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明日蔺璟还是另寻了借口多加阻拦,那谋害圣上之人究竟是何人便不言而喻了。-只曹侃不曾想到,翌日一早,外头天色还不曾大明,蔺璟已然从宫内差了人来将军府请他入宫。曹侃素来要早起练功,故而宫里来人时,曹侃已然起身,见状,心下微动,只当莫不是真的误会了蔺首辅?也不曾耽搁,忙换了衣衫整装入宫。待入了内宫,蔺璟正候在院外,见着曹侃忙一瘸一拐地上前来迎。因着礼数,曹侃将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从都留在了院外,只身一人随蔺璟入院内。二人行在檐下,蔺璟倒不曾多言,一路引着曹侃往前走着。曹侃望着眼前的蔺璟,只瞧他一副坦荡非常的模样,心头对其更是报赧。再看蔺璟那条伤腿,便下意识地问道,“上回得见首辅大人之时,好似还不曾落下这样的伤。”蔺璟唇口一叹,摆了摆手状似不在意,“便是那日,蔺某带兵追抗旨出城的梁王,只可惜蔺某终究不过是一个书生,如何抵得过身经百战之人,被他一箭射穿了膝盖骨。”“可曾寻太医瞧过了?”“已然瞧了,只道华佗再世也难医。”蔺璟说罢,又是一叹,复转了话头,“无碍,只蔺某微薄身躯还在,便要为大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曹侃原就是武将出身,不会花言巧语,故而闻言,复道,“我府中还有些上好的伤药,届时差人送些来给首辅大人。”蔺璟谢过,二人待行过甬道,至寝殿外。只听得“吱呀呀”的声音扭动一般,高高的殿门被推开,二人跨过门槛入内。屋内轻纱慢拢,地笼烧得温暖如春,将原本飘着的一缕若有似无的药味更是明显,曹侃鼻尖微动,遂行至屏风外,隔着屏风朝床榻之上隐隐约约的文宗的人影行跪拜大礼。“臣曹侃,参见圣上——”可曹侃俯地,却当真半点声响都不曾听到,回应他的不过是文宗沉促的喘息之声罢了,心头一沉,先头使者的话说来原是半信半疑,眼下身临,心头震动不已。一旁的蔺璟忙将曹侃扶起身,“圣上,如今有大将军镇守,金陵定然不惧万难!”声音抑扬顿挫,言至情深处,竟还带了两分哽咽之意。曹侃微微平复了心绪,还想近床榻瞧一瞧文宗,只才刚绕过屏风行至床榻前,不过才看瞧见眼下面如死灰的文宗堪堪一眼,外头的太医便带着药盏推门入内了,原是文宗喝药的时辰到了。既如此,曹侃自然再不好多留,这才与蔺璟一道出了文宗的寝殿。-二人行在宽阔的宫廊之上,步履沉沉,身后还跟着一个内侍监,宫廊外头便是御花园,眼下是冬日里,金陵本就潮湿,虽说比不得津沽天寒,只那冷风混着湿气扑面而来倒似是刮人一般。曹侃心下皆是方才文宗的模样,心绪难平之际,一旁的蔺璟出言宽慰。“大将军之忠心,想来圣上皆明,只如今合该早做打算才好,若李云辞带兵攻金陵,将军可想好万全的应对之策?”言讫,曹侃却神色定然,倒似还沉静在方才的情境之中,半晌,沉声问道。“先头听使者说,圣上是误用了有毒的丹药,这才成了眼下的模样?”闻言,蔺璟眼波流转,随即不动声色地抬眉,望着曹侃的面容,却只在他面上瞧见了愤懑与薄怒,遂隐隐勾了唇,状似一言难尽道。“是了,圣上待梁王只当是亲生子一般,却遭梁王这般对待……”曹侃闻言,重重叹了口气,随即抬手拍了拍蔺璟的肩膀,“首辅大人莫要如此,金陵城还要靠大人主持大局才是。”“事不宜迟,我即刻出城去了。”那厢蔺璟听罢,显然不曾想到曹侃竟是这样的性子,可再曹侃面上倒瞧不出半点蛛丝马迹来,转过头望着二人方才从那头出来的寝殿,犹疑道,“将军的意思是?”曹侃微微挑了眉,状似不解,“首辅大人可是有旁的事体要交代?”蔺璟勾唇一笑,“不敢不敢,将军昨日才进城,今日便要走,原还不曾与将军商讨过如何布军作战……倒教蔺某一时不及应……”“那梁王一月前至我府中妄图拉拢于我,想来使者已然告知了蔺首辅,如兵贵神速刻不容缓,若教李云辞这厮先发制人可如何是好?”“蔺首辅刚才所言曹某亦是听不明白,蔺首辅亦是武将出身?”言讫,蔺璟面上倒是讪讪,心头亦是不愉,只他本就与曹侃打了两辈子的交代,知晓这人脾气便是这般,说话目中无人也是常有,何况眼下正是用得上他之际,自然不好随意挂相。待借了曹侃的手,灭了李云辞,再秋后算账也不迟……至此,蔺璟面上复爬上了笑意,报赧道,“将军所言极是,倒是我鼠目寸光……”……第109章 大结局(中)远望着谪仙一般,近瞧着……是夜, 檐下已挂起一盏盏宫灯,映着外头包着的明纸与屋内燃着的烛火交相呼应。屋内一长案上头如今还摆放着一柄铜制的烛台,昏黄的烛光透过盈盈灼灼, 晃动的案前之人的眉眼,那眼眸冰凉,正伏案不知写着什么。火光燃着烛身, 渐渐地露出了好些灯芯,将屋内甫得若明若暗。只屋外凉风作作, 倒似是要变天, 那人轻抬一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 拜李云辞所赐, 如今他的膝盖上头有隐隐痛楚传来, 每每阴天落雨便教他疼痒非常。是了,此人正是蔺璟。如今圣上身子有恙, 他要主持大局,为着方便批改奏折公文, 每晚便在宫里头另辟了屋子不曾回蔺府。正是伏案办公之际,屋外响起了轻而又轻的脚步声。不多时, 只听得“吱呀”一声, 竟是眸中含春眉尾带笑的刘嫔手上端着吃食入内来。蔺璟见状,不动神色地站起身, 跨步绕过案几,朝刘嫔毕恭毕敬作揖行礼, “参见娘娘。”那厢刘嫔入了内,反手便将屋门给阖上了,见着跟前清风霁月的蔺璟,心头一动, 抬了纤纤玉指便托起蔺璟的手腕,软声一句,“首辅大人多礼了。”蔺璟双手一顿,面上倏地一凛,再抬眼,眸中的寒凉砭骨之意竟教刘嫔心头轻颤了一记。遂道,“我将人都遣走了的,如今小院中只你我二人,大人何须行这样大的礼。”至此,蔺璟将手收回袖襟中,沉了面,冷了声。“寻我何事。”闻言,刘嫔只笑盈盈却不作声,随即将手中的茶点端至案几上头放好,兀自说道,“我问了底下人,今儿晚间你都不曾用什么吃食,怕你饿着,特意吩咐人做来的。”只话毕,刘嫔回过身却见蔺璟阴沉着面,心头一紧,转了话头。“今日曹侃出城去了,怎的这样快,莫不是今早在圣上那头瞧出了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