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低垂着脸,凌乱的头发从束不住的布巾里争先恐后钻出,连同暗影一起,遮挡住削瘦的面庞。
尚芙蕖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怀中紧抱的那口断刀。
因为看不清脸,所以只能从对方身形以及伤痕累累的双手判断,这应该是个练家子,年纪在四十左右。
天越来越黑,闷雷涌动。
似乎察觉到有人盯上自己,中年男人微微动了动指尖。
……他还活着。
尚芙蕖道,“屠雨去看看,小心点。”
要是不能留的,正好补个刀。
“是。”
马车顶上传来声音,小蝶下意识抬头,只见雾蒙蒙的巷子内,多了道没有见过的漆黑身影。
那名蒙面的女子走至角落,抽出长剑,方要去挑那男人的脸。下一刻,对方却猛地抬起头——
他比想象中年纪还要轻些。
只是满面风霜,一圈冒青胡渣,左半边脸上更是有道从眉角贯穿至嘴角的长长伤疤。
凶相毕露,令人心生骇然。
“想杀我?”
他嗓音嘶哑不成调,喉咙里像掺了一把粗糙的沙砾。
尽管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但那双眼睛依旧流露出锐利。
尚芙蕖隐约觉得对方面容轮廓有些熟悉,又不上来在哪见过。她靠在马车里,鬓边流苏轻晃。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男人没有回答,反过来问她,“你是宫里的人?天子后妃?”
观察十分细微的一个人。
今日出宫与亲人一聚,尚芙蕖并没有大张旗鼓。反之衣着素雅低调,马车上也没有任何象征身份之物,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做到这么快看出来的?
对上她眼中升起的警惕,男人笑了笑,“你这个暗卫,她手上的剑是宫中之物。”
暗卫如影,他们以手中的剑为名,亦为命。
所有的名字都不是本名,而是一个代号。上一任持剑者死亡后,新一任的暗卫便会继承这把剑,这个名字。
“我没记错的话,这把剑好像叫——”男人顿了下,吐出两字。
“屠雨。”
惊雷乍响。
大雨倾盆而下,淌过森亮的剑尖,滴落在对方咽喉间。屠雨眼神冰冷至极,“说!你到底是谁?”
中年男人没有看她,也不在意随时都能抹断脆弱脖颈的利刃,只看向坐在马车中若有所思的女子,不紧不慢道。
“这位娘娘若是愿意救我,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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