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亮也不是全无心眼的,虽不疑邹平,但他还是十分仔细辨认,然后将标了卫桓进军路线的那一小部分撕下,其余的多一点不给。剩下的一大块,他直接撕成碎屑,扔进身侧的的纸篓,揣上那一小块,匆匆出门去了。去了邹平营帐,将那小块交给对方,邹平一拍他的肩膀,大笑,低声:“大郎放心,他必死无疑!”“得到钱财,我到时分你一半。”钱财不钱财的,符亮并不十分在意,能干脆利落拔除卫桓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才是他最重视的。好在,这回总算要成了!符亮心下大畅,回来一路看夜色中寂寂远近的土丘山梁,也不再觉得枯黄干冷。也是冤家路窄,半路上,他碰上巡营回来的卫桓。卫桓一身玄黑铁甲,身后亲卫高举火杖,火光映照铁甲泛着幽冷寒光,衬得他俊眉冷目,愈发英武不凡,气势肃凛。若是平日,符亮必然又嫉又恨,阴沉晦暗,只今夜,他一刹嫉恨后,瞬间转为畅快。看明日过后,你还如何耀武扬威?哼!盯了对方一眼,也不打招呼,直接转身扬长而去。这符亮,表现得和平时有点不大一样。他心觉有异,问徐乾:“这两日,符亮有什么动静?”姜萱说的话,他一向都放在心上的,因此便让徐乾使人留心一下这个符亮。徐家树大根深,徐乾的人手符亮也陌生,正好合用。徐乾便说:“也没什么异常的,骂骂底下的兵卒,去上峰处,去你舅舅帐里,还有的也是平时接触惯了的人。”他想了想:“若要挑些不一样的,这两天和他那位未来泰山邹平多走动了几回吧?”“邹平?”这人卫桓知道,是管军需后勤的,一贯表现中庸,也接触不了前线。和未来岳父多来往两次,其实也并不稀奇,符亮平时就和邹平走得近。不过卫桓是一个很敏锐的人,对旁人情绪尤其敏锐,他察觉到符亮方才的目光一种异样的冷意。可盯是无法十二个时辰都盯的,且符亮和人说了什么也不得而知。莫非,他真想?卫桓冷冷一哼。徐乾说:“就他这么点位置人手,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咱们留神些就是了。”说的也是,立了片刻,一行人转身回去。卫桓回到营帐,符石后脚也到了,却原来是公务,陆延将军有一些话嘱咐诸将。说罢正事,舅甥闲聊几句,符石差不多要起身走了,卫桓忽问:“桓有一事不能决断,请舅舅解惑。”“哦?说来就是。”“军中人事复杂,即便同袍,亦常有倾辄,若有人嫉恨我欲不利,我当如何?”符石肃然:“大丈夫立于世,保存自身仰无愧天俯无愧地,应尽力还击。若有机会,当先下手为强!”卫桓点头:“我已知晓,谢舅舅教诲。”“唔。”孩子长大了,会经历许多不同的事,卫桓是个聪敏的,符石也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匆匆赶去下一处。卫桓送出,夜色沉沉,伫目片刻,他缓缓收回视线。……却说邹平帐中。符亮离去,他捻住送来的小块不规则纸片,也不动,只静静等着。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提着食盒的亲卫至帐前,他叫进,亲卫入内,搁下食盒打开,却先不忙摆膳食,而是从中取出一个巴掌大鼓鼓的布囊。“主子,都在这了。”亲卫微露喜色:“幸那符亮没烧了,我们换了出来。”布囊打开,黑黑白白,撕得极碎的一兜纸屑,墨痕簇新,赫然竟是刚才符亮撕了个粉碎的路线图其他部分。“很好。”邹平眸中也露出激动之色,碎些没关系,还有一天时间,肯定能拼上。此次必一举大败并重创定阳军,说不得,他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回到族里。原来,这个邹平,却是潜伏在定阳军的西羌细作之一。二十年来,小心翼翼隐藏,一点点往上爬,他如今已是定阳军内细作军职最高的,负责定阳暗地里的一切大小事务。所谓只想得些钱财,自然是哄骗符亮的,实际邹平的图谋比他想象中大多了。“立即送出去,切切小心,若有差池,汝等万死不能辞也!”邹平小心将布囊重新系紧,交到亲卫手里,对方郑重应了,小心翼翼放回食盒。邹平问:“符亮那边,没露痕迹吧?”他一直在符亮身边放有钉子,对方这两日被人盯梢,他的人是察觉的,这问的就是这个。“主子放心,没有。”“好,去吧,小心些。”“是。”……当天深夜,一封紧急暗报送回西羌大营。直接惊动了大酋长柯冉,他披了衣裳冲出,一看,大喜,立即命连夜拼凑。帐内灯火通明,天蒙蒙亮时,路线图终于被拼出来,并重新描画。柯冉领着一众心腹和大将,仔细忖度推敲,最后断言,这路线图是真的。柯冉仰天大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埋伏,夹击,突袭,诱敌,有了这路线图,即胜券在握!虽这只是四路分兵之一的路线图,但一旦全歼左路,必让敌军震惊措手不及,只要提前布置妥当,趁此大乱,必彻底歼溃这十五万定阳军!定阳大营的守军也就剩几万而已,乘胜大举攻伐,若顺利,届时整个上郡都会落到他手里!凉州并州这么多支的部属,届时,将以他为王,先零部立族以来第一人也!柯冉陡然一收大笑,盯住新得那张行军路线图。这一切的关键,这一切的起.点,就在于陆延所领的这一支左路分兵。必须全歼!他睃视路线图,忖度良久,最后连点了三下,“渠庄,马丘,还有上桑领西二十里这处山坳。”这三个点加在一起,就联动了整支左路分兵。他眉目一厉:“将月前备的火油都解出来,全部押上!”攒这批火油不易,不动声息运输更难,如今,却终于要派上大用场。……时间过得很快。在紧密备战当中,匆匆一个昼夜就过去了。翌日中午开始,军士养精储锐,到了酉正天色入黑时,一场大战拉开帷幕。“一切变动,皆以哨马传报。”张济坐镇后方,先朝丁洪拱了拱手,而后道:“愿府君,诸位将军,旗开得胜。”丁洪点头,一挥手,“进军!”他率先打马,陆延刘阳等大将紧随其后,出了辕门,立即分开往四个方向,迅速没入沉沉夜色中。……陆延正率左路分兵往东北方向急行军。只丘壑纵横密集、高低起伏极大的这片黄土地上,并不适宜大支军队急行军,奔出没多久,左路军又按照原定计划,再次分成六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