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潇潇火急火燎地冲到近前时,同样被洛凝语坚决的态度吓得不轻,亦不敢再出言激她。
毕竟,凌潇潇已经有了一个“活死人”的儿子,又岂敢再让自己仅剩的女儿出现半点闪失?
“孤日师叔,这……”
“唉!”
面对一心赴死的洛凝语和惊慌失措的凌潇潇,孤日稍作踌躇,而后发出一道饱含苦涩与无奈的叹息,转身向心有不甘的孤月、孤星、孤辰轻轻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再追,亦不必多言。
“难道就这样放走他?”眼睁睁地看着慕容白逃走,心有不甘的孤月怒不可遏,一时竟忘却自己的身份,咬牙切齿地向孤日发出一声责怨,“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大事?”
“掌门尸骨未寒,你我身为托孤长老,难道想活活逼死他的女儿和孙女?”孤日眼神一寒,沉声呵斥,“冷血无情,忘恩失德,与江湖异教何异?武当日后又如何在中原武林立足?”
“可是……”
“嗯?”
未等孤月争辩,孤日脸色一沉,当即朝他投去一道充满压迫感的冷峻目光,顿时令其后背发凉,喉头发紧,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饶是孤月的心中仍有不忿,嘴上却再也不敢发出半声质疑。
“语儿,你冷静一点,我们……不追便是!”
震慑完孤月,孤日的脸上迅速恢复往日温和平易的模样,他一边将如释重负的洛凝语搀扶起身,一边不着痕迹地向一旁的郑松仁施以眼色。
郑松仁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退出人群,悄无声息地率人朝慕容白离开的方向追去。
……
一个时辰后。
雁荡山谷向东约三十里有一片溪水,一头黄牛悠哉游哉地啃噬着溪边的野草,时不时地将牛头探入溪水饮上几口,甚是惬意。
不远处的大树旁斜靠着一辆板车,车上的柴草堆得满满当当,几乎有一人之高。
树下,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草地上比比划划,似乎在争论些什么。
男子二十三四的年纪,六尺身长,体态微微有些发胖却不显臃肿。青鞋布袜,黄冠草服,俨然不是富贵出身。虽是男人,肌肤却颇为白嫩,脸上一对浓浓的眉毛就像黑炭画上去一般,下边是一双不太相称的狭长凤眼,鼻直口阔,红唇齿白,模样虽不俊朗,却也不乏几分秀气。
男子对面席地而坐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稚气未脱,明艳初现的妙龄,使得她虽穿着朴素,亦不施粉黛,却难掩锦瑟年华的蓬勃朝气与青春灵秀,虽然算不上天姿国色,但也无愧于一位俏人。
“甜甘蔗,落子无悔,你怎么耍赖皮?”年轻男子用手捂着画在草地上的“棋盘”,不让姑娘去捡棋盘上的石头。
“土包子,快把你的手拿开!刚刚本姑娘下错地方了。”姑娘毫不客气地推开男子的手,十分刁蛮地说道,“大不了你让我悔一次,我就让你悔一次!”
“不行!不行!每一次都让你赢,这回该轮到我了。”
“土包子,你竟敢犟嘴,讨打不成……”
姑娘话未说完,忽闻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持刀带剑,杀气腾腾的汉子朝二人走来,他们中有不少人的衣服上沾染着血迹,看上去十分瘆人。
如此场面,顿时将姑娘吓得容失色,与男子的争执声戛然而止。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呀?想干什么?”
男子连忙起身,壮着胆子将姑娘护在身后,怯生生地望着以郑松仁为首的十余名武当弟子。
“你们是什么人?”郑松仁先用谨慎的目光环视四周,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其它人后,方才将注意力重新投向面前的男女,质问道,“荒山野岭,你们在这里做甚?”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是我们先问你的……”
姑娘似乎气不过对方盛气凌人的态度,下意识地开口反驳,可话音未落便被郑松仁凌厉的目光吓得身子一颤,慌忙将脑袋缩回男子身后。
“我们……我们刚刚打完柴草,让牛儿在溪边饮水。”男子一边解释,一边指了指身旁的板车和溪畔的黄牛。
“打他妈什么柴草,饮他妈什么水?”一名武当弟子虎目一瞪,厉声训斥,“看你们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你们才不像好人!”姑娘鼓足勇气反唇相讥,“谁家好人满身是血?手里还……还拎着刀剑!”
“你……”
“欸!”郑松仁挥手打断武当弟子,再度朝四周观察一番,而后向男子问道,“刚才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此人一袭白衣,身负重伤,手持一杆银枪。”
“没……没看到。”男子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当真没有?”
“骗你作甚?”姑娘躲在男子身后没好气地应答,“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呀?”
“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太多对你们没好处!”
言罢,郑松仁深深看了一眼惶惶不安的年轻男女,转而走向板车,“仓啷”一声拔剑出鞘,对着柴草堆乱捅一气。
见状,其他的武当弟子也纷纷举剑上前。
“你们干什么?把我们的柴草搅的乱七八糟,教我们怎么卖钱?”姑娘又惊又怒,再也顾不上害怕,一个箭步冲到车旁,火急火燎地将郑松仁奋力推开,而后张开双臂将柴草死死护住,“你们是土匪吗?凭什么糟践人家的东西?要不然……你们把这一车柴草买下来,随便你们折腾。如果不买,就别碰我们的东西。”
“小丫头片子,你……”
“好了!”
郑松仁喝住勃然大怒的武当弟子,同时朝年轻男女稍稍拱手,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得罪了”,而后便率人大步流星的离开,向别处寻去。
待郑松仁一行走远后,姑娘方才像泄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抬眼看向因心有余悸而面色惨白的男子,声音颤抖地咧嘴抱怨:“土包子,刚刚差点吓死我!你看到没有?那群人全都带着刀剑,身上还有血。”
“是啊!有血……有血……”
男子一边心不在焉的回话,一边缓缓走到车旁,伸手轻轻触摸着被郑松仁捅出好几个窟窿的柴草堆。
此时,一缕缕殷红的鲜血正顺着柴草堆的缝隙缓缓外渗,慢慢汇聚成一条条恐怖而鲜艳的红色溪流,“滴答滴答”地淌落在轱辘上,坠没于草地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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