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不严重”
穗穗小心嘀咕了一句,随后看向了卫燃。
后者点点头,拉着穗穗凑上来,蹲在受伤的姑娘身旁问道,“你们也是去祭拜张泰川先生的?”
“你们也是吗?”没有受伤的姑娘立刻问道。
“没错”
卫燃说着指了指受伤的姑娘,“我可以帮她看一下伤口,说不定能帮你们。”
这几个年轻人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让开了位置,与此同时,穗穗也熟练的帮忙转移话题询问着他们的来历。
一番检查,卫燃也稍稍松了口气,这个姑娘只是扭伤脱臼,并不是骨折,这就好说了。
“你叫什么名字?”
卫燃拿住受伤女孩鞋底的同时,抬头朝那个已经把袜子套到鞋子上,并且重新穿在脚上的小伙子问道。
“李羿忠,后羿的羿,忠诚的忠,这是我的女朋友卢悦。”这个看着和夏漱石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答道。
“你这名字让我想起了我读的高中”卫燃故意插科打诨的说道。
“为什么?”
李羿忠下意识的问道,甚至包括他受伤的女朋友,乃至赫少女们都看向了卫燃。
“因为.咔!”
卫燃的话只说了个开头,便猛的下手一托一推,伴随着一声脆响,李羿忠的女朋友也在片刻的呆滞过后瞪圆了眼睛。
“好了,站起来试试。”卫燃站起身,接过穗穗递来的湿巾一边擦手一边说道。
“好好像不疼了诶!”这个同样说话带有摩托车风味的小姑娘惊讶的说道。
“只是因为刚刚太疼了,所以显得不疼,不想遭罪的话,最好能养一段时间。”卫燃好心的提醒道。
“我还是先背你下去吧”李羿忠闻言连忙朝他的女朋友说道。
“我和你一起上去吧”这个名叫卢悦的姑娘坚持道。
“那我背你吧”
李羿忠说着,已经蹲在了他的女朋友身旁,而另外那对看起来年纪更小一些的男女,则主动帮着拿上了他们二人的背包,以及一台似乎被摔坏了镜头的相机。
“既然你们坚持,那就一起吧,我们也是去祭拜张泰川先生的。”
卫燃主动说道,却并没有劝他们下去,他清楚的知道,对于这对年轻人来说,这或许是他们唯一一次光明正大来这里祭拜的机会。
“我叫张砚舟,张泰川是我的曾祖父。”
另一个年轻的、眼神中略带清澈愚蠢的小伙子走在了最前面,同时也热情的用带着些许腔调的汉语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她叫陈汐,你们呢?”
见卫燃和穗穗看过来,千寻说道,“我叫武藏千寻,我是”
“哦——!”
千寻的后半句还没说出来,李羿忠也好,张砚舟也好,他们全都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姑娘的身份。
“看来我不用继续介绍了”千寻稍稍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我跟着我祖父迎接过你们的”张砚舟说道,“不过昨天人多,我没记住你们。”
“没关系没关系”
千寻略显忐忑的摆摆手,随后以大姐的身份,将千鹤以及星野家的双胞胎也介绍了一番,顺便也将卫燃和穗穗介绍给了他们。
“所以按照辈分.”
张砚舟想了想,“算了,我也不会排这些,总之平辈交往吧。”
这个提议千寻等人也好,卫燃和穗穗也好自然都没有意见。
一众年轻人一边闲聊一边赶路来到藏在香榧林里的墓地的时候,这里尚且能看到祭拜过的痕迹,甚至还有尚未燃尽的线香在耐心的冒着缕缕青烟。
趁着那些年轻人将他们各自带来的祭品摆在墓碑前恭恭敬敬的挨个祭拜,卫燃也拉着穗穗,依次看过了张泰川和张正歧的墓碑,最终停在了平野葵的墓碑前。
“我们当初也该提前准备些祭品的”穗穗说道。
“不用”
卫燃轻轻摇了摇头,“她改变了很多人,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说着,卫燃看向了百尺之外正在享受那些年轻人烟火的张正歧的墓碑,他的脸上也不由的出现了一丝丝的笑意。
“你在想什么?”穗穗揽住他的胳膊问道。
“我在想”
卫燃吁了口气,“战争终于结束了,张正歧泉下有知的话,不知道他接受了平野小姐没有。”
“我猜应该已经接受了吧”穗穗说道。
“怎么说?”卫燃笑着问道。
“那里”穗穗抬手指了指两座墓碑中间的位置。
循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卫燃怔了怔,随后不由的笑了笑,那里不知道被谁摆上了一个几乎被泥土掩埋了大半的石头桌子。
这方还没有棋盘大的石桌之上,不但摆着一个红脸绿袍的关公瓷像,还摆着一个同样用陶瓷烧制出来的,身穿和服手拿折扇,似乎正在掩嘴轻笑,那眼神却含情脉脉看着那尊关公像的日式博多玩偶。
“还挺像”卫燃不由的笑到。
“像什么?”穗穗问道。
“很像故事里张正歧,还有平野葵。”
卫燃看着正在祭拜平野葵的年轻人们呓语道,“也不知道是谁摆在这里的。”
“一定是很了解他们的人吧”穗穗也跟着叹息道。
“也许吧”
在卫燃的叹息中,完成祭拜的千鹤却拿出了她带来的吉他递给了千寻,同时说道,“我们有一首写好很久的歌,一直想在带着诗音和音来这里祭拜的时候唱给平野葵和她的朋友们听,你们要一起听听吗?”
“好啊”
那个名叫陈汐的年轻姑娘最先给出了回应,“是日语歌吗?”
“不是,是汉语的,名叫叫赤血之源。”
千寻给出回答的同时,已经轻轻拨动了怀里的吉他,“这首歌也有日语版本和摇滚版,但现在这个版本,是专门为这里准备的。”
随着并不算明快,甚至可以说并不算悦耳的旋律响起,卫燃等人给自在香榧树下寻了个石头坐了下来,赫少女们也在旋律开始变化的同时,唱起了她们也许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的一首歌:
奶奶的樟箱底压着泛黄的军票,她说那其实是侵略者欠下的债条。
当刺刀挑破晨雾的那个血红色的拂晓,少女的辫梢永远系在了冰冷的战壕拐角。
沉默的父亲总在调试他的旧镜筒,他说这玻璃曾把邻居圈进了准星之中。
如今苍老的他数着星斗校准刻度,妄想找回那些被炮火惊散的萤虫。
赤色河床下沉睡未开的,那些勇敢的人啊,他们收集锈蚀的弹夹。
把它们拼凑成滴血的相框架,让每粒淌落的泥沙,仔细打磨那些仍在流血的殇疤。
看,这是强征令上的指纹。
看,这是慰安所的门牌。
看,这些被抹去的姓名。
当东风翻阅发霉的相册,到底是谁在用樱粉饰罪恶。
把战犯的番号刻进血红色的童谣里吧,让忘记历史的新生代都牢记战争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