佳的地点!”

李二虎向下看了看,蒙古人已经冲进了博望,狭窄的坡间中站满了马匹。一些没来得及进入博望的铁骑则顺着山坡运动,渐渐的将整个博望坡竟是围了起来。二十万大军迟迟未动,好像在等着什么。

李二虎等王颖武手忙脚乱的帮自己包扎好了伤口,扫视了一下两旁光秃秃的山脊,嘿嘿一笑,道:“那晚谁放的火?咋就不知道留点树木今天烧呢?我保证,现在要是放一把火,蒙古死伤的就绝对不止一个前锋营了!”

看着主帅的伤口上的鲜血汩汩流出,却依旧是谈笑风生,那种患难与共的喜悦,顿时充斥了这些军士的心房,众军同时发出一阵会心的微笑,紧了紧手里的钢刀,比起那些战死的兄弟们,自己岂非已经是幸运了许多?

站在山腰上,李二虎放眼四顾,见蒙古骏马嘶鸣,旌旗迎风招展,磨得闪亮的钢刀闪着烁烁的寒光,他忽的心生感慨,大声道:“弟兄们,这很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仗!这一仗之后,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可能都会倒地不起!但,我以我的生命发誓,你们的鲜血洒满了大地,大宋绝对不会忘记你们!”他大手一挥,风声与怒号声混杂在一起,仿佛是生命中最激昂的乐章“面对最后的一波强敌,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们手里的钢刀快、准、狠!就算是战死,我们也一定要留给蒙古人无尽的伤痛!弟兄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吼!吼!吼——”四面传来的吼声穿透了天上的乌云,直冲天际!

蒙古人向上看了看,他们实在想不通,死路一条的宋军,这股气势倒地从哪儿来的?

忽的,远处又是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李二虎抬头望去,不远处一队数万的骑兵快马赶来,风中一杆金黄色的大旗迎风飞舞。当先一匹白马之上,模糊间坐着一个戎装女子,只见那女子打马如飞,身子却岿然不动,三里的距离转瞬即到,再一个闪身,钻进了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了踪迹。

李二虎回头笑道:“王大哥,那就是蒙古元帅吗?”

王颖武扫了一眼大旗,咬牙道:“不错,就是她杀的急风!”

李二虎咬着牙道:“急风不能白死,既然遇到了,就算是拼了命我也要她付出点代价!”

王颖武没有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别看李二虎平时好色,但谁真的触犯了他的逆鳞,不管男女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晴海贞子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李二虎他们只顾着说话,并未看见坡下的情形,那杆金色大旗所到之处,蒙古人纷纷施礼,眼中满是崇敬之色。最后,金色大旗停在了李二虎所处山腰的正下方,在上面看不清下面的情形。

又过了良久,见蒙古人毫无动静,陈彪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道:“将军,蒙古人在耍什么诡计?”

李二虎失血过多,一阵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他晃了晃脑袋,道:“他们爱耍什么耍什么,反正我们冲不出去,干脆,以不变而迎万变吧!”

王颖武哈哈一笑,道:“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等他们冲上去再叫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静如处子,动如窑子!”

“庸俗!”李二虎和陈彪齐齐的鄙视了一把老王。

正在说话间,山下终于响起了一声呼喊,这让几个人绷紧的神经渐渐的松弛了下来。被这么多人围着,逃生又无望,死,未免不是一种解脱。至少,比被人当做鱼肉一般看着舒服很多。

那声音借助风力缓缓的回荡在山间,传到了众军的耳中:“传蒙古元帅特穆尔诺雅将令,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与蒙古进行和谈,她保证一个人都不会杀!不然两军交锋,难免会有损伤,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假慈悲!你杀我急风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李二虎火往上撞,手做喇叭,大声道:“蒙古狗屁元帅,老子就在山腰之上,想和谈你就上来!我告诉你,我们这都是男人,上来就轮x了你!”

“哗——”蒙古军中一阵喧哗,战刀刷刷出鞘,只等元帅下令攻击!

坡下蒙古铁骑一阵骚动,宋军密切的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忽的,李二虎只觉得眼前一花,坡下闪过一道人影,再睁开眼时,那身影竟已到了飞快的奔了上来!

李二虎心里一惊,忙道:“弓箭准备!!”

宋军听到吩咐,不敢迟疑,俱都将箭搭在弦上,只等李二虎一声令下!

