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佩莹道:“你只需明白,我都是为着你。”凌延道:“好。”又道:“我下午回学里去了。你拿些银子给我。”水榭里,信芳来禀报:“西楼十二太老爷家的三爷,着人过来打听张小郎了。”凌昭眼也不抬,道:“张家的情况都如实跟他说。”信芳垂手应是。信芳退下,凌昭抬起眼。他见识广博,各地风俗多有了解。便是云南这种边陲之地,也知之甚详。第一次见到凌五,就看出她眼神火辣,对男子毫不畏怯也不陌生,便知道她定是受夷人影响颇大。后来又从四夫人口中得知,凌五的婚事不限门第。凌五堂堂凌氏嫡女,祖父、父亲两代进士,父亲官路亨通,家资又丰厚,做什么要降低门第选亲。四夫人说是因为她受宠,铁了心要个貌如潘安的。这话也只能哄哄四夫人,哄不了凌昭。凌五身上定是有什么缺陷,使她必须向下去求。向下要的是什么?要的是能掌控。就如他为林嘉选了张家一个道理。只为了能掌控,能保证。至于相貌,不过是凌五自己额外附加的条件罢了。前日与十二太叔公聊起这位五姑姑,获取了更多的信息。她的婚事竟被她父亲交给了兄长而不是祖父,打着“溺爱”的幌子,可知她是有事要瞒着祖父才行。必是老人家接受不了的事。凌昭无意去探究和批判凌五身上到底有什么要隐瞒的事。但他知道,若以此种情况而论,张安对凌五来说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既长得好看,又好控制。门户低了些,今年没有院试,明年才有。张安性子浮躁,但脑子不算笨,只是以前的读的书塾太差了些。给一年的时间,压着张安读书,也不是拿不下秀才功名的。只要拿下功名,张家就翻身成了读书人家。这一门婚姻看着就好看多了。而张安,想来很乐意有一个做知府的岳父,让他一步登天。若没有林嘉夹在中间,竟是一门各取所需的好姻缘。凌昭给了最初的推力,接下来会如何,看的就是各自的人心。凌昭也不能把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强逼婚娶,只看有权势财富的怎样抉择,看想攀附的有多大的野心。若成了,他们两方各自受益,谁也不亏。若不成,再想他法,总之还有一年的时间。只夹在这中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要被伤害的,是那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心要把一个家经营得红红火火,在努力让生活变得更好的林嘉。算尽人心的凌熙臣,垂下了头去。待到天黑,换了寝衣上了床。南烛端上一杯水,递进帐子里。凌昭自床头的暗格里取出裴师伯给的瓷瓶,点了些药粉在水里,无色无臭,遇水即溶。喝下去,把杯子给了南烛,平静躺下去。南烛听了一会儿,极快地,帐子里的呼吸已经均匀。南烛端着托盘退出槅扇门。女主人更信重丫头和妈妈,男主人更信重小厮和长随。李子虽是贴身伺候的,也被隔绝在了最最亲信的范围之外,根本不知道用药的事,还欣喜:“公子最近睡得真好。”睡得好气色就好,面如冠玉,如圭如璧。南烛苦。飞蓬还小,有些事不能告诉他。季白信芳是成年男子不能内院行走,贴身的人里,南烛就成了最亲信的。压力大到睡不着,恨不得也喝药。他强笑笑,深叹桃子嫁得太早,逼得他一个小孩短短时间里也要快速长大,像大人一样有了忧愁。担惊害怕。第 122 章(绝户)第122章凌三很快给了凌五一个回复:“那人不行, 他娶妻了。”凌五气道:“怎地已经娶了!”又问:“他是个什么人家?娶得什么妻子?”凌三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是个商户子,自己只是童生, 还没功名。能娶什么妻,门当户对呗。”“既这样, ”凌五道, “问问他妻子,要多少银子,肯和离?”凌三差点让一口茶给呛着:“别胡闹。”“我怎地胡闹。”凌五不服气,“我这是遵守规矩做事, 我还没说叫她出来跟我打一架呢。”百夷之地民风十分彪悍, 女人穿着光着小腿的裙子, 腰上别着弯刀和匕首。抢男人, 可以通过打架的方式解决。若是两个女土司抢男人, 哦豁, 更好看了, 两个部落打仗。凌知府还要满嘴是泡着急上火地去调停。凌三瞪眼睛:“打什么架,这里是姑娘家能打架的地方嘛!”凌五顶嘴道:“你都能打,我为什么不能打!”“咳咳咳咳咳咳!”凌三被当面揭短,呛了口水,恼火道, “我是男的!不是,便是我,也不敢在金陵做这等事。叫祖父知道了, 藤鞭抽不死我!换你, 就得沉塘!你忘记出门前爹是怎么嘱咐的了!”凌五一屁股坐下:“那我就不嫁!”凌三恼道:“若能不嫁就好了!我多省心!”这便是凌五和家里的矛盾关键点——凌五其实根本就不想嫁人。凌知府一家在百夷之地待了十几年,实际上全家人都受影响很深。只不过男人们读圣贤书, 以后还要走仕途,心里还有根底线。到底不可能在云南待一辈子。凌氏嫡女也不可能不嫁。那边若嫁给同僚之子,一是凌五的名声不太好人家不爱要,一是大家都是流官,以后天各一方的或许一辈子不见了。若嫁给当地土司家族,将来凌大人捞够了,升迁调任走,又恐凌五一个人在那里无依无靠。夷人民风彪悍,讲究拳头。凌大人离开了那里,不算是“现管”,凌五就没了拳头。“别闹了。过不去祖父那一关的。”凌三头痛道。张安若未婚,他持着父命也可将妹妹嫁了。可张安已娶了,本就是商户子,再来个已婚,祖父那里怎么都没法说,肯定不行。凌五嘴角一勾;“那就慢慢找呗,反正我也不着急。”拖一天是一天。做什么硬要给她头上安个男人,冠个夫姓来拘着她。只那张小郎可惜了。才是个商户,多好拿捏,她若是嫁了,家里也不好管她了。将个商户子拿捏在手心里,傍着丰厚嫁妆,就自由自在了。这么一想,咦,似乎竟比在家受父兄管制,天天在这里装一副淑女样子还更好?凌五在金陵族人聚居之地待得一点也不开心。男人们个个假正经。稍微见着个头脸整齐相貌俊俏点点 ,她稍微眼神动动,对方就一副嫌弃表情,好像她做了什么要遭天谴的事似的。啐!倒是那张小郎,知情识趣的。凌五想起张安一双桃花眼含情带笑,飞那一个眼过来,带着挑逗的回应,竟是她回来后接触到最有情趣之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