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谦一瞪眼,佯怒道:“费什么话!本王从马上摔下来,胳膊都青了,也没见你们管,还不快去找药!”
“啊?先时怎么没瞧见呢?”正初疑惑地嘟囔一声,涉及穆谦身体,他不敢马虎,赶忙去找,一番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从京畿带出来的良药——一个通体莹白的小瓷瓶。
到了下午,等黎豫迷迷糊糊醒过来,小瓷瓶出现在了卧房床头上。
翌日,不顾黎豫身体发着高热,穆谦遣了银粟带了一队晋王府亲卫,半押半护送地把黎豫送上了清虚观,不为别的,黎豫能对着别的大夫耍脾气,但绝不敢对着智慧道长犯浑。而穆谦自己,则以伤重不宜行动为由,猫在客栈里当缩头乌龟。
黎豫如今再无初到穆谦帐下的恃才傲物,上清虚观正和他心意,虽然知道智慧道长极可能云游未归,但他还想去见一见先生,索性强撑着病躯上了山。
黎豫所料不差,一行人果然扑了个空,智慧道长归期未定,倒是观中主持见黎豫面色潮红,高热未退,赠了他几副平日里义诊施药时的退热草药。
黎豫对生死早已看淡,未见到智慧道长也不遗憾,上天既不肯再垂怜他也不愿强求,只想着有生之年,能尽人事,做到问心无愧,于是与银粟打起商量,“银粟小哥,黎某还有一故人在这观中,可否再耽搁片刻,容黎某去叙叙旧。”
银粟从前侍候过黎豫一段时日,一直对黎豫十分礼待,如今回到穆谦身边,也不敢托大,忙拱手道:
“先生有事尽管去忙,咱们一切以先生为上。”
黎豫点头示意后,随着小道士来到了成仁居士的院落外,银粟带人驻足在院门处,非常有分寸的不肯入内分毫。
这次黎豫非常顺利地进入了正屋,屋内一个年逾不惑,身着素袍,清瘦儒雅中年人,正闭目盘膝坐在蒲团之上。
黎豫入内,心中五味杂陈,却仍恪守着先生从前教授的礼仪,一板一眼地俯身行礼,唤了一声“先生”。
成仁缓缓睁开双目,那双充满褶皱的眼皮下一双深邃而幽深的眸子,让人一望却看不到底。
“坐。”成仁言辞干净利落,一如他处事。
黎豫也不矫情,大大方方落座后,稍显紧张地紧了紧领口,又掩了掩大袖,这才寒暄起来,“先生近来可好?”
成仁打量了黎豫一眼,并未接话,“看来这些日子是累着你了,这精神相较于一年前差远了。”
黎豫温和一笑,“从前在北境,敌人虽得高人点拨,但到底没得真传,学生尚能应付,可到了京畿,这盘子太大,局势太复杂,学生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说到下棋,咱们师徒久未对弈,来一局如何?”成仁不待黎豫反应,自顾拿过身侧的棋盘摆在两人中间,然后将两盒棋子盖着盖子摆在两人中间,“挑一盒。”
黎豫与成仁下棋执白,与穆谦下棋执黑,如今面对盲选的局面,直接挑了一盒,打开盒盖,乃是黑棋,黎豫微微一笑,抬手就要将黑棋放在成仁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