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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北上

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 这就是我自己家,但把我的爪伸到一个眼看不到的地方,我挺忐忑的, 所以我是以一个很扭曲的姿势斜着腰, 歪着脑袋, 往那编钟里面瞅。

人拧得跟麻花一样。

我只求速战速决。

手在里面一阵挠腾, 快得很, 不是很小心那种, 也不知道碰到了哪儿。

只见一个小的, 长方体的石头样的东西唰地就从上面掉了下来,也亏得我现在跟着他们跑了两波, 身体灵活了点, 躲得快, 那东西差点就砸我脸上了。

那石头肯定不轻,我看这地毯铺得还挺厚的,但砸过去也是闷闷的“咚”了一声。

我揉着腰, 正准备站直了去捡,然后便看到一双皮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去。

大半夜的,在自己家,我被吓得一激灵。

但是还是条件反射地就要去抢拿,只不过,我的速度没能拼得过那人的速度。

“偷啥呢?江小风,鬼鬼祟祟偷鸡一样。”司裁此时此刻的脸在我看来显得格外欠揍, 声音也充满了让我拼了老命想要给他一拳的闲庭漫步的愉悦感。

我眼睁睁看着他捡起了那块印章大小的石头,还掂量了几下。

丫的在我自己家我算哪门子的偷, 倒是他,以及他身后一脸凝重不知道在严肃哪门子的崔邵慈, 才是抢劫来的吧。

我理直气壮,准备把那东西拿回来。

但司裁并没有还给我的意思,他一躲,我本来有点僵着的身板扑了个空,我差点五体投地。

我听到他俩想笑但有憋住的声音了,一阵恼羞成怒,脸都气涨了。

但我干的这个事儿本来就隐秘,我也不敢大声嚷嚷。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屏幕又突然亮了起来。

还是北京的一个陌生号码。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我这时候倒是打开手机了,几条彩信和字儿直接就跳了出来。

那边司裁和崔邵慈啥也不说,我看他们是准备开溜了。

但是那彩信上是被五花大绑的胖子的照片还有几个简短的视频,看着胖子那是真的叫一个憔悴。

这才几天,感觉人都瘦了,头发也海草一样横七竖八地支棱着。

这照片不像是p出来忽悠我的,我这个时候直觉不太对劲儿了,一边分着心看信息,一边又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干了些啥。

反正就看见司裁和崔邵慈,强买强卖,就听到他们说不会少了我的,然后也不问我愿意不愿意,径直便把一背包什么东西直接撂地上了,然后熟门熟路地翻墙出去,期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跟做了二十多年的贼一样的熟门熟路。

我气得头晕,但又不能不管胖子。

又看见那短信让我把东西还回来,我气急败坏,回过去了电话。

虽然是半夜,我知道我得小声点,但此时此刻我也压抑不住狂躁的心情了,那边手机肯定是一直有人守着,我才拨通那边就直接接了。

劈头盖脸的,我招呼也不打,就问那人要干啥,我们是欠了他啥了要去换,我让他小心着点把胖子招呼好了,不然你大爷的我也不是吃素的。

老子有点人脉!我气得头晕。

伸手就去拎司裁丢地上的那背包,结果,我没想到这背包那么沉。

那背包是还不算小,但司裁拎着不算是特别沉的样子,我还以为充其量算是一包子现金呗,没想到。

我根本没拎起来,然后,人倒是被坠倒了。

什么玩意儿,我更生气了,只不过我的怒火完全传达不到电话的那头。

电话那头儿的声音倒是把我的怒火浇熄了大半。

我听到那边的声音,其实在听到天珠这俩字儿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了大半,然后还有什么石头。

那边就挂了电话,说三天内拿不到东西,就把胖子的脑袋寄给我。

我挺硬气的,但那边有人质在手,更加硬气,说完就挂了电话。

挂得太快,也没给我反应的时间,我人也是有点愣住了。

不过我大概也知道这是谈判的一种手法,心里想到胖子终究是玩儿脱了。

他老人家当时说要卖,我哪儿知道卖给谁了……

我现在手头有点紧,整哪儿弄点钱?