李二虎大手一挥,刚要落下——猛听脚下传来一声凄凉的娇笑,道:“咯咯,你便是这样欢迎奴家的吗?”

啊!那声音就好像阵阵的微风缓缓的吹到了李二虎的耳朵里,竟是让他如痴如醉。再一思量间,暖暖的微风忽然化成了一把利刃,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瞬间将李二虎的满腔战意击的两百四十八落!他的心紧紧的纠结着,手臂在微微的颤抖,钢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地上,右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宋军听到那笑声之后,不由得都是一愣,心中荡漾的不能自已,竟在这生死的一刻生出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王颖武眉头紧皱,拉了拉李二虎道:“将军,这女子媚功出神入化,请您下令!”

李二虎一双清澈的眸子中充满了痛苦与震惊,喃喃道:“王,王大哥,你说她,她就是蒙古元帅?”

王颖武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虽然没有看清她的样子,但他射伤雨航后的笑声,我就算化成了灰也一定记得!没错,兄弟,就是她下令杀了急风!”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自己日夜牵挂的女人,竟然是杀害自己兄弟的凶手!不可能的!

李二虎浑身乏力的蹲在地上,右手握拳,猛力的捶打自己的头部,怎么办,怎么办,老天,你竟然和我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迟疑间,蒙古元帅一身戎装已经上到半山腰,见李二虎一副痛苦的样子,鄢然的眼中刹那就噙满了泪水,低低的道:“李郎,你是要杀我吗?”

“嗯啊——”李二虎忽的站起身,发出一声宛如野兽一般受伤的长啸!啸声回荡在山间,竟是令人毛骨悚然!王颖武分明感觉到,李二虎心里那股冲天的豪情轰然倒塌,喜笑颜开的他,大喜大悲的他,竟然也会这般心灰意冷!

鄢然看着状若疯狂的李二虎,心在一阵阵的收缩,爱人,爱人,眼前的是我的爱人!我怎么能让他如此痛苦!鄢然眼角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滑过面颊,低落在了盔甲之上——

宋军似乎有看出了有什么不对,手里的钢刀缓缓的放下,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二人。

良久,李二虎止住了啸声,双眼无神的看着鄢然。

她没有带着面纱,脱去了女子最爱的长裙,反而将丰满美艳的身躯包裹在了冰凉的铠甲之内。腰间悬着宝剑,右手自然的放在剑柄之上,虽是女子,但依旧一派大将之风。正面看去,如云的发髻不知怎样盘起,头上闪闪发光的帅盔上红缨随风舞动,娇媚的面庞上带着一丝英武的气息,正关怀关切的看着李二虎。

李二虎心如刀割,举起右拳对着自己的左臂“嘭嘭”就是两拳,刚刚止住的鲜血顺着他的胳膊缓缓的流下,滴落在地上,李二虎却毫无疼痛之意。的确,**的伤痕与内心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算。

鄢然见李二虎脸色煞白,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身子,心里一酸,刚想上前几步,却见王颖武和陈彪同时闪身出来,怒道:“特穆尔诺雅,你孤身上来,究竟想干什么?”

鄢然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遥遥的看着李二虎,低声道:“李郎,你竟然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吗?”

一声声李郎,再笨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宋军看了看李二虎,又看了看鄢然,心道,为什么要打仗?要是宋蒙能够和平相处,将军和蒙古元帅——在众人的注视中,李二虎缓缓的转过身,弯腰捡起地上的钢刀,冷道:“蒙古元帅,现在两国交战,你若没什么事便请回去,准备开战吧!”

鄢然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喃喃的道:“李郎,你,真的要与我为敌?”

李二虎恶狠狠地向前走了两步,怒道:“特穆尔诺雅是吧?请你看好,你眼前的这个人是宋朝的帝师是大宋的禁军首领,不是你的李郎!你的李郎在你射杀急风的一刻就已经死了!现在,我们是敌人!敌人!特穆尔诺雅,你马上给我滚下山去,否则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李兄弟!”王颖武跟了李二虎这么久,何曾见过他这般声嘶力竭?不由得血往上撞,眼泪顺着脸庞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鄢然呆呆的看着李二虎,魂不守舍的道:“李郎,下面是我蒙古二十五万大军,你真的不怕死吗?”

