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花钿笄年作者:冷涧滨 他,豪奢放逸跋扈雄踞,她,遥遥华胄娟好静秀,本该毫无交集, 却因为一支花钿镶珠点翠簪,从此绾住一生一世解不开的缘分。黄昏暮色惊鸿一瞥,红屑满地荒唐结缡。他把簪□她发髻:“以后,你喜欢什么, 我都会给你。”她不语,心里所想的,不过是“认命”。强加的爱,带来的是桎梏还是羁绊?英雄终归会老去,红颜终归会迟暮,纷纷乱世,滚滚红尘,渡尽劫波, 他们还能否做一对普通的夫妻,执手到老?==================☆、第 1 章序、那些峥嵘显耀的岁月,已一去不返。就像巍峨的正阳门牌楼,经年日久蒙了厚厚的灰。就像斑驳的内城朱墙,层层繁华剥落而下。苏浴梅走出大前门。这里,都是她祖辈的余芬遗荣:天子门生鱼跃龙津,顶戴花翎江汉朝宗……地位显赫的人都希望能够光前裕后,可是如今,苏浴梅正沿着前门大街往北走。大栅栏铁树斜街和煤市街中间,是繁华的‘八埠’,九流三教,龙蛇混杂。空气中混杂着黏腻的脂粉气,苏浴梅没犹豫,继续向北。再向北,就是名噪一时的胭脂胡同……一、少元躺在母亲怀里,安静的眨了眨大眼睛。“妈,我是天上的哪颗星星?”“嗯?”苏浴梅一时没明白。“书上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人快死了,那颗星就会落,妈,你看天上少了哪颗星?”几岁的孩子居然说出这种话,苏浴梅悲从中来。简陋的渔船摇曳在四垂的星幕下,船上的淡水紧缺。苏浴梅端起碗:“渴么?”少元摇摇头。“那吃点儿东西吧。”少元又摇头。“少元……你想要点什么?”“我要爸爸。”“好,妈带你去找他。”苏浴梅跳起身:“船家,靠岸。”“大嫂,你这是……”“靠岸吧,我求求你!”“哎,大嫂,前面就是马公岛了,到了那儿,你们就安全了!”“不去了!我要回去!大陆一禁海,我就永远见不到我丈夫!”“这……怎么能走回头路,这……”“求求你!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没父亲……”苏浴梅说着跪下。“哎!”船家一咬牙,“转舵!”孩子突然一阵抽搐。苏浴梅感觉到了。“少元——”少元的脸色惨白。“少元——少元!”船家走过来:“大嫂,快上马公岛吧,通讯总部设在那儿,医疗设施也齐全。”苏浴梅早已六神无主,只得点头。少元一阵接一阵的痉挛,紧紧抓住母亲的衣服。苏浴梅只有不停的安抚他。后来他渐渐安定了,苏浴梅的一颗心直往下沉,她抚摸着他柔软的短发:“少元你不能有事,庭少元你是军人的儿子你要坚强!你知道么你爸爸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只有你这一点血脉……”她絮絮的说,越来越快,心底却越来越恐惧。少元的身子逐渐凉了。船到码头,船家过来帮忙:“来,孩子给我……”他碰到孩子的身子吓了一跳:“这孩子……”苏浴梅将脸贴在少元胸口:“你听啊,他的心跳多好听。”“大嫂!孩子死了!”“没有!你听啊,你听!”天渐亮了,阴沉沉的,已有雨点砸下来。船家抹着脸上的水:“快找地方避避,这里的雨,说来就来!”苏浴梅任由他拽着走,怀里抱着少元。岛上到处是国民党军的散兵游勇。有人提着新打的酒。“这个时候,喝酒?”“今天是我们庭军长大喜的日子,成天愁云惨雾的,兄弟们开开斋。”庭军长。这世上有几个庭军长?苏浴梅像被针刺了一下,清醒些。几个士兵举手挡雨。“大喜的日子,怎么选这样的天气?”“等不得了,新娘子……”提酒的士兵比划着在肚子上画了个弧,“她老子是四海帮的老头子,势力大得很,怕丢了脸面,逼着庭军长娶亲!”苏浴梅抱着少元就往前走。船家去拦她,不料她哪里生出的气力,一把甩开。雨越下越大,船家浇得落汤鸡般:“真他娘的见鬼,老子不管了!”自顾去躲雨。长街上一趟花车,五颜六色的气球。不少妇人推开临街的窗,好奇的张望。“那就是华小姐的礼车啊?好气派!”“人家家里有势力么?”“到底不是正经人,不知羞耻,你们看啊,她那肚子……”妇人们议论纷纷。苏浴梅呆呆站在雨里,有人喊:“过来避避吧。”她也不理。她瞪大眼,眨都不眨。当初,他痛彻心扉与她诀别,把唯一一张船票塞给她。只有短短一个月啊,他要娶别人。他是如何来到台湾,居然在她之前。苏浴梅满心凄苦却一定要看个清楚。礼车一辆辆过去,似乎是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大雨瓢泼,苏浴梅再也坚持不住,倒在泥泞的地上,怀里依旧搂紧儿子。恍惚间,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跑近,高喊:“太太——”归陵高抱着苏浴梅,跌跌撞撞扑进门:“龟蛋娘!龟蛋娘!”归嫂慌张的跑出来,看清了,横身挡在门口:“好你个归陵高!官不大,胆子不小,敢往家里带女人了!”“这是太太!快搭把手!”“哪个太太啊?呀——别人的老婆你也敢招惹?”“嗐!这是庭帅的太太,庭帅在大陆的太太!”“太太?太太不是已经……”“人就在这呢!别废话,快帮忙!归嫂一下慌了手脚,忙铺床,拿出干衣服替她换上,夫妻两个将她安置好。苏浴梅昏迷不醒,归嫂摸她额头,滚烫。“烧得好厉害,快通知庭帅吧!”“不行!”“庭帅找太太都要疯了……”“那也不行!今天是什么日子?庭帅要知道太太还活着,能和华菁菁结婚么!华当雄就在这,他那个脾气,非和庭帅对上不可!”“庭帅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四海帮在台湾横行多少年了,连总统都要和这些帮派‘亲善’。”“那怎么办啊?太太要是出了什么事,庭帅不把你脑袋拧下来!”“怎么办?快打电话给军医,其他的,以后再说吧!”一只吊瓶打完,苏浴梅睡得沉稳些。夫妻两个坐在床边,谁也不敢离开。归嫂突然想起:“少元少爷呢?不是说,跟太太在一起。”“死了。哎,躺在太太怀里,身子都凉透了。”归嫂也跟着叹息:“儿子没了,男人另结新欢……”“你胡说什么!”“可不是么,你看华小姐的肚子,少说六、七个月了,这么一算,军长搭上她那阵儿,还在大陆,在太太身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