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林小夕慌忙移开右脚。
北庭舒望视线落在一脸戒备,抱着双肩的紫羽身上,问道,“这位是?”
“呃,我弟弟,紫羽!”
林小夕拉住紫羽的小手,朝北庭舒望抱歉地笑了笑,“今天的事,多有得罪。”
“今天什么事?”
对面的男人不是太腹黑,就是太健忘,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让她不由闪了闪神,呐呐道,“没事,没事,公子不介意就好。”
北庭舒望温柔笑道,“一个人吃饭太寂寞,姑娘不介意我加入二位吧?”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介意,但与他搞好关系总是没错,林小夕刚想说好,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夕。”
站在门口,两道飘逸的红色身影,正是烈风和红绡。
“不是说明日才到么?怎的这么快?”林小夕惊喜地走到烈风面前。
烈风夸张地耸耸肩,笑道,“因为我想你了!”
“贫嘴!”林小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伸出手道,“礼物呢?”
红绡忙举起手中的盒子,“在这里。”
林小夕满腹好奇打开盒子,观赏礼物,烈风将视线扫向北庭舒望,北庭舒望也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两人视线交错,互相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不着痕迹地滑开。
大厅里人多眼杂,林小夕以防万一,匆匆看了几眼便盖上盒盖,这才想起北庭舒望被她冷落了,忙向两边的人互相介绍,然后邀请他跟他们一起吃饭。
北庭舒望却温和地笑道,“姑娘老友相聚,我就不打扰了。”
他彬彬有礼地告辞,在经过林小夕身边时,很友好地笑了笑。当背对他们之后,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冷却,黑亮的眼眸射出冷冽的光芒。
抱着烈风为皇帝贺寿准备的礼物,林小夕觉得沉甸甸的,倒不是因为礼物的重量,而是因为里面的东西实在太珍贵。她小心翼翼将它放到桌上,想想不放心,又放到枕头边上,还是不放心,最后抱着它睡觉,心里才踏实了。
刚躺下没多会,她就听到窗户一阵轻响,抓起匕首刚要跳下床,听到东方珏熟悉的声音已经到了床边,“小夕,是我。”
林小夕收起匕首,翻身爬了起来。东方珏拉开纱帐,定定地望着她,俊朗的脸上表情复杂,深邃的黑眸中涌动着她看不懂的东西,莫名的,她觉得悲伤。
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他突然将她带入怀中,紧紧搂住,抱得她呼吸难受。
她踟蹰半晌,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后背,不再说话。
东方珏将手臂收了收,搂得她更紧了。他一回府,父母就逼迫他娶南宫瑾,他当即拒绝,并表明已经有了意中人,但二老连对方是谁都没问便一口否定,说是在年底前必须迎娶南宫瑾,否则与他断绝关系。
其实林小夕早从他古怪的神情猜出几分,父母嘛,肯定关心儿女的终生大事。决定试着与他交往的时候,她便做好被唾弃被辱骂甚至被抛弃的心理准备了。她无力地勾了勾唇角,他不想说,她也不便戳破,便沉默不语由他抱着。
被他抱得久了,她突然觉得好笑,也真的笑出声来。她说,“东方,你再不放开我,我要变成肉饼了。”
也只有这丫头,在这种氛围还能笑得出来。东方珏感慨着松手,发现她只穿着里衣站在他面前,俊脸浮起不自然的红晕,随手取过一件衣服给她披上。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这下倒是假装正经了。
林小夕憋着笑,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他将她凌乱的头发拂到耳后,眼眸中泛起温柔的笑意。
“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了你给的香囊,采/花大盗都迷不翻我!”她故意挑了挑眉,邪笑道,“来了,也只有我占他便宜的份儿!”
“你敢!”即使知道她说的玩笑话,东方珏的脸色还是阴沉下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咬牙切齿道,“以后,不许你对除我以外的男人起心思!”
只准你对着这个妹妹那个姐姐傻笑,便不许我和帅哥亲近?她撇撇嘴,拍拍他的胸脯说道,“叶大公子,没事早点回家睡觉吧,我困了!”
林小夕想抽身,不料他搂得太紧,只得用力推他,不想用力过猛,他居然带着她向后倒去,“扑通”一声压在床上。
故意的,丫绝对故意的!
林小夕趴伏在东方珏的身上,咬牙切齿。
东方珏眨了眨水蒙蒙的眼睛,一脸无辜,诱人的红唇一开一合,“小夕,你扑倒我了,就要对我负责。”
林小夕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负责?莫不是要我娶你?”
东方珏神秘一笑,抬头贴到她的耳边,吐出温温的热气,酥酥麻麻,让她身体微微一颤。
磁性的声音沉醉如春风,“不如,我提前到任?”