鄢然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撒了一把盐,让他心胆俱碎!咔嚓嚓——一阵刺耳的响声伴着飞溅的火花传来,李二虎竟是一刀劈开了身边的石头,咬着牙道:“只要我李木还有一口气在,不管是为急风也好,为大宋也罢,蒙古侵犯大宋,便只有死!!特穆尔诺雅,我告诉你,大宋的人民是不可征服的!或许今天这里就是我们的埋骨之所,但你问问我大宋儿郎们,他们害怕吗?”

“杀!杀!杀!”大宋的军士早已经是热血沸腾,虽然面对绝境,但还是以凄凉如斯的勇气,整齐如一的吼声作为他们最好的回答!凄凉而悲壮的号角,将在博望坡吹响!

鄢然微微的摇了摇头,解释道:“李郎,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两国征战死伤无数吗?你听我说,急风的事虽然我逃不了干系,但却绝对不是我下的毒手——”

“不是你下的毒手?”李二虎轻蔑的看了一眼鄢然,道:“但是我的兄弟却死在了你的帐前!”

李二虎轻蔑的眼神彻彻底底的伤透了鄢然的心,蒙古元帅脸上一怒,冷道:“李木,你真的不愿意听我解释吗?”

李二虎针锋相对的道:“解释?我们的仇恨只能用鲜血去洗刷!!!”

鄢然浑身一抖,喃喃道:“李木,你答应过我不会对我的族人举起武器,可是你又怎么做的?蒙古五万将士,比不上区区几个急风吗?”

“够了!”李二虎一把推开身前的陈彪,刀尖对准鄢然道:“特穆尔诺雅,我告诉你,谁也不能侮辱我的兄弟!否则,就只有死!”

鄢然忽的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冷声道:“李木!枉我真心待你,你竟然这般忘恩负义!”

李二虎惨然一笑,沉声道:“鄢然,我很早就说过,你太能装逼了!陵墓之中我为保性命说的那番话,你还真的当真了不成?”李二虎强忍着阵阵袭上心头的剧痛,咬牙道:“鄢然,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一个玩完了就可以甩掉的青楼女子!”

鄢然脑袋嗡的一声,看着近在咫尺,却又好似远在天涯的李二虎,她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喃喃道:“李木,你——说什么?”

杀了我,杀了我,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就能解脱了!

李二虎咬碎了钢牙,一字一顿的说:“鄢然,你、不、过、是、我、的、玩、物!够了吗——”

鄢然如遭雷击!定定的、呆呆的看着李二虎,脸上挂着一抹令人看之心碎的笑意,竟咯咯笑道:“咯咯,原来我不过是你的一个玩物,咯咯,玩物——”

李二虎奋力的抬起了自己的左臂,伤口一阵刺痛,这才让他精神一震,不然他毫不怀疑自己会马上倒下去!

鄢然呆立半晌,双眼的色彩渐渐的暗淡下去,眼中竟然呈现出只有死人才会出现的灰白之色。

王颖武暗暗的叹了口气,偷偷的拉了拉李二虎的衣襟,道:“李兄弟,不然兄弟们的仇就算——”

“放屁!”李二虎本来就浑身是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怒气冲冲的指责道:“王颖武,你还不是人!你要是贪生怕死,就给老子滚,滚!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李二虎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王颖武心里升不起一丝的反抗之意,战争,我去的战争吧!

忽的,半空之中飘落一人,宛若九天玄女一般落在了李二虎身前,轻唤一声:“李郎——”

李二虎心中一酸,猛然抬头看清来人,手里的钢刀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满腹的委屈不由得汇成了泪水喷薄而出,一把抱住那女子,泪如雨下的道:“梦婷,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梦婷,我难受,我难受啊——”

赵梦婷心里清楚他受了多少委屈,任由他将自己的身躯搂在怀里,轻声的安慰道:“李郎,你现在是将军,莫要哭了——”

赵梦婷不安慰还好,软语的温存让化作了满腔的愤懑,李二虎的狼嚎般的哭声竟是回荡在山间。

鄢然看着李二虎宛如见到亲人一般,心里一阵冰冷,勉强的平定的一下自己的心绪,冷道:“永安公主,你怎的也来前线了?”

赵梦婷圣洁的脸上不带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下巴微微扬起,道:“有人要害我的夫郎,换做是你,你会眼看着他死吗?”

鄢然心中疼痛,黯然的点了点头,道:“不能。任何一个人都不能。”

赵梦婷轻笑道:“既然如此,元帅何不下山整军,梦婷代李郎在此与你一战,岂不更好?”

