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同事叽叽喳喳地聊天,分享封禁期间的趣事,猜测常吃的餐厅何时开门营业。
你擦拭了两遍桌面, 将死去的仙人掌盆栽扔掉, 用小刷子仔细地清理键盘缝隙的灰尘。做完一切后,你坐在工位, 心不在焉地浏览公司内网的新闻,回复微信群的消息。
“靓妹四人行”群里一大早便热闹了起来。封禁期间你没少帮她们写报告,郑姐、夏姑娘和李姑娘一听说解封,立刻往拉萨寄来特产。
一连几天你都不在状态,时不时盯着窗外发呆。
三个月, 足以让许多习惯形成。每天早晨, 洗漱完后的你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到岛台前伸手一捞,却只捞到一把空气,没有热牛奶。你抬眼望向电竞房, 那里只有一把空荡荡的椅子。
夜里电闪雷鸣,你迷迷瞪瞪地翻身坐起, 抱着枕头赤足走到电竞房前,推门的手却蓦然一顿。盼盼茫然地用尾巴蹭你的小腿。
睡觉前你总是靠坐在床头,将台灯拧到最亮,就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为你念书。
肢体记忆,太要命了。
解封的第二天,谢问东便回了内地处理事情。他让你等他回来,等他送你两件礼物。
你不知道他要送你什么, 说不清是期待还是抗拒,便只是沉默。
半个月后, 他风尘仆仆地回到拉萨。
他带你去他家里,下车前,他往你眼睛上蒙了一条红绸。
“来,手给我。”他说,“不要怕。”
你把手递到他的掌心,闭上眼睛任由他拉着你往前走。秋雨后的青草地柔软而潮湿,鞋底踏上去轻而无声。谢问东轻声提醒你台阶,你放慢脚步,踏过六级台阶,进入室内。
他带着你经由螺旋台阶上到了二楼,走过一段铺着羊毛地毯的地板,他停下脚步。
他摘下你眼前的红绸。
你睁开眼。
你看见了文心。
这是一间近五十平米的书房,三面都是到顶的黑檀木书柜,整整齐齐摆着书,大多是竖版繁体的线装书,按年代与作者分门别类地有序排放。你一眼扫过去,看到了《二十四史》、《资治通鉴》、儒家四书五经,道家老子、庄子、列子三经,各位诗人、词人、文人的作品编年校注,苏轼的全集占了整整两排,后人为苏轼作的传又占了整整一排。此外还有数不清的古代闲书、杂书、小说戏曲。
右侧的书柜摆放的是外国文学,第一层属于俄罗斯。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普希金、契诃夫、布罗茨基、马雅可夫斯基、果戈里、布尔加科夫,他们的名字组成了俄罗斯漫长的边境线,那里有西伯利亚终年不化的冻雪,有从未停止的寒风。第二层属于拉美,映入眼帘的是马尔克斯的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