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彻底无话可说,看来馨姐儿是被她教得太自大了,若嫁入寻常功勋之家,馨姐儿或许还能做番样子,只消多指派几个得力仆妇便行,自有人为她鞍前马后撑起架子。可是如今事事要亲力亲为,馨姐儿便原形毕露了。
她真的该看好这桩亲事吗?
从嫡母房里出来,徐宁便抽空提起温家表弟请先生的话,她没让人找文思远,既是因为身份有别,也不想徐馨有所误会。
但徐馨却看不上区区一个教书先生的差事,眼看秋闱在即,该好好准备应试,等着功成名就,谁稀罕去当西席吃人家的饭?
便是徐宁提到的那些隐性福利也是她嗤之以鼻的,她也不在乎一年四季的新鲜菜蔬,高兴了天天下馆子都行,真当她是混日子的?
徐馨草草施了一礼,“替我谢过殿下,实在时机不巧。”
真是,还当什么好差事巴巴说给她听,三妹眼皮子也太浅了!
看着徐馨扬长而去,半夏分外恼火,“大小姐也太不尊重了。”
徐宁不生气,这种人就是缺少社会毒打,以后有她吃亏的时候。
左右她只是当个中间人,成不成无关紧要,反正提前打过预防针。
徐宁来到母亲房里,杜氏正借着窗户雪光在编一串璎珞,神情分外专注,徐宁上前将油灯的火捻子点燃,皱眉道:“这样昏暗,怎么也不照灯?”
杜氏讪讪道:“外头亮堂得很,很够用了。”
娘就是这么个习惯,往好了说是俭朴,往坏了说是抠门,一时间却也难改,徐宁只能慢慢让她纠正,“熬坏了眼睛又得请大夫,花的钱可不止这点灯油费。”
杜氏放下手里活计,失笑道:“行了不做了,被你数落得跟什么似的。”
徐宁拾起那枚璎珞,“这是给谁做的?”
花色太繁丽了些,自己戴怕是艳了。
杜氏一把夺过去,“打着玩玩,不为别的。”
徐宁察言观色,“娘,您该不会有了吧?”怎么看都像小孩子带的玩意。
杜氏照地上啐了口,“胡说八道,连你娘都打趣起来!”
眼中却有些怔怔,打从那个孩子小月之后,她一直未能再生养,自己也知道机会渺茫。没能让宁姐儿多份依靠,总归是她这为娘的不是。
徐宁劝道:“您太钻牛角尖了,谁说女子不如男?难道我就不能赡养您照顾您了?何况您又不贪图府里家私,有没有子嗣什么要紧。”
如今太太跟方姨娘就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将来恐怕还有得闹,杜氏虽无子嗣,却可超然于是非之外,也算另种意义上的自保。
安慰母亲一番,徐宁便打道回府。
齐恒自上回出门之后,风寒又加重些,好在适逢年假,可以安心在家养病。姜管事将一应访客杜绝在外,只留拜帖,方便王妃按图索骥。
徐宁大致翻了翻,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人物,也难怪,如今吴王最为炙手可热,谁能与他比呢?
来至寝殿,徐宁蹑手蹑脚上前,只见那厮正闭目安睡,五官精致绝伦,端然如画中仙。
面庞也白皙透明得不像活人。
徐宁忽然起了点好奇,伸手往他人中处探了探,这一下差点没厥过去,居然毫无鼻息。
莫非在她离开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是煤炭中毒,还是发烧烧死了?
徐宁颤颤巍巍魂不由主,大着胆子正欲再探,被子上方那双眼睛忽然睁开,直勾勾望着她。
徐宁尖叫出声,“诈尸啦!!”
第057章 议储
短暂脑子短路过后, 徐宁马上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怕?
就算真个遭逢不测,最少也得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还魂吧, 哪有人这么快尸变?
他分明在骗她!
徐宁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她恨恨瞪着对面, 恨不得立刻给他一拳,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戏弄姑奶奶哩!
她真的出手了, 然而拳头还未落到他胸膛上,便被齐恒紧紧包住, “玩笑而已,别生气了。”
说得轻巧,换你试试,不被吓出尿才怪。
然而徐宁用力想了想, 还真想象不出齐恒遭受重大变故是何模样,他这张脸怎么看都与悲伤难过不沾边——说不定就跟庄子一样, 老婆死了还鼓盆而歌咧。
徐宁收回拳头揉了揉,那一下跟抵在铁板上似的, 可见齐恒身子已大好了。
懒得再用手, 直接上前额头抵在他额头上, 据说这样测得的温度更精确些, 很好,已经退热了。
齐恒望着近在咫尺的两片朱唇,正琢磨要不要亲上去, 徐宁却已然分开, 走了个胡旋舞的步态,翩跹而去。
临了却朝他嫣然一笑, 顾盼生辉。
齐恒:……
这回可真是自作自受,谁叫他先耍人来着?唉,悔之已晚。
玩闹归玩闹,夫妻俩晚间一起用膳时,已然和好如初。
徐宁说了文思远无法应招一事,让齐恒差人去温家送个口信,另聘严师。头一遭办事就无功而返,她觉得怪丢脸的,谁知道徐馨爱惜面子甚于里子?这么好的工作机会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