鄢然眼中闪过一道晶亮之色,点头道:“不错,就算宋蒙相安无事,你我之间也必有一战!”

赵梦婷轻轻的点了点头,其中的意思只有她们自己才能明白。

鄢然缓缓的从腰间抽出宝剑,冷道:“择日不如撞今天我们就在此决一死战!”

李二虎心里一惊,决斗?手心手背都是肉!

赵梦婷微微的摇了摇头,道:“鄢然,现在宋蒙开战,你作为蒙古元帅又岂能以身涉险?李郎光明磊落,想必不会趁人之危,你还是回去整军备战吧!”

李二虎心中温暖,不由得紧紧的抓了一下赵梦婷的手。永安公主看了他一眼,显然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此时此景之下却不忍责备,又怨又怜。

鄢然冷冷了扫了一眼郎情妾意的两个人,冷笑道:“好,很好!”

赵梦婷有些不忍,轻声道:“李郎虽然没有直说,但我知道在那天欲宫禁地中,你们必定发生了一些令人难以忘怀的事情。鄢然,同是女人,我了解你心里的苦楚。两国总有平息干戈的那天,等那个时候我自会让李郎害你一个公道。”

鄢然不屑的看了一眼赵梦婷,针锋相对的道:“永安公主,你这算是同情我吗?”

赵梦婷解释道:“鄢然,我并没有——”

“够了!”鄢然一声娇喝打断赵梦婷的话,扬起头颅对李二虎道:“李木,我只最后问你一句,我杀了急风,你是不是一定要杀了我?”

李二虎心中抽搐,在众军的注视之下,二哥咬着牙道:“急风是我的兄弟,绝对不能白死!”

鄢然柳眉一挑,道:“李木,你何时变的如此婆婆妈妈的了?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李二虎已然快将手指捏碎,颤抖的道:“是!”

“好!”鄢然眼中闪过一丝凄凉,冷笑道:“咯咯,好,那我无话可说!”

李二虎忽的挣脱赵梦婷的怀抱,站出来道:“鄢然!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杀了我,放过这群将士,最后尘归尘、土归土!你们大宋的恩怨与我无关,我们的缘分也就此结束,行吗?!”

“将军,万万不可!”王颖武和陈彪听李二虎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不由得脸上大急,上前跪倒道:“将军,末将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众军听李二虎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本来心中疑惑,见他竟然提出要用自己的性命换他们的命,心中都是一震,纷纷跪倒道:“将军,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鄢然冷笑道:“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李木,你想用你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咯咯,你既能欺骗我的感情,谁知道这次又有没有说谎呢?”

李二虎一怔,凄然笑道:“不错,我就是个撒谎的孩子,说出去的假话有时候自己都会相信。”

赵梦婷上前几步,轻轻的拉起李二虎的大手,满腔深情的看着他。

你可知道一个女子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那就是被自己心爱的人遗弃。这种痛苦非但强烈,而且永难忘记。至于他若死了,她心里纵然难受,却也要比这种痛苦淡得多,也短暂得多,是以有些女子不惜将自己心爱的人杀死,为的就是怕他移情别恋,她宁可让他死也不能瞧他落在第二个女子。

特穆尔诺雅就是这样的女子。

鄢然眼中的灰白之色渐渐的扩大,她多么希望李二虎能上前抱着她,告诉她,他没有说谎,没有啊!

鄢然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眉宇间的刚毅气息顿时呈现在脸上,不带有一丝感情的道:“好,既然血债终须要血来偿还,我在此多说无益!”鄢然扫视了一下宋军,道:“本帅绝对不会趁人之危,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今日晚饭之后,你等若一意孤行不肯束手就擒,那就休怪本帅无情!”元帅说完,手中长剑一闪,“噗”的一声割断衣身下摆,长剑刷的一声归鞘,再也不看众人,转身飘落博望。一阵清脆的笑声,伴着心如死灰的声音缓缓传来:“李木,你我今日割袍断情,从此之后恩断义绝,不死不休!”

恩断义绝,不死不休——

恩断义绝,不死不休——

山间鄢然凄凉的笑意,一阵阵的传来——

啊!李二虎身躯一震,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瘫软,终于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将军!”尚在地上跪着的王颖武心中大急,连跪带爬的前行了几步,大声道:“将军,你不能倒下,不能啊!将军,急风的仇咱不报了,将军,将军!”

