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只剩下肖瑜和黎晗两人,肖瑜这些年之所以名满天下,一是他本身才华横溢又见多识广,二来他为人礼贤下士诚恳善良,比起黎豫那种礼数周全却又拒人千里的处事方式讨喜多了。黎豫最初的谦恭守礼淡漠疏离落在穆谦口中就是讨人嫌,可现下肖瑜就当了一回这种讨人嫌。
肖瑜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不愠不怒,平和从容,甚至对待黎晗还多了几分客气,拱手笑道:
“黎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恰逢闵州改革收口之机,黎侯经历了东境改革,与闵州三大世家私交甚笃,还望黎侯多多规劝三大世家,以保闵州改革平稳过渡。”
没有往日的嬉笑怒骂,只剩下假意的热络与客气。
黎晗突然感觉一阵寒意袭上心头,额头瞬间留下一滴冷汗,连准备好的一肚子话怎么说都忘了,最后期期艾艾道:
“肖参知客气,呵——呵呵——”
肖瑜见到黎晗额头满是冷汗,颇为动容,又赶忙关切道:
“黎侯可是身体不适?可要瑜请大夫来为您诊治?”
肖瑜关切的语调,如同在关心一位政事堂的同僚,认真友善,出自于骨子里对待外人的教养。
黎晗被眼前热情又陌生的肖瑜弄得浑身不自在,喃喃道:“若素——你,你别这样行不行?”
肖瑜没忍住笑出了声,仿佛只是被一个无关紧要人的玩笑逗乐了。
“侯爷说笑了,侯爷千里迢迢而来,又专程来驿馆看望末学,末学肯定要好生照料,否则回家该被家父责难不懂待客之道了。”
一口一个“侯爷”和“末学”,连带往日挂在嘴边的先生也不提了,黎晗知道肖瑜心里还是不痛快的。
“若素,你这次肯见我,为什么不肯给我个机会解释。我和相爷都是为着你好的,哪怕你不肯听我的,也要听听郁相怎么说吧。”
肖瑜敛了笑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着黎晗躬身一礼:“先生若有什么话让黎侯转达的,那就请黎侯告知,学生敬领先生教诲。”
黎晗没想到肖瑜油盐不进,平日里虽然肖瑜也会闹脾气,但黎晗总归是能哄好的,现下是完全没办法了。可他在南境穷耗了许久,好不容易才买通严家那个老狐狸,借他的东风才见了肖瑜一面,又不想这么放弃。
进退两难之际,穆谦晃着他那把象牙骨折扇大摇大摆进门了,扇子下头还挂着一块暖玉,黎晗一瞧竟是老侯爷给黎豫的那块坠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呦!黎侯在呢!”穆谦素来是先下手为强的主儿,进来就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诶,你不是让肖参知挡在门外三个月了么,今儿咋进来的?翻墙啊?”
黎晗跟穆谦身份有别,也不想节外生枝,不咸不淡的唤了一声,“晋王殿下。”
穆谦也不搭理他,直接走到肖瑜跟前,拿出自小培养的那股纨绔劲儿,下巴朝着黎晗一抬,嘴巴一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