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折戟背负重剑跟在他身后,沉声提醒道,“进来京中有流传,说虞二小姐在春搜时困在悬崖一天一夜,和一个……”他看了眼前方的黑衣少年,咽了咽嗓子道:“和一个低贱的奴子有染,可要属下将此传言阻断扼杀?”“为何要阻断?”少年露出轻快的笑意,反问道,“这样,不是更好么。”折戟眼中流露诧异。他原以为主子可以借助这场婚事有所行动,而今看来,他更想亲自娶那女子……勤娘临死前的话犹在耳畔。折戟一时不知该同情虞家姑娘好,还是该为主子担忧,他索性选择缄默。走出密室,微凉的细雨搭在脸颊,宁殷顿足抬首,望着阴沉逼仄的天空。“下雨了呢。”他自顾自道。……虞府。虞灵犀手握书卷倚在榻上,怔怔看着窗外的雨光:“怎的突然下雨了。”“春末天气本就多变,下雨有何稀奇的?”胡桃将茶点搁在案几上,走过去关了窗户,见四下无人,便蹲在虞灵犀面前笑道,“小姐,您成亲后还会常回来看奴婢么?要么,还是将奴婢一并带走吧,奴婢舍不得您。”“说什么呢?”虞灵犀眼也不抬,起身往茶汤中加了两匙椒粉,“和谁成亲?”“薛二郎呀!难得郎情妾意,小姐不嫁他嫁谁?”“未定之事,不许胡说。”虞灵犀复又将茶盏放了回去,有心事,连最爱的椒粉也吃不下去了。昨日为了婉拒东宫婚事,薛岑当着父兄的面下跪求亲,虞灵犀觉得自己或许该开心,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她与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她满怀感动,却始终开心不起来。心中平静如镜,再也泛不出前世年少时的懵懂情愫。昨日在庭院中,薛岑红着脸问她意见。她曾试着说服自己,然而想了许久,终是笑着摇摇头:“岑哥哥很好,可我不曾想过成婚。”那时薛岑眼里诧异大过落寞,大概没想到她会拒绝。很快,他想通了什么,温声笑道:“二妹妹还小,不曾想过婚事实属正常。无碍,我们可以慢慢适应,只要能渡过眼前危机。”虞灵犀想了一夜。她或许能与薛岑成婚,然后相敬如宾地度过一生,可这样对薛岑而言太不公平。爱若不对等,便是灾难。骗谁都可以,唯独不能骗前世今生两次为她长跪的薛岑,她无法昧着自己的良心。“小姐不嫁薛二郎,难道真的要入宫做太子妃?”胡桃瘪瘪嘴,做太子妃虽然尊贵,可要和三千佳丽争宠,多累呀!哪像薛二郎,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人。闻言,虞灵犀还甚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假设自己真的嫁入东宫,将来宁殷杀回宫时,自己能靠着现在的恩情苟下小命的几率是多少……然而,算不出。宁殷的性子,就是个危险的谜。正想着,门外侍从递了一份帖子过来,道:“二小姐,唐公府清平乡君邀小姐一叙,说有要事商谈。”虞灵犀接过帖子,展开一看,眉头轻轻蹙起。随即想到什么,她眉头舒展,露出笑意来。唐不离帖子上的笔触力透纸背,足以彰显书写之人的愤怒。唐不离说,近来京中贵女圈中有流言,说虞二小姐在春搜围猎时遇险,失贞于一个少年奴子……既然是从贵女圈子中流传出来的,那便只有可能是当时在场的女眷在制造谣言。这般捕风捉影言论,多半是想要嫁入东宫做凤凰的女子,亦或是薛岑的某个仰慕者放出来的。不过,这或许是个好机会。虞灵犀合上帖子,沉静道:“备车,去唐公府。”刚出了门,便见斜斜细雨中走来一人。宁殷不知从哪里回来,也未打伞,衣裳发丝都湿了,俊美的脸庞被雨水浸润得略微苍白。这两天为婉拒东宫婚事而忙得焦头烂额,倒是忽略了他。虞灵犀心中一动,接过侍婢手中的雨伞,朝宁殷走去。“你去哪里了?”她停在少年面前,隔着半丈烟雨蒙蒙的距离。“饮酒。”宁殷回答。虞灵犀皱了皱鼻子。潮湿的空气中的确有淡淡的酒味,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熟悉的腐朽之味掩盖于酒味之下,像是陈年地窖里的气息。“大雨天饮什么酒?”虞灵犀皱眉,伸直手臂,体贴地将手中的伞递了过去。然而垂眼看到穿着她赠送的鹿皮靴,她心中慰藉,又忍不住勾出一抹浅笑。“不痛快。”宁殷没有接那伞,安静了片刻,忽的轻声道,“少将军曾说我留在府中,会坏了小姐的名声。”他站在雨雾之中,乌沉沉的眼像是一个诚心求问的学生,“小姐也觉得我身份低微,是小姐的耻辱吗?”这个问题还真是莫名其妙。虞灵犀气急反笑:“我若在乎那些,就不会夜行策马将你找回来了。”宁殷仍是望着她,问:“那,小姐会背叛我、抛弃我吗?”这是什么话?若论背叛,也该是她问他会不会背叛才对吧?虞灵犀狐疑地看着略微反常的他,慎重地想了想,而后摇首:“不会,既然将你捡回,你便是我的责任。”毕竟,她将来还要靠着这份恩情,让他成为虞家最大的庇佑呢。宁殷笑了,也不知在开心什么,颔首道:“好,卫七明白了。”明白什么了?来不及想清楚这小疯子的意思,虞灵犀急着赶赴唐公府,便将伞往宁殷手中一塞,催促道:“拿着,回去换身衣服。”说罢转身,快步上了马车。宁殷纸伞站在原地,望着她的马车消失在大道之上,眼底的笑意方渐渐沉淀下来。一个陌生的小厮与他擦身而过,小跑而来,一边擦着下颌的雨水,一边叩了叩虞府的角门。侍卫开了门,小厮便将捂在怀中的书信双手奉上,朗声道:“这是我家薛二公子的手信,信件重要,请务必转交贵府二小姐。”可虞灵犀刚离府。侍卫便接过信件,让侍婢搁在了虞灵犀的案几之上,只待她回来再看。侍婢刚掩门离去,拐角阴影里便转出一人来,取走了那封信笺。……东宫,风雨大作。太子宁檀掀翻了一桌佳肴,砸了两个杯子,怒道:“谁说的她和薛岑有婚约?我怎么不曾听过。”一名暗卫抱拳禀告:“据卑职所查,薛、虞二家确有婚约。”宁檀更是气堵,虞灵犀与谁有婚约都行,为何偏偏是薛家人?薛右相明着不参与党派,但暗地里却是东宫最大的臂膀,便是看在薛老爷子的面上,他也不能明着下手去抢他的孙媳。宁檀已经命人打听过了,虞家二姑娘的确有着京城罕见的绝色。天下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可那样的小美人,竟要便宜薛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