李二虎就好像呆住了一般,双眼空洞的看着鄢然离去的方向,竟是一言不发。

赵梦婷轻声的叹了口气,道:“王将军,你让他好好想想吧——”

王颖武回头道:“可是,小姐——”

赵梦婷摆手打断他的话,傲然道:“李郎岂是那么容易被击倒的?让他自己好好的想一会吧。王将军,蒙古说不定随时都会发动攻击,传令将士趁现在好生休息,严阵以待,准备做最后一击吧!”

王颖武点点头,站起身吼道:“将士们,将军要休息一下,蒙古人随时都可能打扰将军,你们要怎么做?”

“杀!杀!杀!”宋军心中悲情涌动,出了摄人心魄的“杀”,其余的字眼儿已经不足以表达自己誓死一战的决心!

王颖武和陈彪分别安排下去,赵梦婷缓缓的坐在了李二虎的身边,自顾自的道:“李郎,心可以沉,也可以死,但人却不可以。心死只不过悲伤麻木,还可复生。人在生死之间,却别无选择的余地,也绝无第二次机会。”

赵梦婷见李二虎不说话,终于叹口气又道:“李郎,别人不理解你,我却是知你懂你。你是多情的人,人若多情,就难免脆弱。只是李郎,坡下蒙古铁骑环绕,突围无望,你肩负的是大宋千百条将士的性命,难道你真的要一蹶不振吗?”

李二虎渐渐的缓过神,定定的看着山坡上一朵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花,凝视不语。

赵梦婷握了握他的手,刚想说话,却听李二虎嘘的一声,小声道:“梦婷,你说一朵花开放时是不是有声音?你听过那样的声音吗?”

花开放的时候有声音?赵梦婷先是一愣,继而眼中有了泪珠,轻声道:“李郎,花落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声音?”

有声却似无声,无声又何尝不是有声,这便是情的禅理。

禅无情,禅无理,禅亦非禅。非禅也是禅,非情便是恨!

李二虎轻声一叹,花落无声,自己肝肠寸断亦是无声!

不明不白的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谁能了解他心里的孤独和寂寞,谁能体会他心里的痛苦与哀伤?

赵梦婷见李二虎一副痛苦的神色,迟疑的问道:“李郎,你恨她吗?”

她,李二虎心里一痛,挣扎的做起摇头道:“不,是我对不起她。”李二虎当下将自己与鄢然在陵墓之下发生的一切,以及后来在京城巧遇鄢然的一切事情都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最后,李二虎脸上挂着一抹痛苦,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对我说的那些话的意义,直到现在我才清楚,原来我竟然一直与自己心爱的女子为敌!梦婷,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

听李二虎忽笑忽泣的讲述鄢然的故事,赵梦婷的心跟着也是微微颤抖,古代女子极重名节,在赵梦婷心里,鄢然能将自己的处子之身交给李二虎,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赵梦婷轻叹了一口气,道:“李郎,你真是难为她了——”

李二虎呆坐不语,双眼无神的注视着远方——

天色已经渐渐的黯淡了下来,山下蒙古军中已然举起火把,亮如白昼。

王颖武和陈彪见两位主将都不说话,只好乖乖的站在一旁。

一阵冷风吹过,李二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将军士正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二哥微微一叹,缓缓的站起身,横眉一扫,传令道:“王颖武、陈彪何在?!”

两人心中大喜,忙上前跪倒,齐声道:“末将在!”

李二虎冷声道:“全令全军,准备突围!”

突围?面对战意高昂、数倍于己的蒙古人,明知突围必定是死路一条,王颖武、陈彪禁不住还是热血沸腾,激动的道:“是!”

赵梦婷等王颖武下去传令之后,在李二虎身后关切的道:“李郎,你决定了吗?”

李二虎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钢刀,道:“花会开也会落,有花开时,就应该知道有花落。因为花就是花,不能不开,也不能不落。这就好像我们这些人一样,应该醉的,就非醉不可,应该死的,也非死不可!”

花开花落,人聚人散,都是无可奈何的事。人活在世上,就好像花在枝头一样,要开要落,要聚要散,往往都是身不由己。而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联系起来,那便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赵梦婷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道:“面对鄢然,你下得去手吗?”

李二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叹道:“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和鄢然之间的一切总有一天会化解,此时,我绝对不能辜负了这群兄弟还有垂宇的殷殷期望!”

