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骨断裂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到最后,连毛笔再无法握住。李慕玄走到他的跟前,笑着对他说:“记住,以后见了孤,要笑。”“皇弟。”牢门“碰”的一声用力关上,火盆里最后一丝火星熄灭,地牢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慕迟死死咬着牙,明知这是一场噩梦,却不知该如何惊醒。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撞得血肉模糊却难以得救。他拼命地渴求温暖,却陷入一片黑暗与冰冷之中。不知多久,地牢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刺眼的光芒带着火热的温度,随着大门的徐徐打开涌入地牢中。光芒越来越盛,直至化作白光。慕迟猛地睁开眼,近乎贪恋地抬头看过去。一贯骄纵的乔绾狼狈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浑身湿漉漉的,容色苍白,总是充满生机的眸子此刻也盛满了怔愣与空濛。却仍散发着令人向往的暖意。这只是梦。慕迟告诉自己,而后忍不住抬起手,去靠近、碰触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炙热人影。乔绾却飞快地朝后躲避开来,唇紧绷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慕迟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醒了。又活了。慕迟遗憾地想。那么,眼前的乔绾是真的。她是真的随他跳下山崖了。慕迟看着她,她没有如往常一般,看见他便止不住的笑意,她的眉眼始终无波无澜。慕迟扯起一抹笑,一如往常道:“公主。”乔绾的睫毛颤了下,陡然讽笑一声:“慕公子还要装吗?”慕迟听着她的称谓,笑容微顿,眉头不觉蹙了蹙。多的是人唤他“慕公子”,可独独从她口中说出,无比刺耳。她本该风风火火地跑到自己跟前,张扬一笑唤他一声“慕迟”的。慕迟抬眸,不知为何,突然也厌烦了在她眼前的伪装。他再抬眸,眼底柔情骤然消散,反而被一片浓墨般的漆黑取代,眼尾荡起一丝冰冷的媚意,唇角的笑更盛了,语气幽幽如同叹息:“真蠢啊。”明知他在利用她,却还跟着他跳下来,娇生惯养、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将自己折腾的这般狼狈,不是蠢是什么?乔绾看着再不加掩饰的慕迟,和梦中那个人的语调一模一样,忍不住紧攥着手中的匕首。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只一个抬眸便让人知道,伪装得温柔的外表下藏匿着一颗极尽险恶的心。慕迟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自匕首一扫而过:“想杀我?”他问得格外平淡,没有丝毫反抗的打算。眼下她的确有机会杀了他,即便不知疼痛,可失血过多体温过低,他已无多余的气力。乔绾被他问得一怔,紧盯着他。她的确这样想过。可在这一刻,看着这样的他,乔绾心底陡然释然了。她固然爱山,却并非愚公。那么从今日起,她就要开始学着,当那个自松竹馆里出来对她似水般温柔的慕迟;会紧紧拥抱着她为她挨鞭子的慕迟;会因为她拈酸吃醋便给自己戴上面具挡住这张脸的慕迟;还有……让她心动的慕迟。已经死在了这一片冰冷的河水中。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眼前的这个慕迟,不过只是帮着自己顺利离开陵京、通往自由的一个寻常男子罢了。乔绾紧了紧匕首,下瞬朝前一挥。慕迟微微闭眸,却只觉自己胸口的箭晃了晃,搅弄的血肉微颤。他忍不住呼吸一滞,睁开眼,却只看见暴露在外的柘木箭身被横切去。慕迟目光复杂地看向她,而后神色微怔。她的眼圈通红,双眸睁得极大,里面盛满了水光,却没有一滴坠下。许久,慕迟出神地呢喃:“真可惜……”“为何?”他问。她该恨他不是吗?乔绾沉默片刻,突然扬起一抹笑,她大方道:“舍不得。”话落,她站起身:“此处不便处理伤势,我带你出雁鸣山。”第20章 、通缉乔绾这晚到底没能带慕迟出雁鸣山。山中天气多变, 半个时辰前月光皎洁的天色陡然阴沉下来,不过片刻,竟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起雪花来。今冬的第二场雪。乔绾拖了几根粗壮的树枝挡在风口处, 山洞的风立即小了许多。慕迟身上有火石,乔绾又捡了些干叶枯柴,点起火堆。她没有用过石燧, 打了数十次都未能将火点燃。乔绾紧抿着唇, 她的耐性一向不怎么好好, 可也知道,这样的夜里, 若没有火是活不成的,便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慕迟一直在看着她,目光幽暗,让人看不清任何情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