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饭的人是机场食堂的掌勺厨师，看见方文面脸笑容。
“方先生啊，谢谢侬哦，炸了日本人个大楼，我老早就看伐顺眼嘞，平日里头在虹口邪气嚣张个，现在还想来侵略我们国家。”
厨师是上海人，这个方文知道，但轰炸的事情怎么就传到杭州了呢？
并且，为什么这个厨师会肯定是我进行轰炸的呢？
带着疑问，方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厨师回道：“喏，我每日都听嗰个美声广播电台，晓得点上海个情况。昨夜里厢就有轰炸个报道，听讲炸死了交关日本兵，听讲是一架国军飞机带仔重磅炸弹，独自一刚完成嗰个轰炸。我估摸着，你昨日不是出去了嘛，还带着个大炸弹，肯定就是你了。”
原来是这样，厨师的联想没错，还真给他猜着了。
方文微笑不语，也不承认，端着铁饭盒到座位上准备吃早餐。
而这时，外面有士兵小跑过来回报。
“方团长，南京来电，说是要派人过来，我们守备团的团长让我来通知你，一同去接机。”
“知道了，吃饭早饭我去找他。”方文平淡吃着小米粥和肉包，回道。
等士兵走了，杜家槐低声道：“团长，南京这次派人过来，还点名要你接机，恐怕是冲着你来的。”
“我知道了。你们不要瞎猜，继续日常训练。”
方文说完，将小米粥和肉包消灭掉，起身前往机场守备团营房。
在那里，他和守备团团长闲聊阵，随后一同出发安排飞机降落跑道的事宜。
随后等待着。
一个多小时后，一架莱茵nyp-2降落在跑道上。
看着这款飞机，方文不由感慨，他的第一桶金，就是驾驶莱茵nyp-2前往东北，为八大家从日本兵眼皮子底下转运财产。
如今再度看到，已经时过境迁。
据他所知，国内只有两架莱茵nyp-2，都是广东那边采购，后来广东国民政府没了，这两架飞机估计辗转到了国民空军手里。
正想着，飞机开门，从里面走出位西装男士。
方文和机场守备团的团长过去迎接。
对方却只关注在方文身上，并且直接了当。
“你好，请问是泰山航空总经，或者说是泰山独立团团长方文吗？”
“是。”方文回道。
男士拿出一张委任状，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卓墨宇，临时受派战情观察员，受军事委员会委派，前来了解昨天轰炸的情况。因此事情需要保密，只能由我和你两个人单独交谈。”
守备团的团长有些尴尬，却出声为自己解场：“那也好，你们谈，我带人在周围守着。”
在团长离去后，男士在旁边机库里找了两张凳子，递给方文一张，准备坐在跑道边交谈。
方文试图分析下这个人。
以未来的心理学理论来说，这种行为，表明他很自信，希望掌控主动权。
也可以说，是个干才。
让这种人来调查，也表明了国民政府对此事的重视。
两人坐下，卓墨宇拿出笔和本子，看着方文，片刻后问道：“方先生，你的人生让我羡慕，我梦想的一切，都在你的身上实现，我特别研究过你。从默默无闻的航校学员，考上了中华航空的飞行员。再后来，与多方交际，并且善于利用身边的关系，为自己构建一个个上升机会。这是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你却实现了。可以说，你就是一个天才。”
“算是吧。”方文平静回复，自己做的一切，不用一个异乎常人的评价还真说不过去。
卓墨宇在笔记本上书写文字，继续问道。
“我这次来，是想知道你昨天轰炸日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使用的是什么炸弹，为何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果然，是来问这个问题的。
方文预料到土法温压弹的威力，但实际怎什么，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上海那边是怎么上报轰炸情况的？”他问道。
“上海那边说，一千多日军盘踞在大楼里，结果一枚炸弹下去，整栋大楼的所有人员都失去了反抗能力。其中由四成身上出现燎泡，如同被火烫过一样，五成被浓烟熏晕，还有部分出现了内脏出血的情况，醒来后吐血不止。”卓墨宇回道。
他说的这一切，仅仅是一枚炸弹造成的，所以才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方文从对方的话语中也听出了意味。
看来，自己使用的土法温压弹，给这个世界一种全新的武器认知，恐怕不止国民政府想知道，日方，以及上海租界那边的英美法情报人员也想知道。
这是个机会，也是危机，如何处理好，需要好好考虑。
但目前，至少要过了国民政府调查员这关。
随即，方文出声讲解起土法温压弹。
“这是我名下企业的工程师，在一次偶然的化学实验中发现的。将大量细微铝粉加热，会与氧气产生强氧化作用，释放出高温。根据这种实验结果，我让他们进一步研究，结果就弄出了这种炸弹。”
“你生产出来的！那这种炸弹可以量产吗？在其他环境下也能造成这种威力吗？”
卓墨宇两个问题同时提出，方文一并回答。
“量产恐怕做不到，需要高强度钢材作为外科，内部结构也有点复杂。目前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工业基础可以实现。更关键的是，这种炸弹，其实在特定情况下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不要把它想的太强大了。”
卓墨宇正如方文判断的，是个实干型的调查员，他对于方文的回复，要询问到底。
“为什么说特定情况下才有这种威力？”
对此，方文一时间不好解释。
这个时代没有高压锅，压力装置也只是在大型工厂中出现。
他想了下，解释道：“知道面粉爆炸吗？”
卓墨宇点头，“我是北方人，当然知道，面粉这玩意精贵，还不能遇到明火，磨坊里的规矩就是不能有火。”
方文继续解释：“应该说当空气中有一定浓度面粉细微颗粒的时候，遭遇明火会瞬间燃烧起来，形成猛烈的爆炸，其威力不亚于炸弹。这个过程就和我投放炸弹一样。面粉爆炸释放的冲击波，烟气，会瞬间膨胀，在密闭空间下，这种膨胀会被压制，从而形成高压高温状态。日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也是一样，那枚炸弹落在大楼中间的空地上，爆炸释放出的铝粉在空气中产生二段爆炸，如果是空旷地区，威力并不会有那么大，但在那里，他们将外墙封闭，整栋大楼就成了一个只有上方通气口的闷罐子，瞬间爆发的气体，冲击波，高压高温难以宣泄，就在内部膨胀，自然就造成了巨大伤害。但在野外，这种炸弹的破坏力，就不可能有这么大了。你听明白了吗？”
如此大篇幅的解释，让卓墨宇对这次的爆炸调查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
他的笔在本子上快速晃动，将整个调查过程记录下来。
“谢谢方团长配合，这种炸弹正如你所说，有局限性。它必须在特定环境下才有巨大威力。而且，投放这种炸弹，也必须像你这样的技术高超飞行员才行。我会将这个结果报告给上级。”
说完，他便起身告辞登机离去。
看着飞机起飞，方文莫名觉得，这事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
但会发生什么？却是他目前想不到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