林小夕耳根子通红,扭头躲开他使坏的嘴唇,没好气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不行,三个月试用期一过,你才能转正成为我的男朋友。”想当初,她还颇费了一番唇舌向他解释男朋友和试用期的含义。
他用双臂钳住她的身体,红润的唇委屈地撅着,浓密的长睫毛扇了扇,声音柔柔软软地撒娇,“可是我想早日成为你的男朋友呢!”
天真纯良的表情,犹如小白兔般可怜又可爱,有那么一瞬,林小夕心里涌起阵阵罪恶感,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顾虑,如果三个月内,他不能抗住家庭的压力,想和南宫瑾双宿双栖,那她会毫不犹豫炒他鱿鱼。
她趴在他的胸膛上,伸手掐住他鼓得高高的腮帮,蹂躏了好一会儿,最后遗憾地耸耸肩,微笑摇头,“不可以,定下的规矩必须遵守!”
他叹了一口气,美丽的凤眼优雅地转动,倏然瞪大流露邪魅之气,林小夕心中警铃大作,慌忙挣扎,“你,你想干什么?”
东方珏挑眉邪笑,猛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体下面,俯身贴向她,吓得她心跳漏掉好几拍,紧张地揪住他的衣服。
“我有办法让你同意。”他信心十足地说道。身体缓缓向下,两人已经贴在一起。
林小夕扭头避开他亲吻她的唇,气急败坏地说道,“色/狼,你的方法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么?”她突然觉得很委屈,她只是没有安全感而已,难道他能想到的坚定她决心的方法,就只是占有她的身子,逼迫她而已吗?
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她咬着下唇不愿看他,惊得叶君慌忙撑起身体,该死的,他不过是开玩笑,逗她玩而已。
他努力扳过她的脸,温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水,抚摸她的长发柔声道,“傻丫头,我只是逗你玩,在我们成亲之前,我不会将你怎样。只要能待在你身边,莫说三个月试用期,即使三年我也愿意。”
他在她眼角吻了吻,唇边扬起坚定的笑容,“不过,不管多长时间,我一定会转正,成为那个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林小夕将脑袋藏在他的胸口,面颊绯红,原来是她误会了。
他摸着她的小脑袋叮嘱,“我先走了,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四处逛逛。”
“好”
她松开搂着他腰的手,任由他替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跳出窗户不见了踪影。
翌日。
林小夕等候在大殿外,听到小太监吊起细长的嗓子传唤她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气,拂了拂衣袖,领着绿玫,跨步迈进大殿。
当她踏入大殿,数双视线扫向她。文武百官都听说本届武林盟主是女子,没想到她如此年轻。
最犀利灼人的目光当属坐在正中的齐帝。林小夕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手心里渗出一层细汗,她根本不敢看齐帝的长相,目不斜视,走到大殿中央,恭敬地跪拜行礼。
“抬起头来!”齐帝的声音威严不容置喙。
章节目录第八十四章殿前惊变
林小夕闻言抬起头,只见正前方的龙椅上坐着一位年约五十,身着紫色龙袍的男人,他面容严肃,剑眉斜飞入鬓,双目深邃睿智,浑身散发着君临天下的霸气。
为了显得正式,林小夕特意按照祭天时的穿着打扮,乍眼看去,宛若潇洒隽秀的男儿。齐帝威严的脸上,露出赞许之色,“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我大齐武林和谐发展就全靠林盟主!”
林小夕忙抱拳说道,“草民惶恐,草民一介武夫,恐怕难以当此重任!”
“爱卿过谦了,对于武林大会的事朕也有所耳闻,能得到天下英雄豪杰的认同,自然有过人之处。武林之事交给你,朕放心!”皇帝一脸郑重。
林小夕满心惆怅,这皇帝到底是夸她呢,还是变相地批评她太过高调?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突然听到侍卫通报的声音,“西廊国太子殿下觐见!”
“传!”
北庭舒望潇洒步入大殿,他今日穿着一件银色长袍,袖口和衣摆处都用金线绣着游龙图案,蜷曲的黑发用白玉冠束起,沙漠之星垂于额际,整个人看起来俊逸挺拔,风华恣意。他的身后跟着林小夕见过的侍卫魑,魑手中捧着一只紫檀木盒子。
北庭舒望向齐帝行了礼,微笑道,“陛下,小王特奉父王之命为陛下送上西廊国人民诚挚的祝福,愿陛下日月昌明,松鹤长春。”他侧身招了招手,魑捧着紫檀木盒上前两步,齐帝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忙走到殿中,接过木盒。
紫檀木盒被打开,一只通体透明的白玉碗展现在齐帝眼前,北庭舒望双手负于背后,微笑说道,“此碗名‘纯雪’,乃千年寒冰水洗涤,千年雪莲花和寒玉翡翠熔铸而成。”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能解百毒的‘纯雪’?”
朝堂掀起一片喧哗之声,林小夕猛然转身,不敢置信地盯住北庭舒望,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只见他唇边笑意绽放,视线掠过她,落于齐帝手中的“纯雪”上,继续说道,“没错,‘纯雪’确实能解百毒,只要是有毒食物盛在碗中,玉碗通体便会变成黑色,再过半个时辰,食物中的毒药便可自行化去!”
