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己看一会儿好不好?”陆含谦把平板给林言调好,放到被子上,让它处在一个林言看得见的位置。然后自己挪到一边,滑亮了手机。陆含谦往被子里挪了挪,然后用余光看了一眼林言,确保他正在专注地看企鹅崽崽之后——悄悄地,打开了一个小视频。陆含谦实在受不了了,不管林言是锋利傲人的也好,还是这样有点迟钝呆滞的也好,他都喜欢。既然喜欢,这么抱着蹭着,就很难没有反应。但想想林言这个样子,还对人家上下其手,做点什么,那才真是不是人。为了避免一会儿出现什么尴尬场面,使得林言又受了惊吓,陆含谦觉得还是自己先解决一下比较好。他带着耳机,竭力使自己快点进入状态,速战速决。然而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怎么,陆含谦总是差那么把火。就当他终于快要好了的时候,画面转场,微微黑了一下,陆含谦在屏幕里突然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陆含谦简直要被吓软了,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言那边视频放完了,他不会换,就下意识朝陆含谦这边转过头,和他一起看了起来。陆含谦瞬间捂住林言的眼睛:“你怎么能看这个!!”陆含谦紧张得要命,生怕林言被视频里的画面刺激到,又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没什么事吧?”陆含谦立刻打开熊猫崽崽的视频给他洗洗眼:“有哪里不舒服没?”他洗澡的时候实在是被林言那句“老公”吓到了,特别怕林言又冒出什么往他心窝子里扎刀的话,那陆含谦真是活不成了。然而林言没有。他沉默地看着视频,什么都没有说,反应仍有点迟钝。大概过了一分多钟,陆含谦见林言没有什么异样,渐渐放下心来。但林言突然扭过头,仿佛在模仿刚才看到的视频里的动作,轻轻给了陆含谦一个吻。他的唇冰冷柔软,亲在陆含谦脸颊上,大概持续了两三秒,然后松开,看着陆含谦。林言的脖颈细而长,这样拧过头来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角度非常漂亮。像森林里的一头鹿在探究地看着闯进来的猎人。陆含谦呆呆地看着他,心脏跳动蓦然急剧加快。......这是什么意思?他想问,为什么突然亲我。但可能林言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大脑是混沌的,模糊的,只是简单地在模仿视频里看到的动作而已。而陆含谦此时恰巧在他身边,算是捡了个便宜罢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陆含谦哽咽着,颤抖问。“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就亲我......”陆含谦绝望又悲伤地看着他,哑声问:“你快死了啊知不知道......你不是要死也不死在我身边吗?你不是偷偷拷贝我的邮箱吗?你不是要我家破人亡锒铛入狱吗......?!”“——你现在亲我是什么意思!”陆含谦眼眶红了,像一个拿命运的捉弄束手无措的小孩。他看着林言,难过地极缓说:“你明明不喜欢我的......那就不要耍我了。林言,放过我吧......我现在已经可以一个人喜欢你了。”——你不要给我希望,又把它拿走。陆含谦摸了摸林言的后脑勺,让他把头转过去,然后轻轻地在林言耳边说:“......下次,不要再亲我了。这个动作,是要和喜欢的人才能做的。”林言是不太可能听得懂的。他只觉得陆含谦挠得他后脖子痒,便下意识拧回了头。陆含谦帮他举着手机,林言就重新看起了视频。大概熬到快七点的时候,外头的天都快亮了,林言才终于又有了睡意,困倦地歪在陆含谦怀里睡着了。陆含谦贴着他的后背,林言坐在陆含谦怀里,是一种被陆含谦整个保护住了的姿势。他睡着后便往后靠,头无意识靠在陆含谦的胸膛上。陆含谦缓缓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台灯拧灭了。然后他看着林言的睡容,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晚安,我的宝贝。”第五十七章 (上)在家短暂地休整了一天后, 陆含谦带林言做了次全身体检。除了精神问题和心脏病,他很怕林言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在瞒着他。万幸的是,还好。可其实换个角度想,这也没什么值得庆幸的。心力衰竭本身就能要了他的命,再多一些什么病症,无非是会加快这个进程,使得林言死的更加难堪而已。他看着林言躺在病床上,医生在他手指和胸腔上夹上夹子,然后看着仪器打印出来的单子, 欲言又止地摇头。“真的不用做手术了。”医生说:“修复不了,对病人的身体还是一种负担。我建议保守治疗。”“......怎么个保守治疗?”陆含谦语气艰难,缓声问。“注意饮食清淡, 低脂低盐, 避免剧烈运动。”医生顿了顿, 接着道:“还有最好在家准备一台吸氧机。”他看了眼在坐在病床上,沉默垂着眼看向地面的林言:“他现在胸闷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呼吸困难之类的症状?”陆含谦哑口无言,林言现在根本不会吭声, 怎么可能能自己说出哪里不舒服。“......他以前好像有点。”陆含谦竭力回忆着, 想起来从前就觉得林言总不太爱动,能坐着就绝不站着, 能躺着就绝不坐着,总是非常容易疲惫。医生叹了口气, 转而去检查林言的腿和双足。“有点肿了。”医生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种情况以后可能还会不断加重。”在心衰晚期的病人, 最后都逃不过呼吸艰难,胸闷呕吐,双下肢浮肿的厄运。由于心肌收缩能力减弱,无法提供身体组织代谢所需的血液供应,林言此时匀称笔直的双腿会不可避免地一天天浮肿,肿胀,使他行走困难,感到疼痛。他不得不长时间躺在床上,然后形成某种恶性的循环,越疼越不能走路,越不能走路越浮肿。可能甚至有一天,他会再也穿不下那些一直箍到小腿,他最喜欢的不同款式的马丁靴了。对这种无可避免、毫无尊严的死去方式,陆含谦都不知道该不该再带林言去接受心理疏导。如果最后一段路程他注定走得很辛苦,那么无知无觉地直接去往往生,或许比清醒地等待着死亡更是一种幸运。如果不是自己,他也许是能够活下来的。每一想到此,陆含谦都心疼得快要裂开。这并不是道歉就能弥补的错误。哪怕出于无心,但一旦想到心爱的人,其实是因为自己而一步步走向死亡,陆含谦甚至都想把自己的心脏换给林言,来减少这份愧疚与煎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