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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鄞阳原就是雍州边城,想来有许多从人在这处落脚,故而这样的深夜,客栈里头竟还是灯火通明。才刚入门内,便有店小二让来迎,“这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贺瑶清从不曾与这些人打过交道,何为打尖她都不知晓,只一时怔神,才缓缓道,“劳烦你,住店。”“好嘞,您要住天号还是?”“天号是多少银钱?”贺瑶清不明所以。“天号二两银钱便可。”店家小二满脸赔笑。“除了天号,还有旁的空房么?”虽说李云辞给了她好些银钱,可日后便是天南地北独她一人,开头省着些总是没错的。“还有地号一两银钱,人号半吊钱,后头还有通铺、柴房。”“那便一间人号罢。”小二闻言,面上竟闪过一丝愕然,随即绕回柜台前,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又翻着账册,忽然“哟”了一声。“您今日运气可算好,咱们就剩最后一间天号,就算您半吊钱便是。”“当真么,你们掌柜可在么,给我开了这样的后门,后头掌柜查账骂你可如何是好。”那小二摆了摆手,只道无碍,遂从内里抽屉中解下一把钥匙,继而引着贺瑶清往楼上去了。贺瑶清原腿脚不便,那小二见状随即便要来扶,却在刚抬手之际又将手落了下去,许是想着男女有别,只腿脚上头慢了下来。一手扶着楼梯的护栏,蹦跳着上着楼梯,许是过了时辰,竟也不觉如何痛,只在不经意间着了力才会龇牙咧嘴一阵。待上了楼梯,绕过前头,便至房间跟前。那开了锁儿,推开门,“客官您早些休息,有什么需要的您吩咐。”贺瑶清向内一探,屋内窗户大敞,摆设齐整,罗帐床榻,软香玉枕,还燃了香炉,那屏风后头隐隐约约竟还有一个浴桶,内里香烟袅袅,莫不是还有热水?“店家,你们天号房竟还提前备了热水么?”店小二将抹布一甩至肩上,“天号房么,自然是样样俱全的。”说罢,便向楼下退去。贺瑶清原不曾住过客栈,心下暗道今日真是开了眼界。遂入内,反手阖上门,又插丨上门闩,这才一瘸一拐地行至窗边,正要关窗之际,那窗外树影间好似有个黑影一晃而过。贺瑶清心下一惊,再定睛去瞧,却不过见几枝枝繁叶茂的树枝摇曳罢了,一时只当是累极,看花了眼去,遂放下窗棂。复行至床榻上,缓缓脱了鞋袜。先头不觉,眼下一瞧,那玉白的脚腕竟肿成了猪蹄一般,上头还有一根青筋突突地跳着,瞧着甚是骇人。一时懊恼,才刚应该多问一句店家可有伤药的,如今再去唤,这样晚了怕人已然睡了。正心下犹疑之际,门口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客官,先头瞧您腿脚不便,给您寻来了一位大夫,您看,可要瞧一瞧。”贺瑶清咂舌,慌忙起身撤开门闩,便见外头站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那老大夫一捻胡须,遂入内,搭脉、看诊。遂取针要替贺瑶清针灸,她原惯是怕疼之人,微微瑟缩着,正要开口劳大夫轻点儿,又怕胡乱说话劳烦人家。遂眼见着大夫往她脚腕处扎了针,初初落针时,因着害怕,唇口中的婴咛之声是脱口而出,后头再落针,便檀口微张用细白的贝齿咬住唇瓣,直将唇瓣咬得发白,再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半晌,待针落好,那大夫又从药箱里头摸索出了几片树叶在石臼中研磨着。收了针,将才刚磨好的汁水浸于纱布,随后覆在贺瑶清脚腕之处。霎时,热胀之感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便是清凉舒适沁入肌肤。“这样晚了,还劳大夫跑一趟,多谢了,不知多少诊金?”那大夫却道,“诊金才刚楼下的店小二已然给了。”说罢,这便告退了。贺瑶清遂应下,只当是明日与店家一道结房钱,又起身将大夫送出,才复阖上门。这日忙碌了这样久,因着受了伤,要沐浴想来是不能,便兀自简单擦洗了一番,净了发。待躺在床榻之上时,已然疲惫不堪。更深漏尽,万籁俱寂之刻,却又忍不住想起先头的事情来,不过一瞬,贺瑶清便兀自将胸臆间的婆娑泪意忍下,只不住地思忖着日后该何去何从。脚腕上头阵阵清凉之感袭来,不经意间麻丨痹了人的思绪。少顷,便睡去了。第66章 皆是瞧她蠢钝无比,便可……翌日一早, 窗外树丫上落了两只翠鸟,唧啾唧啾的声音不绝于耳,倒似是在吵架。贺瑶清便就是在这样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声中缓缓睁开了眼, 已许久不曾睡过这样一个安生的觉。见着外头天已大亮,遂爬起身,双足一落地, 便觉较昨日而言好了许多,虽说不能似寻常那般跑跳, 但慢慢走已无大碍。贺瑶清推开门, 从扶拦旁探身见下头已有了好些人在用吃食, 遂缓缓行至楼下, 那店家小二见着人下来, 赶忙迎上来,“客官起得这样早?”贺瑶清朝小二莞尔, “劳烦您,想寻些针线, 不知您这处有么。”“有的,您稍后, 晚些时候给您送屋里头去。”贺瑶清随即应下, 复转过身上二楼回了屋子。不曾想那小二手脚竟那样快,这头贺瑶清才刚坐定倒了一杯茶水的功夫, 那头小二便在外头叩门了。又起身去开门,便见小二满脸堆着笑意。“客官, 哝,您要的针线。”贺瑶清接过针线,随即道了谢,正要阖门之际, 那小二复道。“咱们客栈还有好些个拿手的点心吃食,您若忙完了,可下去尝一尝,苏菜里头的小笼亦是一绝。”闻言,贺瑶清心弦一拨,看着那小二转头下楼的背影,又“哎”了一声将他唤住。“昨儿请大夫的诊金为几何呀。”那小店笑道,“原都算在房钱里头了,哪能再多收客官的银钱。”贺瑶清扯了嘴角,“如此,多谢。”待回了屋,阖上门。心下一回转,便知晓昨日李云辞走后,怕一直有人在暗中跟着的。许是从那驾犊车的夫妇,到这客栈的小二,皆被打点过了。能打点这些的人,若是蔺璟,便不会费这样的手脚,早将她掳走了事。那便只有李云辞了……想起昨日李云辞的所作所为。他若是要成全她,那便好好说话,可他留了银钱还说什么“两讫”之言,那便是将她赶走。既要将她赶走,却又寻了人一路打点。作甚,是要瞧她能狼狈到何样的地步?复想起昨夜她在河边哭成那番模样,这跟着的人也不曾现身。一过一瞬,贺瑶清心下百转千回之际,便觉唿吸不顺,胸口发闷,眸中酸涩不已。哪个要他这般作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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