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没有人在指间夹根烟,倚在角落里、似笑非笑地等他。

只有满地的灰,吹迷了他的眼。

他看不见,但依然能察觉到周围的目光。

那些不怀好意、带着审视的目光,虚虚笼在他的头顶。

即便他伸手拦了辆出租,那些恶意也能透过车镜、车窗的缝隙倾泻进来。

它们追着他跑。

季庭柯顶着那些奔涌的浪、吞噬空气的窒息力道,对着出租车司机、报了个地址——

他说:“去闲兴居。”

闲兴居,名字出自“闲居饶酒赋,随兴欲抽簪”。

很雅的名字。

那是西山当地环境最上乘的疗养院。

季庭柯的母亲、季淮山的妻子,就在此地疗养旧疾。

如果提及二十年前——

对于七岁的季庭柯来说,一记重创不只是家中经营的钼矿发生矿难、众人责难,或者背负愧疚、父亲跳楼那么轻易。

伴随那些噩耗而来的,还有母亲改嫁。

即便他刚刚在派出所、甚至是过往多次自称:“自己是季淮山的养子”。

但季庭柯心里清楚,在民事法律关系、权力和义务的定性中,他这样的,应当是季淮山的“继子女”。

季淮山,是他名义上的继父。

他的母亲,在事故发生、在丈夫死后的第三个月,嫁给了杀害丈夫的凶手。

*

闲兴居。

以其优渥的条件、优美的环境而闻名,光是住宿楼就建有四栋,最多可容纳四百余人,配备图书馆、电视室、棋牌室、影院等。

季庭柯通过前台登记,来到三层、靠走道的一间房。

房内、床边,半倚靠着个中年女人。

皮肤保养良好、鬓角斑斑白发。

对方近乎强迫式地重复一个举动——

她手上拿了张报纸,撕下一角、又撕下一角。直到碾成霁末。

一个护工劝、另一个打扫,见季庭柯来,都松了口气。

她们退了出去、轻声带上了门。

风尘仆仆的年轻男人。

失去自由的傀儡母亲。

季庭柯慢慢凑近、他握住了对方的手。

对方推开了季庭柯的动作。

她依旧机械性地重复刚才的姿势,像是不认识他。但细看之下,也会发现眼底的波澜。

那是最原始的触动、发自一个母亲的心。

她说:“你的身上,有一股、非常不好的味道。”

像是来自阴湿的地下,带着丝丝凉意。

季庭柯伏低了身子,他笼住了女人,为她挡住了身后监视的摄像头。

他说:“我去了煤一中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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