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爱也真,我的情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歌单里,张国荣的嗓音温雅深情,令人沉醉。
好久没有像这样这样将自己放空了,不去思考书上的理论知识,不去管理自己的教学进度,不去关心外面的世界。只是安静地躺在洛阳市区某间小旅馆的床上,用最笨拙的方式自我催促。
m先生是我的大学导师,19年跟随他的导师转学去了加拿大,毕业后在温哥华教生物学,每年除夕都会给我发新年祝福,问我的近况如何,感情如何。
他是最先知道我单恋着你的人,在我的目送下,即将离开故乡去往他乡的机场,因为航班推迟,他从候机室跑了出来,调侃似的笑着问我:
小轶,有没有想过跟我一起去温哥华?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他:温哥华可以种三角梅吗?
m先生笑着这样回答我: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去了,那里的风景一定可以治愈你。你对他的爱太用力了,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逼到绝境,无处安身。
m先生是如何知道我恋慕你的,我没有问,但我知道他说的是你。
意料之外的一段话,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被m先生一眼看穿,和话本小说里被上刑凌迟的罪人没有任何区别。
该从哪里说起呢,从我第一次见到你,还是从我搬离你的住所,在m先生的建议下住进职工宿舍呢?
……
08年年底,离世界末日倒计时还剩4年,我的世界末日却早已开始。
好赌成性的父亲说要送我去外公家过年,我问妹妹要不要一起去。父亲说妹妹还小,带伊去不方便照顾。
二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两桶五块钱的泡面,到点下车,有一对老夫妻来接我们。
我认得不是外公外婆,问他们是谁,父亲说是老家的亲戚,外公外婆不在家,让我先去他们家等。
我没有怀疑,相信了。跟着他们坐了五个多小时的大巴车,换乘两个小时的公交车,下了车,天色黑透,打着手电筒沿着山路走,走了大概三十多里路,终于到了那对老夫妻的家。
我的父亲送我到门口就要走,我哭着拉着他的手问他什么时候来接我。
他说他很忙,过几天外公外婆自会来接我,见我哭得凶,又陪我吃了一顿晚饭,等到我困得睁不开眼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时候,他偷偷走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那个老女人叫了起来,让我跟着伊的男人上山挑水砍柴。
我尚且还当他们是我的亲戚,还幻想着外公外婆会来接我,于是顺从地跟着去了。
十二月的毕城山路,半夜气温特别低,早起地上都是白霜,踩上去窸窸窣窣地响,稍不留意就会滑倒。
我穿着老女人笑眯眯递给我的旧棉袄和新裤子,两手扶着扁担,扁担上挂着两个小桶,一个深蓝,一个大红,两个都是新的,昨日我亲眼看着伊从火车站顺道买回来的。
我走在荒无人烟的山野间,走在长满鱼腥草的狭窄的田埂间,努力地保持平衡,但是没用,从没有挑过水的我,不出意外地一头栽进了冰凉透骨的稻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