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闭关佛塔之名,他默默跟着她北上乌兹,已是违律,已是逾矩。
他不该再见她,也不会再见她。
每见一面,心底的欲念与日俱增,生怕终有一日失去控制,生怕身上无法压抑的火,会最终灼伤她,犯下无法弥补大错。
***
翌日。
洛朝露是被寺中晨钟的早课梵唱吵醒的。
有一瞬,她以为回到了莎车王寺。一睁眼却看到截然不同的僧舍,心底莫名的欣喜稍纵即逝。
身下是僧侣平日里睡的木板床,硬如坚石,却铺了一层极为柔软的绒毯。
朝露起身之时,发现自己是和衣睡的,前胸的伤口却包扎得整整齐齐。她飞快趿上鞋,冲出房门,看到邹云在外头和几个属下在商谈。
看到她出来,邹云屏退众人,笑道:
“殿下你醒了。”
“他人呢?”她的气息有些几分急,心跳也很快。
邹云却茫然道:
“谁?”
朝露巡视四周,明黄土砌的院墙,石雕的浮屠塔,红柳的枝桠割裂了四角的天空。她沉眉问道:
“我问你,北匈人突袭,你们是怎么逃到这寺里的?”
邹云回忆道:
“殿下可还记得那支商队?我们当时被围攻,商队忽然变为一支近千人的骑兵护送我们分批上山入寺。”
“北匈目标本来就是梁军,且不会来进攻佛门寺庙,我们便顺利逃脱。我当时一心想去梁军营中救你,结果得知你已经被救上来了。我到的时候,你都睡熟了。”
朝露眉头一蹙,道:
“商队?那支商队现在在哪儿?”
邹云摇头道:
“我早上起来,就不见商队的人。当时夜里太暗,也实在没看清人。”
朝露不由跺了跺脚。哪有那么巧的事?
她中箭昏过去前,虽未看清那道黑影,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证明,也没有任何理由,可女人不讲道理的感觉告诉她,就是洛襄。
一个人来过,怎么可能连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朝露一路奔走,从最前的大雄宝殿寻至最后的药师殿,挤散了下了早课的比丘队伍,误撞了藏经阁出来的一行僧人,他们手捧的经书漫天飞扬,散作一地。
最后,她跌坐在石阶前,失魂落魄。
方才听到邹云吩咐属下。明日,最快明日,她就要进入乌兹王庭,她拼力一搏,无论事成与不成,或许余生都要在那里渡过。
他与她,可能从此相隔千山,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