我的脑瓜子转得飞快,然后我的眼珠子就转到了地上的那背包上。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拖到了楼梯下的仓库里,就这么点个仓库,居然还是指纹加脸解锁,小小的一个,乌漆墨黑的老憋得慌,真别说我之前还从来没来过。

要不是那背包太重我拖不上去,估计我也发现不了。

这里头空气不流通,边上几个架子上都蒙着一层黑布,不大好闻,但是渗人,堵得我打了好几个喷嚏。

就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我才打开了这个小仓库里的灯,别说,我差点被那背包里的金块给晃迷了眼睛。

我不知道那印章到底是有什么价值,毕竟从药王山开始,这群人的目标似乎就是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石头印章,但……这一背包的金块……

这两位也是属实下了血本了。

应该是直接从银行购买的硬通货,金块儿一个个正常巧克力块儿大小,单个体积倒是不多大,两指来宽,上面刻的重量显示一个就是1kg,只是满满当当塞了一背包,这种感官跟当时我们看的那黄金之路差不多,比胖子的狗头金壮观多了。

难怪我根本拎不起来。

这一背包这么多,我条件反射地想,要说是换回来胖子那卖出去的九眼天珠倒是勉强也够了,就是那印章,我从哪儿弄来呢。

不对,我脑海中灵光乍现。

凭着对胖子的了解,他还是挺讲义气的,卖了就卖了,绝对不会让这关山野和关金乌找到我的头上,既然是这样……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我真的服了胖子了,我匆匆忙忙捡了差不多十来块儿,从一边找了个可破的布袋给装了进去。

那布袋里还有本破得跟泡面卷儿似的本子。

发黄了,但是纸还被保留的好好的,可见还挺精心。

我心里着急,但也知道这本书能呆在这仓库里,显然不是什么随手就能丢也顾不上看那书是啥,然后也不管杨飞在不在睡了,上去就开始翻我那背包。

时不我待。

我还真在我那背包的犄角旮旯发现了那串珠子,那三颗九眼天珠,还在上面好好地串着。

此时此刻我真想给胖子一拳。

但是我还真不知道他到底偷没偷关家那俩货的印章了,我把背包翻了个底儿朝天,翻得连杨飞都起来了,问我是不是疯了,凌晨三四点钟在这儿梦游。

我是没找见那什么劳什子印章,好不容易找到的我们老江家的,也被那俩人给整走了。

但胖子是不能不救的。

我翻了杨飞个白眼,然后拿着他那杯水一饮而尽。

人倒是也冷静了不少了,现在急也没用,还是得先拿着这东西到了北京再说,再着急也得等飞机。

我转了转眼珠子,杨飞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歪点子。

我说绝无此事。

其实我要去北京救胖子,杨飞那真是绝好的搭子,黑白都能找上人,形成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他也算是我玩儿的比较好的朋友了,啥也不说对我也确实掏心掏肺,两肋插刀,尤其是他的那辆大g……至今让我心虚。

这么个破事儿,我参合了进去就算了,不能让他也参合进去。

我就说没啥,就是饿了,本来今天回程的机票也比较早,我妈并不是十分愿意我在这儿多呆。

我和杨飞对视了一眼,嘿嘿一笑。

我们又抓鸡去了。

是真的香。

吃完我俩又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其实也没几点,我心里也暗叹自己也真是心够大的,我们就开始整理行李准备出发了。

我怕钱不够,反正是换来的,又不是我偷来的,不拿白不拿,我又揣了十来根金条到背包里,寻思着差不多得了,我拒绝了杨飞拎包的提议,背上我那重了不少的包,龟速前进。

结果刚出大门就听到门口有人在骂街。

杨飞都知道这是我什么三表叔了,性子挺直的,说不知道是谁家的泼皮小子抓了他家的鸡,连着两天每天丢一只……

吆喝得整条街都听到了……

我们还真不知道那放养的野鸡也是有主人的,这也没人管啊。

眼看着我和杨飞和司裁和崔邵慈的列祖列宗都快要因为这俩鸡遭罪了,我步履蹒跚地上了车,眼神的余光里瞥到杨飞热情地跟我那三表叔打了招呼。

几句话,加上不带烟火气的粉色票子,给人哄得眉开眼笑了。

不愧是杨飞啊……

可惜了,我把我的包又抱得紧了点。

第62章等我辗转到北京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下来了。我其实在北京的那几年,……

等我辗转到北京的时候, 天色已经晚下来了。

我其实在北京的那几年,很少见到这儿做大规模的城建,规整的街道相对来说还是记忆中比较熟悉的样子。

其实我不排斥这里, 相反, 它给我的感觉是个很包容的城市, 熙熙攘攘, 各色口音。

特别是刚过去的大爷, 问我“学生儿要不要住宿?”

