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四郎站在第一列第一的位置上,眼睛紧盯着队列前李诚中的嘴,忽听李诚中高声道:“走!”当即跟随在李诚中身后,向关门行去。木枪抗在钟四郎的肩上,他感到有些别扭,似乎枪杆要向后倒下去,便连忙将木枪又向下放了放,稳住了枪身。他小心翼翼的踩着地面上划出来了圆点,当先穿过关门。来到关外后,圆点分成三列,折向左首,他按照李诚中的吩咐,扛枪踩着最外第一排圆点向左行去,然后站立在左首第一个圆点上,一动不动。
榆关城外,这样的圆点一共有三排,每排三十个,甲都士兵们每人踩住一个圆点后,等待着李诚中的命令。只听李诚中高声道:“转身!”所有甲都士兵都集体转向,面对关外,身后是被焚烧后敞开着的关门。
李诚中又高喊一声:“架枪!”前两排六十人将肩上扛着的枪举了起来,然后向前平持。第一排是水平持枪,第二排的枪头则略略向上,斜架在第一排人的肩上。第三排的三十人则由两个伙的刀盾兵和一个伙的弓箭手组成,两伙刀盾兵分左右两侧,中间夹着一伙弓箭手。随着李诚中“架枪”的口令,刀盾兵将盾牌举至胸前,右手横刀举过头关外来了契丹人,一大半腿肚子都在哆嗦,有几个脸色发白,嘴唇发干的,正在不停咽着唾沫。看这架势,若是没有几个伙长军官弹压,早就转身逃跑了。
他有些恼怒,大声道:“我知道你们之前都是从关外逃难来的百姓,你们都被契丹人杀怕了,听到契丹人一来,我估计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想转身逃跑,跑得离这里越远越好。可是,你们好好想想,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逃离了榆关,契丹人就可以占据榆关。逃到平州城,契丹人就可以打到平州城,逃到幽州,幽州就会成为契丹人的牧场!在你们害怕之前,请想想你们现在的身份!你们是平州镇兵,你们现在的责任是保卫平州,将来的责任是恢复关外的家园!如果连你们都害怕了,都想要逃跑,那你们的父老亲人怎么办!好好想想吧,是个爷们就把腿立直了!”
说完,李诚中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关城之上,看着关外逐渐漆黑的荒野默不作声。王大郎跟了上来,安慰道:“都头,都是关外被杀怕了的新兵蛋子,和咱们南征时的精锐是不能比的。”
李诚中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南征一役的后遗症已经逐渐显现出来了,如今看来,当时损失的何止是几万军兵,简直是损失了整个卢龙军镇的精锐和胆魄。除了久经沙场的老兵损失惨重外,就连能够提刀上阵的燕赵健卒和游侠都几乎损失殆尽,剩下的都是些没胆的家伙。
等李诚中这口气消下去,下到校场时,甲都全体士兵还在列队等候。李诚中自失的一笑,挥了挥手道:“解散!”大伙儿才小心翼翼的慢慢散开。看来这两天的训练还算是有些成果,大伙儿已经初步养成了听令行事的习惯,至少在没听到“解散”之前,谁都没有擅自行事。慢慢来吧,李诚中安慰自己。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冯道和姜苗押解着民夫营的车队到达了榆关。李诚中现在对民夫营的这些民夫上了心,既然兵都不可战,不如多弄点人手,充充场面,吓唬吓唬契丹人也是好的。
“陪戎要这五十个民夫?这些人都是关外逃难进来的,倒是不需饷钱,给他们吃饱便可。只是陪戎征募新兵入伍,不知是否合适?”冯道小意提醒李诚中。没有兵马使的军令,李诚中擅自征募新兵入伍是干犯军法的,也是极遭上司忌讳的事情。
李诚中叹了口气,将白天的事情说了,道:“三个契丹人就吓得我手下九十个人哆嗦,如今我也是无可奈何了,只求拉过来壮壮场面罢,多添点人手总是好的。再说,我也不是要征募他们,只需他们到时候站到城楼上即可。”
冯道点点头:“陪戎不需要某督促民夫把关门堵上么?赶制一座关门是来不及的,但弄些石块填堵却可以做到。”
李诚中问:“大概需要多久?”
冯道算了算:“赶制关门至少需要七八日,如果光用石块堵门的话,会快一些,只需三日。来的时候我看过了,离此二里地有一片乱石滩,可以从那里拉石块过来,主要是打磨石块比较耽误工夫……”
李诚中摇头道:“来不及,今天已经有契丹人过来探了咱们的虚实,我估摸着明后日就要打起来了。”
冯道“哦”了一声:“既如此,这个令便由某来下达吧。唔,还需要他们连夜赶制些军械才好。”
李诚中忙道:“那就拜托可道老弟了。军械简单些便是,弄些木枪即可。”
冯道答应着,便召集民夫赶制木枪去了。不多时,关内山坡上便响起了伐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