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离开了广府所在的珠江平原之后,岭南大部分地区,都是为群山耸立之间的大小盆地、河谷、山峡;而罗浮山山脉身在其中,前后绵延四百多里;乃是一个占地广大的区域。其间千沟万壑、山峡纵横,到处丛林迭嶂植被繁茂。
就算有地图上的河流山势指引,光靠江畋自己一个人在天上慢慢飞,想找到一个具体位置还是颇有难度。但好在,他来广府的这些天也不是毫无作为;至少夹杂在当初那些,收集消息和风闻的指令中,陆陆续续汇聚了一些相关蛛丝马迹。
再加上,由武德司勾管车映泰手中,直接获得的这几年内部档籍副本。虽然武德司在广府的存在,几乎被压制到了略有可无的程度;但是表面上的基本业务,还是日常维持不堕的。比如关于广府附近的山川地理,城邑人口的流动变化。
其中,自然也夹带了一些,关于这处罗浮秘境的线索;而足以成为对照线索的样本。比如,洞天秘境附近的人口及相关活动痕迹,一般会被以天灾之类的理由,刻意迁移或是驱逐开来;但作为秘境封锁和驻防的需要,又要调用大量物料。
同时也需要有道路连接,才能确保及时的输送和支援……这样就进一步缩小了,可能潜在的范围和区域。作为与南禅祖庭宝林寺并立的岭南道教圣地;要说罗浮山内什么最多,无疑就是以祖师葛洪留下的四庵为首,各种各样的宫观道场。
而其中最为显赫的,便是葛洪南庵演变而来的都虚观;也是公认的岭南道门祖庭。虽然以观为名,但是在实际的形制和规格上,却已然达到了朝廷敕封的道宫;驻留的官主/上座,也是三洞大法师级别的道官/威仪使,总辖南岭道门源流。
其次是葛洪北庵旧址建立起来,主要供奉雷祖、吕祖和葛祖等三大尊的酥醪观:同样是占地宽广的多片道教建筑群落;常年供养道者、修士数百上千,观主同样是朝廷的宗正寺崇玄署,所册封的道门大德,也是对外开放的香火鼎盛之所。
再者才是金沙观:位于罗浮山西南麓,玉女峰之下,位列罗浮山洞天著名十八奇景之一,为葛洪西庵故址,因观中特有的金砂洞而得名。但这里也是南海公室建造的避暑行宫之一,天华宫的所在。虽然这里并不对外开放,但也并未荒废。
反而年年都有大量南海公室成员、眷属和臣下、护卫,前往大石楼峰下的天华宫度夏;因此,这里也并不是适合隐藏和封锁消息的地方……但唯有作为葛洪东庵旧址的白鹤观,早已经颓废荒败,而长时间没有得到修缮,而益发为人遗忘。
甚至在当下广府崇玄署的道籍/宫观谱录中,只有位于韶州、循州、雷州的三座白鹤观,却没有了这座广府本地罗浮山内的白鹤观记录……当所有用来印证的线索,都汇聚到了这里之后;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真相,就自然而然的昭然若现了。
因此,江畋首先找到了,罗浮山内最为显眼的地理标志,号称数百群峰之中最高的——飞云顶;常年被海风与南下暖气,生成的云雾缭绕的硕大岗岩山体。然后,以日光和云海的折射角度为参照,找到云下笼罩绵绵雨水中的都虚观。
以占地广阔,气势恢宏的都虚观为参照,再找到十数里外,大石楼峰下的公室行苑——天华宫。最后,以这两者为对角的参照物,很容易就找到了东庵旧址/白鹤观的大致方位;以及,一条明显被修缮和平整过,通往大山深处的坦途大路。
虽然,在这条大路上掉满了枯败的草木落叶,还有山上冲刷而下的泥沙、流淌的条条水道;但只要稍加细致观察,就会发现路基居然是石砌的,并且充斥着砂浆填缝的崭新颜色。显然完工的时间并不会太长,而且遍布频繁使用的车辙痕。
然后,这段枯败堆积的路面,就消失在了苍森荫密的深林中;就像是废弃的断头路一般,被丛密的野草彻底淹没。然而,从江畋遨游的上方视野,却能够看见,重新断断续续出现在,林间斑驳空隙处的路面;就像一条隐伏密林中的长蛇。
当这条荫蔽的林间大路,再度消失在一处陡峭山壁前时,却是露出了一片依山而建的观所废墟。破败的只剩下开裂基座和破碎的低矮断墙,掩映在雨水冲刷的绿油油野草丛中。一道雨水汇聚而成的飞瀑,自山顶的积池中飞泄数十丈而下。
与山体凹陷的低洼处,形成宛如荫蔽的水帘洞一般。而就在这座哗啦奔泻的水帘洞内,看似消失的道路再度延伸向前。不过,江畋并未贸然进入其中探索,而是再度腾空飞上云层,直接翻过了这座横亘在云雾之下,板障如墙的峭立岩峰。
下一刻,一座明显人工建造的城垒,就骤然呈现在了江畋的眼前。而在这座背靠山体,三面版筑以土石基座、包砖与垒石墙面,里半长宽的城垒上;赫然飘摇着,江畋曾在南越山陵外,见过的某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