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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鲜少主动唤“夫君”,偶尔叫一声,尾音像是带着钩子似的撩人。宁殷抚着她头发的手慢了下来。半晌,他捏了捏虞灵犀娇嫩的后颈,示意她转过脸来。“让岁岁做皇帝,好不好?”他笑吟吟问,眸色疯狂而又温柔,“只要岁岁想,我便可以做到。”语不惊人死不休。虞灵犀吓到了,她这样胸无大志之人,竟被小疯子寄予如此厚望。她甚至怀疑宁殷是不是说错了名字,亦或是在开玩笑。但很快,她看出来宁殷并非在说笑。记得婚前在虞府,宁殷于她腰窝写情诗后,曾面不改色地反问她:“想做皇帝?”虞灵犀当时便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还以为他问的是“想让我做皇帝?”……现在看来,宁殷压根没有问错!荒唐,匪夷所思。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确是小疯子敢做的事。“怎么傻了?”宁殷捏着虞灵犀的下颌晃了晃,笑道,“呆愣愣的模样,看得本王想咬上一口。”事实上,他也的确如此做了。腮肉被牙齿轻轻叼住,带着闷笑的鼻息拂过她的耳廓,虞灵犀总算回过神来。“你真是要吓死我。”虞灵犀白皙的脸颊很快浮现一点极浅咬痕,像是淡淡的桃花映在冰肌之上,连愠恼起来的样子也是美丽至极。她捧住宁殷瘦而英挺的脸颊,凝望着他眸底的疯意,认真道,“我没想过做皇帝,也不适合,这种话不可以乱说。”虞灵犀生来就不是操控权势、享受生杀的人,所求之事不过为白首偕老,亲友俱欢。何况让一个毫无皇室血脉的女子登上帝位无异于倒行逆施,遍地尸骸血海不是会埋葬天下,便是会反噬她与宁殷。宁殷看了她片刻,颔首道:“换虞焕臣,或虞将军也可。”“阿爹和兄长也不想!”虞灵犀没忍住揉了揉宁殷的脸颊,真不知这颗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宁殷皮肤紧致且脸颊略瘦,虞灵犀揉着不尽兴,便悻悻然道,“我家没有谋权篡位的心思,夫君还是认真考虑一番,大丧之后该拎谁上位吧。”话虽如此,虞灵犀心中基本有底了。若宁殷要走前世的老路,那必定是拎小皇子上位。稚子还不会说话,连龙椅都坐不稳,最适合掌控。只是如此一来,前世那些明枪暗箭终究难以消弭,摄政王的位置并不会坐得很轻松。随着小皇子年岁渐长,朝中臣子更迭,谁也无法预知十年之后是什么境况。除非另从宗室中择选成年的贤良郡王,宁殷做完自己想做的事,便可与她安安稳稳度过往后余生。亦或是……虞灵犀抬眸,仔细端详着宁殷的脸。宁殷大大方方任她看,侧首咬了咬她的指尖:“想说什么?”虞灵犀咽了咽嗓子,试探般,问出了心中长久的疑惑:“宁殷,你就不曾想过,自己做皇帝吗?”她的声音很轻,眼眸干净柔软,不见半点阴翳。和他手下的那些幕僚侍从不同,甚至,和同样问过这个问题的虞渊不同。宁殷知道,他麾下越来越多的人死心塌地跟着他,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因为对他的敬畏和有利可图。有很多人希望他即位,以便鸡犬升天,可他偏不如人意。“岁岁,我和你们不一样。”宁殷很平静的回望着她,勾着浅淡的弧度,“我并非情感泛滥之人,今日这里灾荒,明日那里死人,不能激起我心中半点怜悯。你确定要让我这样的……”他顿了顿,懒洋洋拿出一个合适的辞藻:“……怪物,去做皇帝?”“你是我夫君,不是怪物。”虞灵犀神情添了几分凝重,可声音却一如既往地轻柔,“你只是不能像爱我一样,去爱天下苍生。”宁殷的眸色微动。奇怪,明明这样冷硬的心肠,在面对她的宽慰时总会不经意间柔软起来。“是啊,指甲盖那么一点干净的良心,都捧给岁岁了。”他漆眸中晕开些许笑意,“我这般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是做坏人来得舒坦,实在没耐心守护什么江山社稷。”他想守护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人。岁岁瞧不起那皇位,那便虞焕臣也好,小皇子也罢,谁做傀儡皇帝都可以。只要,不挡他的道。“殿下。”门扇上投出亲卫的身影,禀告道,“您吩咐的事,皆已准备妥当。”宁殷这才松开虞灵犀,悠然道:“今晚不能陪岁岁睡了,可惜。”“有甚可惜的?夜里欠下的,白天早就预支过了。”虞灵犀小声嘀咕,而后恍然大悟,“你不会早料到如此,所以白天宁可不睡也要……”宁殷忽的低笑起来,满眼的坏性。“乖。”他屈指刮了刮她漂亮的眼睫,低声道,“睡不着,就自己摇会铃铛。”那金铃的铜舌已经装好了,在三十丈范围内摇动其中一只,另一只也会跟着嗡嗡共振。虞灵犀刚要道别温存的话瞬间堵在嘴边,无奈地恼了他一眼,在他愉悦低沉的笑声中跑开了。待虞灵犀沐浴归来,宁殷果真走了。偌大的寝殿仿佛一下变得空荡起来。虞灵犀坐在镜台前,仔细回忆了一番前世皇帝崩殂时有无发生什么大事件。然而那时她困居赵府后院,消息闭塞,即便有什么立储之争,也传不到她的耳中来。宁殷成为摄政王后,除了“杀兄弑父”的骂名一直存在,其他的细节都湮没在岁月中,讳莫如深。不过新帝登基之事,也得等到先帝停灵出殡之后了,尚且早着。如此想着,虞灵犀轻松了些许。思绪飘飞了片刻,她的视线鬼使神差地落在榻边的矮柜上。迟疑了一会儿,她终是没挡住好奇,走过去悄悄拉开了上层的抽屉。红绳已经散开,只剩一只金铃铛孤零零躺在锦盒中,另一只已然不见了踪迹。谁带走了呢?“小疯子。”虞灵犀托腮拿起那只铃铛,摇了摇。喑哑酥麻的轻震传来,她眼中弯出一泓笑意,将红绳的长度松了松,而后将铃铛挂在了脖子上,藏进衣襟里。这东西到底不太正经,可不能让人瞧见。第二日要进宫守灵。天刚蒙蒙亮,便有宫婢陆续进门,伺候虞灵犀梳洗宽衣。因大丧期间不许妆扮艳丽,倒省去了描眉敷粉的繁琐步骤,素净的发髻上只斜斜插了支宁殷所赠的白玉簪,不到两刻钟便准备妥当。坐上去宫里的软轿,虞灵犀摸了摸素白衣襟中藏着的金铃。按照礼制,皇子王孙与郡王等人在奉先殿内守灵,而王妃则与妃嫔一同在奉先门外跪候。虞灵犀算了算,从奉先门至宁殷所在的地方,相距约莫十丈远。只要宁殷一动,她这边必定察觉得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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