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如落梅压雪,似春水映梨花。心在此刻漏跳一拍,然后狂跳了起来……他微皱着眉。就连生气的时候,眉宇间都透着一股谦和。我忙收起了那腾在半空的狼爪子,一时间只觉得尴尬不已,低头做鹌鹑状,顺势便捞起了埋入土里的木簪子,不自在地挪了挪步子。……这个人,怎会生得这般美。他立着不动,又朝我走近了几步。我头低得更低了,赤红着耳朵,装作无事,吹着簪子上的灰。这是一根看似寻常,没有雕花也没有描美人图纹的簪子。就这么一根女人用的东西,摊在掌心里却热热烫烫的,烫得我险些把它抖掉了。上界的东西真真神奇,连簪子就像神物。方才他一直很紧张地守在这里,想必很宝贝它。既然这么宝贝,就不该把它埋掉。“春耕秋收虽是没错,但并不是每个东西种下去便能得到你想要的。就比如这根簪子。”我想了想,总觉得这玩意儿不能用水洗,便拿指腹摩挲蹭掉上头的灰土,想着不妥当,于是又扯着布料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不知是不是多心了。随着我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背后落于我身上的那抹视线又炙热了许多。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不舒服中却又有一股别样的感觉,说不出那是啥。我扭头望着他,提议,“这簪子很漂亮,别糟蹋了。”他怔怔地望着我,徒然笑了,“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一呆。他莫不是在占我便宜。我忙把簪子塞给他,忙不迭地起身,撇清关系,“你还是种你的娘子吧,当我没来过。”费不着为一根破木簪,误了自个儿清白。“芳华木簪千年难得一遇,它曾是我与娘子的定情信物,鲜少有人知道此簪不能用水洗。”他扯着我的衣袍,不依不饶地说,一脸感动道,“只有娘子才懂得用指擦三下,又用衣袍擦了又擦。此物甚是有灵性,果不其然,它让我再次寻到了你。”误会啊误会。我擦夜壶也只这么擦的……“我不是你娘子。”“你为何不认我。”好吧,我转个法子开导他。“你娘子呢?”他抿嘴不答。“她莫不是早已死了?”他抿嘴不答,眉拧了一拧。看他这样子,良人八成早已仙逝了。我被误认成了死人,真不吉利。“你娘子长得像我?”“不像。”我舒了一口气,“我来上界没几日,也不认识你,你不能因为我有擦夜壶的习惯,就污蔑我是你娘子啊。我再也不碰你簪子还不成么。”他复又来拉我。我眉毛一竖,戒备万分,“我不是你娘子。”“……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却什么也没说了只是拉着我来到杏树下,轻柔地在我旁坐下,执着我的手,“你能陪陪我么?”“我没空。”“我一个人太寂寞了。这儿雾气很大,你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况且神兽觅食都是这个时辰,这片雾林很危险,若想保命就不要乱跑。两个人总归有个伴儿,总比你一人来得安全。”“你会法术?”“会一点儿。”神仙微微一笑。“我暂且陪你呆小片刻。是你一定要把我留下来的。”我不安地四处望望,在他身旁坐下,“如果有神兽,你可要第一个冲出去把它镇住。”“本君知道。”他对待珍宝一样的守着我,眉宇里一点愁,风情无限,明明很令人心疼的表情却流露出了憧憬与满足,他像是回忆什么似的,嘴角荡起春风化雨般的微笑……表情是幸福的,却让人眼涩,着实难受了起来。他的头靠在了我的肩上,偷偷地将我的手与簪子一并捂在他怀里胸口的位置,按牢。“为夫以后都听你的,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眼神里温柔满溢,这是平常人无法装的。一直这么轻言细语。靠在我身旁,反反复复絮絮叨叨地说着同样的一句话。我这才有所察觉,这个神仙宛然患了失心疯,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他对着一根簪子使诈。他甚至管我——一个立在他面前,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叫娘子。这个宛若良玉的男子,那么温润而泽,眉似峰峦聚,目流秋水远。浑身就浸入超脱凡尘的气质中。只消一眼,便让人难以忘记的男子,却是可怜人。看似疯得不清。真令人惜哉,扼腕哉……我竟还信了一个疯神仙的诓骗。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动静,弥漫着薄雾的池面上水纹波荡,我诧异地朝柳枝那边望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