还挺亲切的, 于是我摆了摆手, 果断拒绝了。

我身怀巨宝-九眼天珠,巨款-二三十块金子, 再加上身负重任, 我现在看谁都像贼, 非常没有安全感。

我连杨飞家的酒店都没住,托了他,找了个军区附属的, 国家的,真别说,看着门外的那俩列队兵哥哥,我心里都有了不少安全感。

据说绝对保护客人的安全和隐私。

办了入住,我才敢又打开了手机,给家里报了平安,我看绑胖子的那伙儿人显然是有恃无恐, 没再联系我了。

呵,我心里冷笑一声。

拿手机怼着那仨珠子拍了个照片, 然后又怼着印章拍了个照片。

当然,这什么劳什子印章绝对不是当时的那古代货了。

倒是个玉石刻的, 不过这玩意儿是我从网上买的,看着也像模像样,毕竟是我找的北京评分最高的店铺里,挑的最贵的材料。

图纸还是我在候机室的时候,自己亲自在网上搜的好几张图,亲手画出来的,外边壳子我倒是也勉强对当时药王山的那个手感有点印象,没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纹路,但印的那字儿,我可是精心设计,比照的可都是传国玉玺的标准。

我跟店主沟通也简单粗暴,直接砸钱,问能不能一比一还原,能不能加急,务必给我寄顺丰。

金钱攻势下,那店主再三跟我保证,果然这印章的快递,差不多跟我是前后脚到的酒店。

我看地址还是从琉璃厂寄过来的。

跟我画的基本上也是一比一还原了,贵气得很,忽悠人也够了。

就是装印章那壳子是我搁飞机场奢侈品店里随手买的,装是够装了,就是不太搭,但事态紧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特意没拍的特别清楚,营造出来一种我也不怎么担心,随手拍的那种感觉。

然后我便度秒如年地等着那边的回复,我觉得我跟那热锅上的蚂蚁比较起来也差不多了。

好在这锅也没蒸我太长时间,显然那边也没表现出来的那么不着急。

很快。

我手机“滴”了一声。

我直接便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捞起手机,看到那边言简意赅地发来了个像是个地址的名字,还有时间。

红泥绿蚁,明天下午两点。

整的跟地下街头似的。

我倒是知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看名字像个喝酒的地儿,我在网上搜了下,倒是搜不到什么评论,就看简介是喝茶喝酒什么下下棋弹弹琴那种风雅的地儿。

总之,感觉跟关山野和关金乌的气质有点风马牛不及的地方。

但是地址在二环,这就足以说明档次了,不过在二环我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估摸着对面可能也没有要毁约的意思?

这一晚上我睡得不太踏实

梦到关山野看了我拿的那印章,然后直接把我给扣了,关金乌拿着他那匕首追着我插,叫嚣着我当时见死不救……

我被气醒了。

睁眼的时候才五点,这个时候醒了就比较尴尬,我也睡不着了,索性下楼去酒店餐厅吃了早饭。

我人没什么精神,就是胃口还挺好。

一个人啃了俩包子,配着胡辣汤泡了两根油条,然后我又突然想甜咸搭配,又吃了红糖糍粑,到最后七零八碎凑了一肚子有的没的。

感觉我是晕碳了,本身睡得也不太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朦朦胧胧的,感觉出来的时候有人跟我打招呼,不过我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机械地抬完了手之后继续往前挪,差不多过了十来米才反应过来。

这个地儿都能遇到认识的人?

我扭头就往后看,结果就只能瞅到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时间还早,我还记得昨天被当学生的事儿,感觉今天要去交换胖子,多少算是个正经的大事儿了,气势必须要弄足,不能再穿我这休闲的了。

我去隔壁商场买了套正装,我给销售说我要去谈生意,让他们别介绍那么多,直接给我拿最适合我的我穿上能最有点架势的衣服。

我从里面挑了银灰色的,颜色偏深,当然我是故意挑的这个,这个是他们给我推荐的里面最贵的那套。

毕竟,这些消费我都准备记在胖子的头上,谁让他手痒非要拿别人的东西还搁我身上,也算是胖子的沉没成本了。

然后我就又回了酒店,毕竟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我那巨宝和巨款,能否救胖子可就靠他们了。

