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夜太长了,伤眼啊。”说完,竭溺也不等回应,直接保持着傲慢的姿态消失了。柳晟章早已习惯了他这来去无踪的做派。偌大的书房只一人空坐,黑夜抹去了柳晟章的影子,静谧到诡异。不多时。柳晟章眯了眯眼,从抽屉中翻出信纸,提笔疾书起来。前字墨干,后字追赶。一个时辰后,一封加密的信笺伴着夜色,被悄然送出了皇城。竭溺离开尚书府后,直奔城隅的一座偏僻老宅。这宅子年头太久,因地段和闹鬼的传言一直空着。本无人问津,但据说十年前,被某个神秘的外地来客给买了下来。宅子的外围迟迟没有修缮,墙皮脱落,可里面却别有洞天,只是普通人并不得见。竭溺踏上几节石阶,站在颇具古韵的大厅门前,正欲敲扣,就听里面传出了对话声——“你要的东西。”怀空从袖中掏出个闪着粉光的琉璃小瓶,将其放在右手边的客桌上。大厅中一色檀木家具,以两侧柱子为界,布有一层薄薄的浓郁黑雾,挡住了来者视线。怀空一袭灰白衣裳,脸色冷若冰霜。他向来如此,并不是不满欲魔王的待客之道。相反,他觉得看不见人还更自在些。“哈哈哈哈哈,多少年了,怀空你的性子怎还这般我行我素?”一道富有磁性的男音从屏障内传出,欲魔王说。“本尊特意加了张桌椅,不坐坐吗?”怀空的声调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对一切都漠然。“不必,我还要回天界,继续我的事。”“天界?”欲魔王打量的目光透过浑雾落在人身上,幽幽道。“你还要回去?你杀了兰池卿,离钰是不会放过你的。”他说着,抬掌隔空取过琉璃瓶。里面莲花仙的魂魄如异色的星子,每个魂点都闪闪发光,拿在手里就像拥有整片粉色星辰。怀空依旧面不改色。他在亲手取了数万年好友的性命时,手都没有丝毫颤抖,何况现在?“兰池卿在下界前被允了一年的假,他的命星被我刻意点亮过,我化成他的样子回去,没人会发现。”欲魔王手指摩擦着小瓶子,唇角扬起了丝谐谑弧度,说。“怀空,你说你与这朵小莲花也曾互为知己,怎么就走到这般地步了?...反噬真有那么疼吗?疼到能让你对他恨之入骨,半点都不犹豫。”怀空语气不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帮你取他的魂魄,只是为了扯平当初向你借的魔蛊。”欲魔王突然放声大笑,而后道。“可怜啊,实在是可怜。”他起身踱步,直直盯着怀空的眼睛,妄图通过他的那股狠劲儿,捕捉出另一个人的影子。“你猜小莲花要是知道他一碰奏折就止不住泪的毛病,是他的挚友为了报复他,给他下的蛊。”“他会是什么心情?”怀空坦然自若。四百多年前的决定,他从不曾悔,冰冷道。“一个死人,谈何心情?”“好~!”欲魔王抬起右手。掌中黑烟翻涌,一只半寸长的褐色蛊虫被包裹其中,笨拙地扭动着身体。“怀空,本尊记得你曾说过,能助你摆脱反噬的禁草,此世仅有一株。既然这个世界没有了,你要不要随本尊去另外一个世界找找?”“!”怀空瞳孔骤聚,上前半步问。“你说什么?”他在黑雾屏障的另一侧,丝毫看不见欲魔王人在哪里。欲魔王爱惜地看着丑陋蛊虫,语气不如方才诱惑。“怀空很惊讶?”他用手指逗了逗掌中的小不点儿,道。“女娲娘娘造出人后不久,本尊便在他们的欲念中诞生了。在此世间存了几千万年,本尊呆腻了,想换个世界看看,不可以吗?”怀空如鲠在喉,半晌道出疑惑。“你如何去得?”欲魔王头也不抬,轻松说。“天界四圣物之一的时空轮中置有琉璃净环,在人间欲念达到一定水准后,它就会自动选取古神,用之精血,来净化我们与未成形的魔团。”“你可知,那水准由何而定?”怀空思虑片刻。“难道,是由时空门开启的条件定的?”欲魔王但笑不语,挥手将蛊虫放到怀空身边的桌子上,随即捻捻指腹,说。“一个世界能承载的欲念并不是无限的,当这个世界的时空壁承受不住时,就会破开一个四方洞,以此来排出多余的欲力。”“那个洞,就是时空门。”怀空快速理清思路,质问道。“可时空门已经被初任天帝给封了,只留下一把名为时空尺的钥匙。”“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把时空尺偷出来吧?”欲魔王郁闷一叹。“那群神啊,就是太讲大义了,光爱这个世界的苍生还不够,连其它时空的也要护着。”他重新坐回檀木椅上,抿了口温热的茶。“怀空,本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你愿意,魔蛊就是本尊送你的谢礼之一,如何?”大厅外,一颗小石子被踢下了台阶。竭溺负手望着乌黑的天,听身后响起“吱嘎”一声。门开了。怀空完全忽视了竭溺,径直离去。“啧,真是看不惯他这副样子。”竭溺小声嘀咕,右手不自觉摸上了腕间的紫铁环。这是他在无数次起杀心时养成的习惯,改不了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