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恪忧虑的看着赵佗。
和昔日头戴武冠,正襟危坐,一身英武气概的秦将赵佗不同。
现在的南越王赵佗,身着一身宽松袍服,张开双腿,以不雅的姿势箕踞于榻上。
他的头上,代表中原冠带之民的发冠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高耸立的头发堆。
椎髻箕踞。
这是典型的南越人打扮。
赵佗浓眉紧皱。
皇帝派使者南下,在阳山关被拦住,消息提前送到了番禺。
使者也没有隐瞒来意,甚至沿途都在大张旗鼓的宣扬皇帝要在明年召天下诸侯朝见的事。
所以赵佗在接诏前就知道了使者的来意,有时间进行思考。
“吴广此人素有雄心,数次削弱诸侯。他裂齐为数国,削韩为二城,又灭魏国占为郡县,还派那周苛来我南越做相,欲要夺本王之权。现在他击破了塞外之胡,欲召天下诸侯前往洛阳朝见,怕是另有图谋。”
赵佗神色阴沉。
和闽越、东瓯的两个土著越王不同,他来自中原,还是秦军的高级将领,知道中原皇帝的手段。
南越这些年对外闭关自守,以防被唐人渗透,但私下里赵佗派人打探中原的情况,了解吴广这些年做的事情。
不断的削弱诸侯国。
这让赵佗在心中生出了危机感。
皇帝连对他温顺有加的齐、韩、魏尚且动手削灭,难道会放过南越这个关系较远且一直闭关自守的诸侯国吗?
“所谓的皇帝,都是想要统治全天下的人,他们自大而霸道,是绝不会容忍有人占据南越之地称王的。当年的秦皇如此,吴广也应是如此,等他收拾了北边的诸侯,就会对我南越下手。”
赵佗从吴广身上看到了秦始皇的影子,所以一直有所防备,并寻找强大自身的方法。
和辑百越。
就是他的手段之一。
赵佗不顾相邦周苛的反对,带头弃中原冠冕而学越人椎髻,鼓励移民与越人通婚,并且重用越人为国中将领,缓和移民和越人的矛盾,拉拢南越部族,就是为了拥有抵抗唐国的力量。
现在他的政策才实施没多久,唐国皇帝就传诏让赵佗北上朝见,这让他大为起疑。
吕恪同样赞成赵佗的看法,并且说出了此事最坏的结果。
“我南越国以昔日秦之南海、象郡、桂林三郡为疆土,三地之秦军移民皆靠着大王才能合为一国,而越之部族也都依靠大王之威方可慑服。”
“若是大王北上洛阳,一旦出现意外,被那吴广或囚或害,甚至都不需要唐军南下,我南越就将从内部瓦解,届时南越之地也将为唐国之土。大王,你绝不能北上啊!”
吕恪声音恳切,希望赵佗能够拒诏。
赵佗知道吕恪说得有理。
南越国内部的矛盾很大,中原移民和当地越人还没有彻底相互接受,全靠他赵佗才能镇住场子。
同时移民们南下也才二十年左右的时间,第一代移民还在,常怀念着他们的故土。对消灭了暴秦,统治中原的唐国政权是有好感的,这也是赵佗一直闭关自守,隔绝中原消息的缘故。
赵佗在,还能压得住。
一旦他北上出现问题,南越就很容易从内部自爆。
从这个角度来看,赵佗没有其他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做下了决定。
“本王病了,由你和周苛去接待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