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寺人迹罕至,倒是个深谈的好地方,师兄有心了。”黎至清四下打量,禅房清幽雅致,让人舒心。
肖瑜亲自为黎至清斟了茶,才道:“本想邀你相府一叙,又怕沉戟钻牛角尖冲撞了你,之前偶然造访红叶寺,觉得这里古朴清静,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去处,索性便选了这里。”
“师兄贯通儒学,如今佛道二家,是选了修佛?”黎至清问道。
肖瑜笑而不答,只问道:“佛道二家,至清有何见解?”
黎至清于修行之事从未上心,只是依着先生所言,为来日能混迹于权贵之间,略有涉猎,直言道:
“对于佛学道学,只是浅尝辄止,并未深究。不过依至清之见,佛学为命不定论,讲求以今世之苦换得来世安泰,劝导世人向善以期来世福报,而道学为命定论,人生起伏尽归于生辰八字这个缩影,纵再反抗挣扎,也逃不脱‘命’、‘运’二字,引导世人清静无为。”
肖瑜揽着大袖,端起茶盏,放在唇边轻抿一口,问道:“那至清更倾向于哪一方?”
“倾向?”黎至清微微摇头,“至清连当世都未活明白,何谈来世?故而,与佛无缘。”
肖瑜颔首,“先生于清虚观避世,已然与道学结缘,你莫非是追随了先生的脚步。”
“不曾。”黎至清并未迟疑,“若从了道学,那就该俯首认命。可若是认命,当年就不会活着从登州逃出来。至清自认命途多舛,但从未觉得时运不齐,至清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
肖瑜早就听闻这个师弟心性坚韧,四年前在黎氏水牢虽未曾照面,却被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的顽强震撼过,如今这话从黎至清口中说出,肖瑜从不意外,只玩笑道:
“如此说来,道学也未入得至清的眼。”
“是啊,所以每次去探望先生,说话都不合他心意,总被骂出来。”黎至清听出了肖瑜话中的促狭之意,配合着接了一句玩笑话,说完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玩笑过后,黎至清起身为肖瑜斟茶,“方才跟着师兄进门,瞧你对这里熟门熟路,显然经常前来,莫非早有心皈依佛门?”
肖瑜微微一叹,“倒不至于皈依,只不过觉得当世求不得的太多,想求一份来世的缘分罢了,再加上这里清净,就来的频繁些。”
肖瑜出身大成京畿的顶级世家,又是长房嫡出,身份尊贵,兼之学业有成,德才兼备,朝野内外,颇具名望,还是宰辅接班人。权势富贵名望,肖瑜都有了,能让他生出一份求不得心思的,大约只有黎晗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