皇帝是高危群体,被人下毒刺杀是常有的事情,有了“纯雪”,齐帝的生命安全系数大大提高,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林小夕却垂下头,咬着下嘴唇暗暗咒骂,该死的北庭舒望,老娘诅咒你生儿子没有小鸡/鸡,三百六十行,你偏偏选择在梁上君子行业成神,不是欠扁么?
轮到她献贺礼了,她面色惨白地接过绿玫手中的锦盒,几乎是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态,在众目睽睽下打开盒子。
大殿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响声。林小夕咽了咽口水,她知道北庭舒望偷走她的“纯雪”,肯定会留下一样东西给她,可是没想到他会留这个,真狠啊!
“咳”最先回过神的还是齐帝,他指了指锦盒,意味不明地说道,“爱卿,这个是?”
锦盒里是一只有缺口的普通瓷碗,和“纯雪”相比,它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一样,事实也正是如此。
林小夕盯着那只破碗,脑筋飞速转动,回答说是古董?不行,皇帝不差钱,根本不稀罕!老实说这是一只乞丐用过的破碗?那皇帝还不治她一个亵渎皇室之罪!
她急得背心里冒出了冷汗,奈何毫无对策,焦急中扫视一圈,突然看到齐帝身侧站着一名丫环,她手端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茶壶。
她眼前一亮,猛地直起腰,目光炯炯,朗声说道,“请皇上赐草民一壶茶水!”
齐帝神色微敛,半晌,挥了挥手。
林小夕右手执茶壶,左手拿着破碗,视线扫过满是好奇之色的众人,淡淡一笑,右手倾斜,壶中茶水哗哗流到碗中,直到水从缺口处溢出,她才停下手中动作。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蜀守冰兴水利,致剑南之米,以实京师。我大齐国河道纵横,适逢六至八月,洪水泛滥,民不聊生。”
林小夕此言一出,满庭寂静,既有将她当疯子看的,也有等着看笑话的。本来嘛,皇上过生日,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居然将这些烦心事提上朝堂,不是扯老虎的胡须么?
齐帝双眸一眯,近日各地呈来水报,雨季将至,防洪抗灾迫在眉睫,他也正为此事伤脑筋。沉吟片刻,他缓缓说道,“爱卿可是有防洪良策?”
既然挑起话端,林小夕就不怕他问,她老爸可是水利专家,从小耳濡目染,腹中自然有货。
她双手抱拳,微微笑道,“草民斗胆进言。草民认为,可在各州设河堤判官专管河事,六月初一至八月底,沿河官员必须轮流上堤防汛,非汛期也要定期上堤指挥境内修防;朝廷每年派出官员,在汛期到来之前沿河检查,督促沿河的州、府、县落实防汛规划措施,维修加固堤防;有洪水灾害的河流出现险情,主管及地方官府要派出人力紧急进行抢险,人力不足时,可与都水监官吏及都巡河官商定所需数量,临时征派……”
林小夕洋洋洒洒,侃侃而谈,齐帝一直认真倾听,偶尔赞同地点头或微笑。官员中不乏治水多年的专家,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不由将起初的不屑转为佩服。
北庭舒望眼中满是惊诧,没料到她一介女流,居然懂的还不少。瞥了一眼她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模样,他的唇边不由浮起笑意,本打算掉包“纯雪”让她难堪,岂知反让她出尽风头。这丫头头脑聪明,反应机敏,是个不错的人选。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慢慢成形。
破碗的事,总算忽悠过去。
林小夕松开握紧的拳头,手心已经是冷汗涔涔。说不怕是假的,满朝的水利专家,她这点班门弄斧的本事,幸好还入得他们的法眼。
本以为拜完寿就万事大吉,不料退朝时,她被留堂了。
齐帝从龙椅上走下来,停在林小夕面前。
她忙低头,等待他发话。头顶响起他低沉的笑声,“林姑娘,不必拘谨,把朕当成普通人即可。”
汗,您老人家都称“朕”了,还怎么普通人?但老大既然发话,她就得配合,她抬起头微笑道,“是,皇上!”
齐帝笑起来很有魅力,还好林小夕被周围环绕的美男们训练得抗美能力飞升,她才没有对着这张脸犯花痴。
“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还对水利有研究。”齐帝虽然笑着,但林小夕分明从他眼中看到探究。
她笑了笑,坦然答道,“家父喜欢研究水利水文,小女从小耳濡目染,也学到一些知识。今日班门弄斧,让皇上见笑了。”
“哈哈哈”齐帝爽朗地笑了起来,“好一个耳濡目染,不知令尊如何称呼?家居何处?”
林小夕镇定自若,抱拳回答道,“家父名成功,自记事起,小女便和双亲在深山里居住,两年前父母仙去,小女谨遵父命到金陵寻找指腹为婚的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