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长须,为难道:“本来他年轻,就算伤了底子,慢慢将养也还有几年好活,遇上圣手说不定能保他一二十年。”
穆谚一头雾水,“那就治啊,要什么名贵药材,赵王府又不是拿不出来。”
“关键是他现在是血瘀气滞,根本就无法进补。”老大夫说完,见穆谚还是一脸懵懂,又耐着性子道:“老朽打个比方说,公子的身子就跟个筛子一样,水浇上去立马漏个干净,再多的名贵药材也补不进去。再加上他现在忧思郁结,根本没有求生意志,殿下就别再为难老朽了!”
穆谚自幼身体康健,极少与医者打交道,对医学从不上心,老大夫一番话,他只听懂了个“没有求生意志”,不免心下狐疑,这黎豫到底怎么了,从前被檄文诋毁到声名尽毁也没见他要死要活的。
穆谚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黎豫卧房外,苏淮正端着空药碗出门,穆谚朝着门内指了指,苏淮朝内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穆谚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黎豫人已经醒了,正依靠在床头,呆呆地望着窗外那一轮圆月,见到穆谚进门,这才缓缓回神,朝着他颔首致意,礼貌一笑。
“叨扰殿下了。”
明明是自己把人请上门的,这人还真是有意思。穆谚心中嘀咕一句,拖了一个圆凳,往榻边一放,自顾坐下来。
“先生客气,本想着把谢二邀来玩两日,没成想却惊着了先生,是本世子的不是。不过,苏子澈那边本世子已经打好招呼了,他愿意在冀州休整一两日,这别苑清净,先生大可放心在此休息。”
黎豫闻言,这才有心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
穆谚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先生莫怪,这别苑条件虽比不得赵王府,但比起那乌烟瘴气的地方适合将养。”
“乌烟瘴气?”黎豫一时没反应过来。
穆谚也不藏着掖着,略显无奈道:“新帝继位,先皇那些留京的兄弟都出京就藩了,父王就带着京畿那一大家子来了。我大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黎豫闻言明白了大概,自打穆谚出京,他那个庶出大哥在京畿出尽风头,这会子跟着赵王来封地,少不得要在新府邸作妖,穆谚被挤兑想从前的兄弟谢淳、不愿意在王府居住,也能理解了。
黎豫在穆谚那个庶出大哥身上,多少能见到点黎晗的影子,有点小才,却刚愎自用,不能容人,而且为人虚伪,故作谦逊,实则丝毫听不得谏言,穆谚这种直肠子,与这样的人斗,是注定要吃亏的,现下穆谚跑出来也算聪明。
“殿下稍安勿躁,莫要争一时长短,当忍则忍。”
穆谚一听要忍,当即就是一个白眼,“本世子是懒得搭理他们,要不是为着延儿和红伊,本世子玩死他们。”
黎豫忍俊不禁,穆谚纨绔出身,的确是有些折腾人的小手段,现下能为着两个孩子按下脾气,着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