赵梦婷轻轻一叹,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

李二虎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清明,看了看月色下绝美的梦婷,轻声道:“梦婷,你不该来这里。我上战场,为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女人,没想到却连累了你——”

赵梦婷忙从后面抱住李二虎的身躯,颤声道:“李郎,不要说了!梦婷一生匡扶皇室,循规蹈矩,今日为何不能与君共同进退?李郎,你也休要动那些心思,梦婷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弃你而去!”

李二虎的眼角泪光闪动,转身道:“梦婷,我——”

王颖武传完将令,看着月色中越抱越紧的两个人,轻声一叹,对陈彪道:“若是没有战争,蒙古元帅,当朝公主,再加上皇宫之内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李兄弟也算是享尽人间的艳福了!”

陈彪也是轻声一叹,道:“老王,若真如你所说,你会不会嫉妒将军的福气呢?”

王颖武低头沉吟了半晌,点点头,道:“会。简直会嫉妒的要死。”

陈彪嘿嘿一笑,说出了一句很有深度的话:“你都会嫉妒了,你说贼老天会不会放过将军呢?”

王颖武看了看吻得忘乎所以的李二虎,摇头道:“哎,不管怎么说,将军这次是为急风而身处险境,是我欠你们的!”

陈彪脸上一怒,骂道:“老王,你这算什么话?当老子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吗?”

王颖武和陈彪见惊动了二人,忙上前道:“末将打扰将军雅兴,还请将军恕罪!”

李二虎白了一眼陈彪,骂道:“老陈,我老婆系扣子你看什么看?再看,再看老子挖出来你的狗眼!”

陈彪嘿嘿笑道:“将军,你误会了,我陈彪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公主的主意啊!欣赏,纯粹是欣赏而已——”

这个犊子!李二虎无力的摆了摆手,道:“你小子是真的是活腻了!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以后,老子一定要割了你的!”

赵梦婷听他口出脏话,忙拉了拉他的衣襟,道:“大战在即,莫要说些粗话!”

李二虎哈哈一笑,脸上神情一变,郑重的道:“梦婷,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一个将军,你是不是也要算做我的手下呢?”

赵梦婷捂嘴轻笑了一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耍耍将军的威风吗?”

李二虎笑道:“欺负你的机会难得,这次要不好好欺负你一下,西湖边吓得我魂飞魄散的仇不是永远都报不了了吗?”

哪次见面你没欺负我来着?赵梦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施礼道:“是,将军!请您下令吧——”

李二虎豁然转身,身上竟然散发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道:“陈彪,传令全军,从正面下山直奔襄阳——”

陈彪没等说话,赵梦婷恍然大悟,忙道:“李郎,不可!”

李二虎疑惑的回头看了看赵梦婷,笑道:“你这就要违抗军令吗?”

赵梦婷不理会他,忙道:“李郎,世间哪里都去得,就是襄阳去不得!”

李二虎也是迷惑不解的道:“不进襄阳,天地虽大叫我们何处容身?”

赵梦婷眉头连皱,沉吟了半晌方道:“李郎,梦婷出身皇室,一生为国尽忠却导致自己的夫郎陷入绝境。梦婷有些累了,若此次我们能突出重围,不如就此寻个地方隐居,不是更好吗?”

李二虎见她神色有些异样,顺着她的话正色的问道:“隐居?难不成带着这群军士一起吗?那垂宇怎么办?”

赵梦婷脸上急切之意大盛,伸手拉着李二虎,道:“李郎,若冲出重围,便可叫王将军带领人马奔赴襄阳,但你却是万万去不得!”

李二虎电视可没少看,瞬间明白了过来,难道是看我立下了点功劳,军中就有人造我的谣?

李二虎哈哈一笑,道:“梦婷,别人谁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和垂宇是什么交情,他能信别人的话吗?”

赵梦婷心里更是焦急,自己毕竟出身皇室,有些话不能当面说出,只能委婉的道:“李郎,重情重义的确是你的优点,但你须要知道,帝王的心思——”

李二虎心中一颤,神情严峻的点了点头,冷声道:“能不能冲出去都不一定,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赵梦婷刚想再劝,却见李二虎大手一挥,斩钉截铁的道:“传令全军,梯次配置,王颖武、陈彪随我正面突围,伤者病者缀在最后,由永安公主全权负责他们的安全!”

“李郎——”赵梦婷心中大惊,这才明白李二虎真正的用意!

“这是将令,不尊者便是动摇我大军军心!”李二虎根本不给赵梦婷说话的机会,翻身上了青骓,道:“梦婷,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后方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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