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贾大人脸色苍白,微微带着细汗,东面,则是坐着江南布政使庄大人,还有粮台令左大人等,而景大人也毫不示弱,坐在西面,金陵知州江细雨,通判马广诚,还有苏州制造局沈大人,尽皆坐在此处,
而堂下,则是淳阳知县徐长文,和永宁知县县令徐东,站在堂下,呈递状告文书,脸色坚定,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徐大人,状告上官,这些可都要记录为官考核中的,你可要想好了,”
眼见着又来了不少官员,贾雨村也知道再拖也是无用,只能再三问询,试图给个缓和余地,
“回贾大人,既然下官能来此,就没想回去,马广诚合谋水匪,为祸江南,人证物证齐在,如此叛逆竟敢安然坐在此处,不知谁是此人同谋,若是知府大人不敢接折子,下官还有折子送往京城,想来内阁也不会不管不问的,”
几乎是逼迫,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到了悬崖边,徐长文眼神微眯,毫不客气怒视前方,果真是和自己所想,朝中有人牵连,一句话,堵得贾雨村脸色涨红,手上哆嗦着,握着惊木堂,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
就在这时候,
稳坐在东首的庄大人,慢慢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笑道;
“贾知府,既然都是按照大武律令,若是没错的话,就开始吧,若是有错,可直接点出来,斥责重审,犹豫什么呢。”
看似是宽慰,可那带着笑声的话语,尤为刺耳,贾雨村心中暗骂,却不得不点头,既然徐长文敢状告上官,必然做了万全准备,这要是接下案子,那么就会动用皇城司的人,牵扯织造局和景大人,捅穿了大窟窿,到时候,自己这个知府位子,怕是坐到头了,
关键此人好似逼宫一般,又写了折子进京,又该如何,犹豫的时候,坐在西侧的景大人,幽幽一笑,
“庄大人言重了,下官状告上官,有是有,可如此无法无天之人,只凭着一张嘴,如何就能肆意胡来呢,徐大人,你说马通判和水匪共谋,可有证据?”
“回景大人,自然有,府衙快班差役,都是马通判直接招募的,那几人,前身都是水匪,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能说动他们诏安,在金陵城任职捕快四年期间,不断合谋,谋害不少富商,霸占其家财,历来的账目,和往来的书信,就在下官手中,另外,”
徐长文毫不畏惧,把诉状扬起来,抖了一下,
“另外,此贼子除了霸占钱财家宅,竟然还共谋霍乱江南毒计,挖空新北大堤,堤坝溃口,形如谋反,如何还能坐在那,”
一番痛斥,直指马广诚,
此刻,金陵通判马广诚眼睛通红,恨得咬牙切齿,手上的青筋暴涨,怒不可恕,
“哦,徐知县如此言辞凿凿,你又是如何得知,新北大堤被挖空,乃是马通判所为呢?”
景大人不痛不痒,在此质问,此间的事,他具体也不了解,但做下如此大事,竟然不灭口,也不知马广诚如何想的。
“有人证在,当日马广诚召见水匪李三等人,然后又召见府军校尉,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而后,两拨人同时出了金陵城,就在府军众目睽睽之下,挖开了新北大堤,水匪潜逃时候,言明奉了通判之令,在场的府军皆可佐证,”
言辞凿凿,徐长文说话的声音又不小,引得堂内众多官员,纷纷交头接耳,不少官员脸色大变,原本是来看热闹的,谁知听到那么多要命的消息,如今再走,也来不及了,
“左大人,怎会如此,不是说来此劝慰的吗,怎会这样,”
东面靠后的位子,有位官员悄然靠近,埋怨一番,却不知左大人冷哼一声,都想来瞧热闹,如今走脱不得,就要站队了,
“听着就成,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并未多言,眼神却落在堂内徐知县身上,还真是厉害,自己可不敢如此莽撞啊。
堂外,
还有大批围观的百姓,更是哗然,不少人还在说,马通判会不会是白莲教的人,引得围观百姓,吓得响起阵阵惊呼,传到堂内,众多官员,也都露出一丝谨慎的样子,
“这,苏大人来了没有,”
不管堂内如何说,贾雨村的手,始终一动不动,这个堂,他可不敢生,另外,府军那些人是如何牵扯进来的,扬州府军,不是杨公公拿着金令调过来的吗,这里面的事,如此繁杂,更加让贾雨村动弹不得,
“老爷,已经去传话了,想来就快了,”
身后的幕僚师爷,悄悄回了一句话,还是要告知大人,能拖则拖,此番案子,要是大人接手,后果难料,不对,是生死难料,
贾雨村如何不知,忽然拿起惊木堂,狠狠砸在案上,“砰”的一声巨响,随之而来就是贾雨村捂着手在那哀嚎,
“哎呀,疼,疼死了,快,叫郎中。”
几乎是肉眼可见,贾雨村的左手,已经是红肿一片,甚至于手指指尖处,溢出了血滴,不少堂下官员,看的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种方法,还有官员吓得,手一哆嗦,好似是砸在他们手上一般,
可惜,
徐长文几乎是听着惊木堂落下的音,快步走了几步,来到桌子上,把诉状和折子放在案上,
“知府大人,既然动了惊木堂,就是接了案子,下官把折子和状子就放在此处,还请大人下令严查,并通报皇城司调查,下官也一并留下,配合陈情案子,若是诬告,下官以身作则,脱去这一身官服。”
神情郑重,几乎是视死如归,就连疼的心头微颤的贾雨村,也不免有些愕然,这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也不知如何解说,堂下,永宁县知县徐东,也一并出来道;
“大人,下官也可替徐长文作保,若是诬告,下官也一并脱去官身,”
又是一位孤零零的身影,站在堂内,别说其他人,就连庄大人和景大人都有些愕然,这两位新科秀才,可真是倔强,担心下也有些顾忌,一个是洛云侯的人,一位是武英殿大学士的人,这二人刚到江南,若是被罢了官职,如何向京城二人交代,
眼看着局面不可控,贾雨村只能捂着手哀嚎几声,
“何至于此,哎呦,哎呦,徐知县,不是本官不接,实在是手上疼痛难忍,如今心神俱疲,还是等苏大人来此再说,如何,”
瞧着徐长文还不退下,贾雨村只能咬着牙,道;
“徐知县,状子和折子,本官替苏大人接了,但本官抱恙,无法审理此案,你先回去如何?”
算是退了一步,眼神里闪过一丝哀求,放眼整个大堂,那么多官员,有几人替他分担,无一人啊,似乎有些心灰意冷,
“好,既然知府大人抱恙,那只有等苏大人来了再说,另外,下官已经给蓝大人那边也去了信件,想来也快到了,”
“好,好。”
贾雨村眼里闪过一丝感激,只要苏大人还有蓝大人接手,他就能躲过去,但眼底也有一丝愤恨,从此以后,堂堂知府被下官逼迫,今后为官,威严何在,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也不知俭都御史蓝大人,会不会来趟这个浑水,
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堂外,苏崇带着一人,刚走到府衙正门,就寻见蓝大人的车架到此,略停下脚步,等着蓝大人下了马车,走过去抱拳道;
“蓝大人,本官有礼了,”
“哈哈,原来是苏大人,有礼有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