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淳见穆谦执着,瞬间安静下来,认真道:“六哥,虽然黎先生看着不大好相处,但他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这样回京,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前途必毁于一旦。对我而言,前途如镜花水月,只要衣食无忧,旁的我不在乎。可临阵脱逃是大罪,搭上的不止我的将来,还有父兄的大好前程,甚至还会连累整个谢家。”
穆谦听罢便确定,这般分析出自黎至清之口。黎至清为人处世从不咄咄逼人,只冷静地陈述眼前利弊得失,等他讲完,听得人基本上已经认清了形势,心中也有了决定。
谢淳继续道:“这些年,我仰赖父兄宠爱,惹是生非恣意妄为,本就混账至极。此次爹爹爱子情切,家书言明危机形势,言辞迫切命我回京,却只字不提阵前脱逃会累及父兄。当时我头脑混沌、颟顸无知,完全不顾父兄安危,只一心逃离北境,实在是不孝不悌,幸得黎先生一语点醒。我无心向学,难以致仕,于父兄全无助益,如今更不能再令他们蒙羞了。”
这番话从谢淳口中说出,让穆谦惊诧不已,走上前去,搂着人的肩膀拍了拍,欣慰道:“长大了。”
谢淳性格素来跳脱,活得也通透,极少这般剖白,如今又被穆谦带着老父亲般的语气表扬一句,谢淳立马脸红起来,梗着脖子转移话题:
“六哥,你整得那蒙汗药可真不好使,刚上了官道,我就发现黎先生竟然睁着眼,着实骇着我了!”
“什么?”穆谦听了一惊,那蒙汗药足够睡到永宁镇,怎么他这么快就醒了?那当时自己的表白,他听到了多少?“他是在哪里醒的?”
谢淳努力思索半晌,无奈道:“记不得了,大约是刚出北境大营不久。”
穆谦听罢,心中稍定,又问:“那黎梨姑娘呢?”
“黎梨姑娘是咱们跟穆谚汇合后才醒的,你不知道,一路上黎先生每每瞧见昏睡的黎梨姑娘,那表情就恨不得要杀人。”
那黎梨能睡到永宁镇,证明药效没问题,要论身体底子,黎至清似乎还没身边的小丫头好,那他怎么醒的这般早?穆谦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抬手在鼻梁上挠了挠,随口道:
“净瞎说,他若生气了,顶多面上冷些,哪至于要杀人。穆谚回来,也跟你是一样的考量?”
“大抵是!”
穆谦听了这话,眉头拧了起来,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大抵?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诶诶,六哥,你别瞪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瞪眼可吓人了!之前在中军大帐也是,威严异常。”谢淳被穆谦瞪得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