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绸衣的女孩用尽了全力倾斜着身体,保持着与黑珍珠躯体之间的均衡,一只手死死地握着腰上的银鞭,她是很想丢弃缠得她透不过气来的银鞭,但是那样一来,她必然会落入湖中。
她想保住自己的生命,就必须要保持着这个平衡,保证黑珍珠活着。
黑珍珠不紧不慢地采完霜末后,单手扣上了瓶盖,把瓶子塞入了腰带间。
永夜目不转晴地盯着黑珍珠,发现她身后那只紧握着银鞭的手有了变化,中指和食指像弹琴般在银鞭的柄上弹了几下,从节奏来看,那像一定是一小段乐曲,只是没有发出声音而已。
仿佛那银鞭是一条能听懂音乐的蛇。
当手指停止弹动的时候,黑珍珠不可思议地突然蹬着桥翻过了身,脸朝上,手仍然牢牢地握着银鞭的柄。
银鞭猛然收缩,把两个倾斜的身体向上拉,两个女孩心照不宣地同时伸出手,紧握住对方的手臂,如同患难姐妹,只是目光里,一个藏着怨恨,一个藏着威胁。
当黑珍珠再次稳稳地站在桥面上时,她轻轻一收,银鞭松开,迅速地离开了在黑绸衣女孩的细腰,轻塔塔地垂了下来。
她重新把它别回了腰间,那银色的蛇便又紧紧地帖着她有着完美轮廓的长腿了。
黑珍珠举起那瓶盛满了霜末的瓶子,朝着湖边的观众嫣然一笑。
永夜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心潮澎湃,他离开了观光亭,不由自主地朝着湖边走去,而其余的观众只是含蓄地朝她点头致意而已。
正当永夜以为比赛就这样结束,开始猜测蓝霜冰骨是什么好东西时。
却发现采霜比赛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只见黑珍珠目光在面色惨白的双胞胎脸上扫了一眼,指着其中的一个说:“你!”
然后她转身对着湖边的方向大声喊到:“谨以巨蟾家女孩的死亡,献给漆神!”
永夜这才看到湖边摆着石盆等道具的长桌不远处站着三个漆神殿的祭司,他们都穿着长袍,手里握着短杖。
三位祭司中间的一名对着黑珍珠点了点头,举起了手中的短杖。
杖的长短代表着祭司地位的高低,这三位只是初阶祭司,他们的杖不及自己手肘长,杖细如手指,但是头部萦绕着漆黑色的光影,折射出大树的轮廓,效果也十分摄人心魂。
无心桥上所有的女孩都纷纷从桥上下来,只留下了那个被黑珍珠挑中的女孩孤零零地站在桥中心。
她要以死亡献祭给漆神?永夜百思不得其解。
举起短杖的那是一名女祭司,她以和女孩们同样灵巧的姿势地跳上了无心桥,快速朝着桥上走去,走到了女孩的身边。
女孩取下了手中的剑,脱下了墨绿色的长袍以及内衣,一一交到祭司手中,然后双手抱胸,一丝不挂地立在桥上,如同一道冰雕。
永夜已无心欣赏她美丽的胴体,只觉得寒意逼人。
“完整的生命,献祭给漆神!”祭司高举短杖,念念有词。永夜听不懂她在念些什么。只觉得那些语调虽然听着神圣庄严,落入了他的耳朵里却像是一首悲哀的安魂曲。
那女孩缓缓地闭上眼睛,仰面朝天,向后一倒,便轻轻地落下了蚀心湖,她的表情如同睡眠般安详,像是一个饱经沧桑已无悔地迎接死神的老人一样……
这是永夜第一次目睹生命的逝去,心底里的震撼和怜悯让他窒息,久久透不过气来。
当他缓过来时,心底里一片冰凉,似乎他已经把所有的仁慈和感情都献祭了一样。这就是漆色贵族们的游戏,蚀心湖上的蓝色涌霜有多美,这场献祭就有多残酷。
女孩的尸体落入湖中时,残余的霜花吞没了她。
那不是植物,而像是一种野兽,湖面上一阵颤抖后,无数的血珠如雨滴般喷溅而出,又落成了霜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