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民国版纸上谈兵,阳江-香港撤离飞行
两人乘坐电梯上楼,在方文的办公室内详谈。
亲自给高队长泡了杯茶后,方文问道:
“广州城已经被鬼子给占了,你让我怎么支援?”
高队长感慨:“当时情况复杂,我倒是知道些内情,可以说与你听。”
“哦,愿闻其详。”方文点头。
高队长回道:“一开始,广东守备余司令部的参谋长定了一个球状战术。在增城附近主动放弃部分防御网开一面,让日军深入至广州与增城之间,然后聚而歼之。”
一听这战术,方文就被气笑了。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竟然敢玩诱敌深入,合围歼灭的战术。
这可是民国版的纸上谈兵,乱来。
但他并没有打断高队长的话,反而拿出地图,一边听高队长讲述,一边勾画。
“这个方案是在正果镇安排一个旅,不让敌人渡过增江,脂铺一个师、钟落潭一个师策应,福和附近安排一个师设防,太和以东有一个旅,另外安排两个师分别向大埔,中新推进,响水那边派了一个师断日军归路,总预备队控制于沙河附近。”
顿了下,高队长又说道:“他的原话是:由此布成一个袋形,让敌寇进入我袋里,就如同一个皮球一样,你我他四面八方都向它踢,一定可以把它踢破,达到预期之目的,将敌歼灭于广、增之间。”
看着自己勾画出的球状战术图,方文皱起眉头。
“这么搞的话,他们根本扛不住日军的机械化部队突进,一旦日军完成突进作战,反倒会牵制整个纵深的所有军队。这个口袋恐怕会被撕破的,那后面的鬼子怎么办?这简直就是胡闹,给小鬼子帮忙的吧。”
高队长回道:“是啊,当时开会讨论时,骂声一片,很多将领不愿意接受这个战术安排。最后广东守备司令部的余司令,选了另一个计划,在广增公路两侧福和、石桥和石滩以北之线布防,阻止向广州进犯之敌,并掩护广州市民撤退。”
方文看出了新计划的意图,这个计划中规中矩,但已经没有任何锐利,只求守住一时。
看来,仗还没打,那边的将领已经有了退意了。
他问道:“后来呢?”
高队长叹息:“一片混乱。他前脚命令各部前往指定区域集结,后脚又通知各部队向清远、新丰转移,然后自己即乘车仓惶北逃。”
“什么?还没打就跑了?”方文不敢置信。
“是啊,因为临时转移命令没有明确指引,各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而那时,日军先头机械化部队2000余人已经沿着石龙沿铁路向广州城进攻,同时还有大量飞机轰炸。当天下午,增城失守,撤退的各部遭受了日军的持续轰炸,大面积溃散。”
这就是广州城沦陷的过程。
因为主帅的胡乱指挥,导致战斗都没打起来,就全面溃败,丢失了广州城。
方文心中不由感慨,这些军队,已经没了锐气,和之前台儿庄战役时比起来差得远了。
他问道:“都成这样了,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高队长取出一封信,递给方文:“我知道你在武汉受得委屈,但这次的事,是和你有关的,你看了信就知道了。”
方文接过信,拆开观看。
这封信是以广州金业商会名义撰写。
方文岳父就是金业商会成员,方文因此和商会的人有过交际。
而且,后来白银市场阻击日本那件事,广州金业商会也出了大力。
他们都是很爱国的商人,方文和他们交情不错。
方文仔细阅读。
【方文贤弟台鉴:暌违芝宇,时切怀思。
迩者羊城沦陷,寇氛肆虐,山河破碎,黎庶流离。
敝会同仁仓促避祸,大半眷属不及渡海赴港,仅得仓皇西遁,辗转至阳江暂栖。栖身之所,不过茅檐陋巷,风雨飘摇,其情之惨,难以尽述。
随我等至此者,尚有城中诸多殷实之家,皆为倭贼铁蹄所迫,背井离乡。
初时,我等恳托国民党援手,冀望能借道香港,暂避兵燹,然层层推诿,终无所得;
后转求于国民空军,亦复如是,空有辗转奔波,却无半分实效。
忆昔by市战,倭寇妄图操控市侩,妄图祸乱华夏经济。我等与贤弟并肩,齐心协力,共御外敌,终挫其阴谋,保我华夏经济之安稳。彼时之情,历历在目,贤弟之勇毅果敢,足令我等钦佩不已。
今情势危急,走投无路,幸得空军故旧相助,托高队长专程前来拜谒。
深知贤弟素有济世救民之宏愿,且与我等情谊深厚,故冒昧相求,祈望贤弟能施以援手,助我等及众乡邻至港,脱离此危境。
倘蒙慨允,实乃我等之福,定当铭记大恩,衔环结草,以报万一。临颖迫切,不尽欲言。
顺颂时祺!广州金业商会赵金易】
这赵会长,曾经做过前清的举人,行文用语,有些艰涩难懂。
比如:暌违芝宇,这就是很少用的词,意思是长时间没有见到对方,表达了对对方的思念和盼望相见之情。
而这封信的大概意思是:他们因为广州城沦陷,导致大半家人都没来得及逃亡香港,只能辗转往西南转移,目前在阳江一带暂避。和他们一同逃至阳江的,还有广州城内很多富裕人家。他们原本是请求国民党帮忙逃往香港,结果各方推脱,只能托空军中熟人,拜托高队长专门来请方文帮忙。
方文心中思索。
这个忙,他是肯定要帮的。
救人于危难的人情,比什么都有用,以后他要是遇到困难,这些人中只要有小部分还记得他的情分就够了。
他看向高队长,露出笑意:“这就是你说的支援?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要等我准备一天时间。”
一听方文同意了,高队长顿时放松:“好,用下你的电台,我通知阳江那边。”
高队长向阳江发送完电报,便由赵君平带着去安排好的住所休息了。
而方文,则发报给国内。
他记得,在广州沦陷后,将近百万人想要逃往香港,那些人里面,有一批非常特殊的人,是国内的学者,科学家等。
他想通过白云飞与在广东的地下党建立联络,从而顺便一起将那批科学家送往香港。
电报发出去后,白云飞立即将情况向上面反应。
过了一阵时间后,方文收到了回电。
电文中包含了一个新的联络频率,联络时间,至于密电码,则是方文知道的一套密码。
因为联络时间是下午3点,方文便先去和高队长沟通转移香港的事情。
他来到高队长的休息的房间,与没有睡着的高队长讨论。
“那边说有多少人要坐飞机去香港?”
“比较多,有600人。你想要多少运费?”高队长回道。
“你一会回电告诉他们,我只要他们记住我这份情就够了。”方文微笑道。
高队长惊讶,转又明白,竖起大拇指:“难怪你能走到今天,我是学不来。”
面对这种夸赞,方文没有回应,而是心中盘算。
600人的转移,用普通水上飞机至少要30架次。
加上转运专家人士的运力,估计还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