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八分真两分假,明言当朝时弊,又夹杂了自己的委屈,黎至清相信,若是肖珏或者穆谦在此,在未当场捉住他通敌的情况下,怕是要被徐彪这一番慷慨激昂说动了。
黎至清低头须臾,待要开口,却立马被徐彪抢白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还不如那些读书考功名求官的书生,他们好歹还是十年寒窗熬出来的,也算是凭本事,你不过就是靠着这一身皮肉和一双会勾人的眼睛,流连在肖都指挥使和晋王殿下之间承欢。不是装病窝在晋王怀里,就是床边伺候肖都指挥使,不能献殷勤了,就等人家晋王换衣裳时,在旁边直勾勾盯着勾引——”
徐彪的话恶毒至极,黎至清把嘴唇抿成一条细线,胸中微微起伏,显然这话引起了黎至清的情绪波动。
“住口!”徐彪的话被不远处一声呵斥截住,“徐大哥这话过了!”
黎至清转头,走廊尽头站着的正是穆谦,后面寸步不离跟着寒英。
穆谦说罢,迈着稳稳地步子走上前来,周身散发来自昨夜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压迫力,隐隐跳动的眉峰昭示着主人的愤怒。
似是此刻穆谦气场太盛,徐彪适时闭了嘴。
穆谦走到黎至清身侧,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似是在安慰,又是在给他传递力量。
黎至清瞬间从恼怒中回神,惊觉徐彪抗住了方才那一松一紧的心理攻势,并且反客为主,差点把自己绕进去。这是黎至清始料未及的,心中不禁对徐彪生出更多戒备之心。心思一动,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平陵城内,皆是大成子民,久遭兵燹,却与团练同气连枝。团练镇守边塞十几载,也守护他们十几载,团练忍心看他日城破,他们成为胡旗铁骑下的亡魂?团练深知大成之弊,亦怀忧国忧民之心,又何苦明珠暗投呢?亡羊补牢犹未晚也,还请团练三思。”
徐彪听后心有戚戚,沉默良久。再加上他与穆谦平日亲厚,如今背叛后再次相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至清的话,也是本王的意思,徐大哥不妨好好想想,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让狱卒来跟本王报一声。”穆谦嘴上虽说得客气,脸上的寒意却未减分毫。
穆谦说罢,放软了语气,转头对黎至清道:“听说你又一夜没睡,惹得阿梨姑娘起了个大早给你熬膏,快回去喝了歇着吧。本王听寒英说,十三四岁小丫头,得多睡觉,还能长个儿呢,你可别糟蹋了人家小姑娘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