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窈忍住心口酸胀,踩了脚刹车,眼里闪烁泪光。
“我答应你的,全方位的自由,总算做到了。”
“如果可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做坏人。”
说完甄佩文打开车门,纵身跳车。
身后传来枪响,陈窈迅速低头,油门踩到底,握住方向盘的手颤抖不止,骨节紧到发白。
她没回头,死死咬住牙关,最终忍不住呜咽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而后陷入癫狂般大笑不止。
窗外山峦绵延起伏,肥沃的土壤长满麦穗,阳光下散发金黄色的光,饱满温暖。
车消失在国道,甄佩文被搀扶着回到货机前。山岗大雄并没来,来的是几位山间株式会社的高层,他们也是作恶多端的大毒枭。她眉心紧蹙,明白这次尚不能彻底结束,不禁为江归一担忧。
随即江家的人离开,甄佩文挑了几位还能回头是岸的人一并打发掉,毫不犹豫按下陈窈放在口袋的炸药开关。
倒计时中,她望向初升的旭阳,多么漂亮的颜色,和襁褓里那双金色眼睛何其相像。
她拨通滚瓜烂熟的号码,对方接得很快,语气冰冷不善,“你也在农田?”
甄佩文笑,“她已经安全离开了。”
沉默须臾,“你想做什么?”
“抱歉,归一。”
她轻声说。
旁边的人用日语问她怎么哭了,她挂掉电话,用母语回:“高兴的。”
甄佩文从容地脱掉黑色西装,乌黑长发随风飞舞,晨光笼罩不再年轻的脸,那双丹凤眼非常美丽,模糊间,依然窥见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她回忆更遥远的时光里,那双充满野心抱负,深邃的鹰眼,翘起小拇指和无名指,哼起最爱的梨花颂,“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
轰隆——
巨大爆炸声响彻云霄,地动山摇,骇人可怕火光闪烁,瞬间吞噬一切,蝼蚁般的黑点迅速消泯。
缉毒署情报处的荧光屏的白点断联,国道尽头赶来的车队陡然刹车。
浓烟形成蘑菇云喷薄而出,天亮了。
车内交谈戛然而止,空气仿佛被抽空。
万籁俱寂。
江归一回拨电话,无法接听,他惶然地垂手,手指在回落的过程蜷缩了下。
随即整个人似乎陷进阴影,铺天盖地,像一团永远化不开的浓墨。
过了会儿,他拉开车门,站在马路边,望着经久不散的浓烟,一动不动地沉默着,像一座肃穆、死气沉沉的雕像。
跟随下车的江家鹰犬不敢说话,而从货机遣返与之汇合的几人,看着远处骇人恐怖的景象,全身流淌冷汗。
所有人都明白,前方那场爆炸无人生还。
“烟。”
男人的嗓音有些嘶哑。
闻确连忙取出烟点燃,交到那双青筋暴起的手。
猩红的烟头闪烁,江归一仰头吐出白烟。
这道白烟飘散到遥远的地方,永远无法再回来。
他淡淡地说:“flex,定位。”
flex打开手机,看着红点咦了声,往马路边的稻田走,随即弯腰捡起沟渠里屏幕碎裂的手机,咽了下口水,转身走回车队,递给正前方的男人。
江归一背对所有人,背影高大孤寂,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只见胸膛连带肩膀起伏数次,手机猛然砸地,四分五裂,而他的语调比想象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陈窈的照片身份证给凉川交通部门,海陆空所有枢纽,一个地方都不能漏。再去查山间株式会社的车牌号,调出从农田进市内的所有监控。”
闻确没应答,他踌躇片刻,握拳,“二爷,那炸弹肯定是陈小姐亲手制造。”
闻彻也不管会不会受罚,抢着说:“那女人就是疯子!她压根不顾及二爷您!杀了您的母亲,杀了所有人!”
猝不及防撕开的真相,江归一被烟呛住,他踩熄烟,止不住咳嗽,一身骨头松动,残缺的缝隙越来越大,空荡到风穿过就发出轰鸣。
“二爷!”
“二爷!”
他挥手示意闭嘴,捂着酸疼的胸腔,思绪麻木滞缓。
母亲最后一面没见到,她就炸的连骨灰都没了,难道这双眼睛真有诅咒?
都死了,都死了,世上真的没有一个与自己有联系的人了。
但江归一,这不是你亲自布的局吗?
从找到陈窈,看着她布局,任由她一步步让他深陷风波,然后将计就计。
只是途中发生意外,母亲幡然悔悟,以身殉换得安稳。但那还不是她自己作死?早点找他,求他,合力弄死那些狗娘养的杂碎,怎会走到今天这幅田地?她无形之中害了多少人?这叫罪有因得!
他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慢慢抚着胸口,而后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兴奋,那是有正当理由囚禁陈窈、彻底摧毁她翅膀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