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蓉是打小习武的,才刚及笄的年齿倒比赵冉冉还要高上两分,她生得圆脸杏眸比一般同龄的女子瞧起来,多了两分矫健洒脱的爽朗气质。霍小蓉瞧着凶悍,只是但凡仔细看,那双眼睛里此刻却是带了伤痛的。ldquo你这般厌我?rdquo她又问了遍。\\quot是!我就是讨厌你!\\quot霍小蓉怒目圆睁地逼近了步,ldquo要不是姑姑拦着,我恨不得把你直接丢到外头去。rdquo丢到府外去?若是有那本事,她倒是也想。赵冉冉心头苦笑,面上依然八风不动:ldquo既这样厌我,敢不敢同我单独说话呢?rdquo避开自家姑姑袭来的一帚,霍小蓉扮了个鬼脸:ldquo你能追的上我,你就来。妖精不成,我还怕听你讲话。rdquohelliphellip半个时辰后,霍小蓉坐在湖岸边的巨石上,眼泪鼻涕抹了一帕子。ldquo就这样,我母亲临死那日有了预兆,她便叫乳娘燃了几个炭盆子,把经年书信,日常穿戴连同惯用的脂粉钗环都丢进去,烧了一整夜,屋子都尽空了。rdquoldquo日.他爷爷的!你爹也太不是人了,呜呜呜hellip你娘莫不是瞎了眼铁了心要远嫁这等禽兽。rdquo湖岸晴光垂柳,一片粼波浩渺。被她脏字连篇的话震惊了,赵冉冉有些哭笑不得,缓了口气突然说了句:ldquo你们大当家的hellip确是个有本事的枭雄。不过,他说下月,接了御旨便要大婚了。rdquo说完这句,她听得耳边女孩儿忽然沉默下来,望着浩渺烟波,不由得心下也是期待沉重。倘若他真的大婚回来,而戚氏还没能救下来,届时,她或许会比眼下的情形更麻烦百倍。往后的半个月里,除了忧心戚氏外,赵冉冉反倒被霍小蓉黏上了,几乎日日被她催着说故事闲玩,日子也过得平顺。快十一月的天气渐寒,在霍嬷嬷终于探得戚氏下落后,段征突然也回了广陵,同他一并回来的,还有陛下赐婚的谕旨。第35章 亲亲府里人都在说, 陛下谕旨赐婚的那位安和郡主,家世身份如何尊贵不寻常。赵冉冉听了两日,倒是想起那位季家嫡女季云阳来。那家在大齐时便是开国元勋,几代人出的皆是武将, 到这两辈上, 却只挂着个公府的名号, 着力经营起南洋海贸,在闽粤一带俨然一方豪强。大齐没了, 季国公家也丝毫没受任何牵连。而季云阳其人,在京城贵女中的名声,很是不好。ldquo小冉姐姐,大当家的要娶妻了,你hellip怎么也没有不高兴啊?rdquo十一月初一这日, 负责仪仗婚事的礼部官员又来正式传了回旨, 霍小蓉从衡潢阁前厅偷看完了, 连跑带奔的一头汗地便扎进了东厢。ldquo以他的身份,这本就是常理。再说了helliprdquo合上案前书册, 她将那句lsquo再说我早晚也要离开rsquo的话咽了回去, 两个人说笑了会儿, 霍小蓉急着去瞧晌午的菜, 招呼了声一溜烟地又没了踪影。赵冉冉过去掩了门, 便又回到案前凭窗出神。她这间屋子就在蘩楼内院, 段征回来了两日, 进进出出的,每日里都要去前厅会客, 瞧着是公务颇多。她只稍略略注意着点, 就能极轻易地避免同他碰着。两日来, 他两个也不过匆匆见了一面,她躬身喊他lsquo王爷rsquo,他驻足望她一眼,倒是客气地点了个头也就错开了。或许因着安和郡主,先前也出够了气,他已然放下了那些零碎过往?也不知州县官吏是不是真的能改判,将乳娘和薛伯伯平安放回来。她撑着头反复揣摩思索,想着自己是不是该适时去正面问一句,又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又要坏事。暖阳渐收,天际浮过一大片乌云,巳正时分,园子里瞧着就是一派萧索。她将手拢进衣袖里,正要去关窗时,恰好瞥见段征一身靛青袍子从廊下过来,云间隙光斜照在他高大侧影上,他步态较往日慢了些,在阴沉的回廊下莫名显得有些孤清。下意识地她便避去了窗后,再觑眼去望时,只剩了空荡荡的孤松芭蕉立在院中。ldquo十一月初一,那天是我八岁生辰,阿娘去山里采山货要给我做寿面吃helliphelliprdquo脑子里忽然掠过这么句话。十一月初一,今天是他二十岁生辰啊。府里头却无人知晓,连霍嬷嬷姑侄都并不知情。似他如今这般的王侯,哪一位逢了这样的日子,不要百官庆贺,大操大办一场呢。然而赵冉冉知道缘由,段征曾对她说过,十一月初一既是他的生辰,亦是他娘亲同兄长的死忌。立在窗前思量了片刻,她便有了主意。掩好门窗后,她先是将身上杏色缎面的长袄脱了,而后开了箱笼翻找起来。自从她搬过来后,霍嬷嬷多方照顾周全,还特意请了成衣铺的师傅过府,为她量身作了七八套的冬衣。因着对方盛情真意,她也无法推脱,霍嬷嬷到底有些粗豪,连颜色花样都非要替她作主,择了一沓色彩鲜亮的时兴款式。翻找了一通后,她终于从箱底里扯去了件还算素净的对襟长袄。这一件是月白发灰的底子,只在领口对襟绣了些八宝团花的墨蓝纹样,式样宽松直筒又自带了圈颇厚的立领,瞧起来过于素净老成了,往常是上了年纪的官眷老妪惯穿的花色,连四五十的妇人都嫌弃。这料子是上好的绸布裹白棉,是成衣店积压了许久的旧货,原只是捎来看个花样,就被赵冉冉以极低的价格截留下来,省去了一件新衣的花销。她一穿这件时,霍小蓉先是打趣喊她lsquo姥姥rsquo,后来又喊了回lsquo嫂嫂rsquo,实在叫她缠烦的紧,赵冉冉也就将它收了箱底。上上下下扣紧了一圈纽子,又对着铜镜拍了两下褶,若是不看脸面眉目,铜镜里的可不就是哪家上香去的老妪吗赵冉冉心下满意,开了门便朝外院的小厨房去了。蘩楼和主院前厅的正饭平日都是集福堂送的,不过这处毕竟是前朝皇族行宫,每一处院落都自带了所小厨房,以供主子们临时起意好弄些宵夜吃喝。白日里小厨房无人,虽然厨艺不佳,她也没请人帮忙,就一个人和面备菜。二刻的功夫,就做了碗青菜口蘑面出来。看着火候有些过了的青菜,她将面条放进托盘里,蹙眉想了下,还是径直端了出去。虽然过了三年多的乡野生活,可她几乎也并没有多少机会能够自己下厨的。好在戚氏不许她动手,她也常跟着一并打打下手。有一年戚氏用一小团面扯成长长一根连绵不断的,给她做生辰面,她看着有趣,倒把这里头的窍门给学会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她推门入楼,轻手轻脚地寻摸了圈只没见着人。正犹疑间,路过净房时朝窗外一瞧,便见那袭靛青背影席地坐在湖石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