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微微一滞,单徙看见了他灿烂的笑容。他不知说了什么,偏头对着镜头笑了笑,唇红齿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那种笑,纯粹的、天真的、快乐的、不掺杂任何深意的笑容。眉眼间,还有稚气。真好看。他向旁边招了招手,出来另一个小男孩。是鲁森,单徙在这个u盘前面的文件见过他照片。他让鲁森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然后拿起素描笔,在素描纸上开始勾勒。线条灵活而快速地在纸上组合变化,他的眉角眼梢始终挂着孩子气的笑意。他在给鲁森画像。sana说话的声音一直在幕后响着。鲁森坐在他对面一动不敢动,憨态十足,看向他的眼神……单徙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因为她自己就经常这样看张梓游,崇拜的、期待的、坦然的,似要将眼里的人纵容到生命尽头。他拿画笔用的是左手,果然从小开始就是个左撇子。笔尖在他手里,像神奇的艺术捕捉器。他画得轻松,偏头侧首之际,左耳上的耳钉折射光线,从镜头前一晃而过,跟他自己本身一样闪亮。原来他在他说的‘年轻’时候,真的戴过耳钉。侧脸果真漂亮,一如她在滑雪场想象过的那般。那画室像是在他们家里的,阳光明媚,孩童无忧。看似无忧。2下一段,还是人为录制的视频,右上角时间显示:2012/09/01.跃入眼帘的是墙壁上的油画,录制的人似乎举不稳相机,一直晃来晃去的,使得镜头前的人的脸不甚清晰。但依稀可辨认,还是张梓游和sana。他伸过手去,镜头终于稳了些。他说了句话,眨着那双桃花眼,有点嘲弄,还有点嫌弃。鲁森的声音响起,稚嫩男孩音,跟唱英文歌时一模一样。但画面上没有他,大概是他在举着录影机。镜头里那个眼尾上扬的少年,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时而看画,时而看镜头。sana挽着他手臂,笑得前俯后仰,金色的长卷发轻轻摆动。她应该比张梓游长好几岁,比他还高了些。在那个正值青春的年纪,身量纤纤,名媛气质中有着掩藏不住的少女气息,真漂亮。那地方看上去,像个美术馆或者博物馆之类的。他似乎是在解说那些名画,姿态飞扬,周身的独特气场透着屏幕都能溢出来。十三岁,十四岁,接下来是不是十五岁?单徙见过十五岁的他,在梅州五华,深夜的车站,近距离,真人。五官外形什么都没变,只是比前两年高了些,但是十五岁的他,神态里已经没有什么孩子气了,只有桀骜和孤独。大概是因为被大人骗了的缘故。大概是因为跟鲁森分开了的缘故。大概是因为只身一人流落在异国他乡的缘故。大概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永远都找不到父母的缘故。大概……还有什么单徙永远无法知道的缘故。3第三段视频的角度很奇怪,不像是特意录制的,更像是从某处的监控录像带里直接截取出来的。右上角时间显示:2014/09/01.跳过了他的十五岁,直接拉到十六岁。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回来挪威了。为什么这些视频的时间都是九月一号?九月一号:鲁森的生日,她的生日,她第一次遇见张梓游的日期,鲁森与张梓游分开的日期。2014年,鲁森不在他身边,这次的视频呢?会有什么?还会是他跟sana帮鲁森过生日的内容吗?没有,什么都没有。这是一条空荡到只有消防栓的寂静走廊。死白的墙壁,尽头是手术室。是医院廊道的监控器镜头。有护士推着急救床经过,单徙还来不及看清那张戴着手术帽、与床单同色的脸,急救床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剪得无缝对接的录像带,画面立刻转到病房里。这回她看清了,清晰得不能再清晰———躺在病床上那个人,就是她爱的少年。他闭着双眼沉睡,脸色苍白,双手十指被白纱布覆盖缠绕,似乎还上着夹板,放在身侧。屏幕里的时间是跳跃的,下一秒……他神情平静地靠着床,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病床旁的sana说着话,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好像在读报给他听。单徙心想:那时候的张梓游跟sana,感情似乎挺好。病床上的人偏过脑袋,动了动唇,向她伸出覆着白纱的手。他似乎想拿她手里的报纸,但是很明显,他不能拿。他应该是做了指骨手术。单徙想起他说过的露天祷告场的群架,那天是不是……就是这天?2014年的九月一号这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