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含谦被哽住了,无法回答。主持审视着他们两人,突然道:“你是他的劫数,他是你的命数……也许,他会因你而死。”然而林言与陆含谦都站在他面前,陆含谦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是指的谁,这句话又是对谁说的。“什么”陆含谦不由问。然而主持不再言语,不肯多做解释了。陆含谦与林言面面相觑,林言是全然不在乎,他寿命将近,他早已知道。陆含谦则觉得老和尚胡说八道,有点不悦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只忍着没表现出来。外头还有姻缘树的铁牌,小僧将他们两人名字写好,放在盘子的红锦缎中送过来,温和道:“施主,红线需您自己系上。”陆含谦看着林言,林言垂眼不语。陆含谦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系,觉得太掉面子了。但僵持了会儿,眼看他不系,这铁牌就得拿回去又垫桌脚,只得十分别扭地接过来。不知是太紧张的缘故,还是不熟练,陆含谦串红绳串了很久,却始终系不上。直到最后,他终于打上结,铁牌的边缘却过于锋利,蓦然在他手指上划出了条口子。殷红的血珠渗出来,滑落在林言的名字上。“......这是您强求来的缘分。”主持看着这一幕,叹息般低声说。“强求来的缘分,也是缘分。”陆含谦不以为意,把拇指贴到林言的唇边,想去摩挲他的脸颊。林言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微微迟疑后,竟犹豫着伸出舌,轻轻将那血珠吮掉了。温热湿软的舌,飞快地从指尖舔过,像什么稚嫩胆小的小兽,轻颤着来讨好他。陆含谦当即就像被电流击了一下,一股酥酥麻麻的触觉直顺着指尖,一直传到大脑。他心跳都险些被吮得漏跳一拍。小僧托着木盘,在他们二人面前将红绳系在了架子上。无数根在风中微微飘逸的红线,从此其中也有了他们的那条。小僧笑望着他们,温声道:“施主,三世姻缘,来生还会再见的。”陆含谦去取车,林言听着这句话,眼中犹如冰封连绵了千里的荒原,没有半分的喜色。小僧走后,他静静在那儿站了半晌,然后缓缓走到铁架前,垂眼看着面前的红线。他的名字上沾了血,在密密麻麻的铁牌中十分明显。林言握着自己的铁牌,慢慢收紧,在执着的拉扯下,猛然“噌”的一声,从红线上挣开了。动作中,其余的牌子被刮蹭到,发出“叮叮玲玲”的清响,像某种编钟的余韵。林言走到莲池边,面无表情将自己的铁牌扔了进去。“哗啦”一声入水,很快沉到了池底,看不见了。三生姻缘,来世再见......?林言漠然想:不必了。这辈子,因为陆含谦,他就已经恨自己活得太久了。陆含谦取了车来,停在门口,鸣了声笛。林言上车,他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刚才那锦囊......你到底写了什么啊?”林言并不答,只笑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意味:“......你不会想知道的。”第四十二章 那天从井禅寺回去, 坐车太久, 林言异常疲惫,早早就洗漱睡了。但是不知怎么,他半夜收到了笔转账, 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转账人是顾丽, 二十万,林言看着这笔钱, 有些莫名, 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前不久他和顾丽说法院再次推迟了开庭时间,原以为顾丽会失望或忧心,然而意料之外的, 顾丽非常平静。她几乎没说什么,就和林言结束了通话。林言想约她再出来一次, 同时告诉她如果自己身体出现问题,无法继续代理案子,她也不必担心。他会找到值得信赖的人,接替自己的位置。但是顾丽说, 她回了老家。等回来再见。这一等, 就是半个月。半夜的那笔转账更加重了林言的不安, 他想不清楚,是有什么要紧事,才使得顾丽这样急迫地把钱转给他, 几乎等不到第二天早?他给顾丽打了三四个电话, 顾丽始终不接, 直到傍晚快下班的时候,一个法院的朋友拨给林言:“林律师,你代理的那桩官司撤诉了,你知道么?”林言脑子瞬时“嗡”的一声,一切不安都找到了源头。赵宇想拖死顾丽,顾丽又何尝不知道。上次她就已经出院,不再接受治疗,恐怕哪个时候就已经有了撤诉的念头。这次赵宇故技重施,才真正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她撤诉干什么?顾丽绝不会放过赵宇,林言有一百个把握,恐怕是林言最担心的那件事,就要变成现实了。林言当即抓起外套从事务所冲出去,一边在路边打车,一边急匆匆给陆含谦打电话:“赵宇现在的住址,你知道么?”“那孙子?”接到林言主动拨来电话,陆含谦心中本来是一喜,结果下一句就听到他问别的男人,又有点小小的不愉。“谁知道啊。”陆含谦满不在乎,吊儿郎当道:“那孙子包的女人都快有顾兆一半多了,谁知道他今天去哪儿过夜?”“帮我查。”林言气喘吁吁,声音里带着非常少见的急切:“快点,我现在就要!”“......什么事儿啊,”陆含谦还是有些不高兴:“你他妈好不容易找老子一趟——”“快一点!!”然而林言突然提高声音,猛地打断陆含谦,还吼了他一句。“......”操,好他妈凶。换别人敢这么跟陆含谦说话,陆含谦就要卸他脑袋了。但这么被林言吼,陆含谦就觉得:老子对象真他妈带劲儿。不愧是当律师的。“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一个小时之后,一定要把赵宇的地址发到手机上。”林言飞快道,然后挂掉电话,立刻拨给顾丽。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他蜷在后座,手指紧紧按在心口,心脏又有些隐隐发痛。林言不能太激动,情绪稳定,避免剧烈运动,对心脏病人来讲极其重要。但现在林言都不顾上了“......师傅,麻烦开快一点。”林言额头疼得微微出了些冷汗,他哆嗦着从文件包里摸出药混水吞了,又接着不停给顾丽打电话。上次和顾丽见的最后一面,他隐约记得顾丽提到了赵宇住在横平广路,但究竟是横平广路多少号,林言已经记不清了。车窗外景物不断向后飞驰,无数个形形色色的行人落入林言眼中,又迅速消失不见。他们各有各的悲喜和奔赴,神情中满是漠然的表情。可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在挣扎着活下去。......这悲哀又不屈的生命啊。另一边,与林言的慌张和焦虑不同,赵宇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仍然在雲都寻欢作乐,庆祝最棘手的官司终于撤了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