困疯了,但我睁眼看着那天珠愣是没有再睡觉,换上那新衣服之后,给自己整的人模人样的,我便把下午准备带过去的东西都塞到了登山包里。

还真别说,人靠衣服马靠鞍。

踩着那皮鞋,我还真觉得就有点像那么回事儿了。

我提前十分钟,打车到了红泥绿蚁的门口。

确切的说,也不是门口,隔了十来米,一口京片子的司机就跟我说没法儿再往前开了,让我提前下车。

我为了装,没穿羽绒服,北京的风,冰冷又胡乱地往我的脸上拍,往我的衣服里钻。

嗯,并且我一下车就感觉被周围的游人投来了注目礼。

不过我能感觉到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怎么说,我完全低估了红泥绿蚁的档次和规模。

它那个大门,就挺别致。

十来米宽十来米高。

“红泥绿蚁”,瘦金体写的一块匾高高挂在门上,旁边一左一右还有俩大红灯笼。

是完全的仿古建筑,绿墙红砖黄瓦,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大片的红和大片的绿能融合协调得如此完美。

它占地挺大的,旁边隔了一条街就是故宫,说实话要不是上面的匾,我都分不清哪个是故宫哪个是我们约的地儿。

我的一身西装反而跟这地儿格格不入了。

门口的安保都是以前小厮的打扮,肩膀上搭着块儿毛巾,一字排开,差不多二三十个,这个阵仗我也是惊呆了。

至于其他客人,开过来的车基本都是国产的牌子,很低调,不过那一个个少见的车牌号就又不那么低调了。

这地儿来的人还怪多的,但我没看到啥年轻人,穿中山装和褂子的中老年人占了多数,都有司机,一个个开过来都是在十来米开外停下,然后由着小厮一个个接进去。

我觉得自己很人模人样,但跟这些年纪的人比,难免少了点气势。

只是找胖子他们要紧,我拎着我那登山包上前,颇有几分硬着头皮的感觉,不过那些安保大概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我这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装扮和包也没咋另眼相看。

甚至于说,一见到我,就有小厮一甩肩上的毛巾,给我领了进去。

里面更大,厅很高,一楼是散厅,我这会儿才在这儿看到不少跟我穿的差不多,西装笔挺的看着稍微年纪没那么大的人。

不过正当我也准备跟着找个座儿坐下来观望观望的时候,前头给我领路的小厮腰一低,胳膊一请,给我请上了楼。

二楼是雅间,三楼是包间,我觉得除了装别的倒也没啥,区别大概就是包间带个窗帘吧,里面能遮一遮。

我这会儿已经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已经进了“贼窝”了。

关山野他们估计早在包间里等我了。

我一个人孤身来这儿,好像却是不是什么好主意。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也没有用,我本来还有点紧张,走着走着反而不想那么多了,心一横,有了种破釜沉舟的感觉。

我被半请到了天字间的包间里。

我也是除了小说里,头一回在现实中见到包间上头写个天的,整的还挺高级。

那小厮目送着我进去,才反手关上了门走开了。

我一进去就看到四个保镖站在包间四个角里,显然,他们防范的严严实实,既防着我从门口跑出去,又防止我想不开从窗口那儿跳出去。

进去了之后我才知道,这包间比我想象中的大多了,关山野和关金乌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关金乌穿的还是他那蒙古族经典的装扮,倒是关山野,一身黑色西装,脖颈上露出他那狼头纹身,不过我这回看着那图案总感觉它的颜色更深了。

他俩是侧对着我的,那狼惟妙惟肖,眼睛跟在瞪着我似得,他们显然是能看到我一个大活人进来了,只不过没把我这点战斗力放在心上。

但是关金乌那小子装腔作势的功夫还不够到家,他还没装够几秒钟,就放下二郎腿儿站起来了,看了我几眼,啧啧几声。

“还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啊,”关金乌的语气欠的很,他拿着他那匕首,绕着我转了几圈,“真是一点看不出来当时……”

他话没说完,关山野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他小子就闭嘴了。

不然我看关金乌估计还记恨着当时我果断拒绝救他俩的事儿,非得拿那匕首戳我几下不可。

关山野估计没有跟我说废话的意思。

我眼神儿还不错,瞅到他那桌子上摆着的图册和灯了,还有别的装在盒子里的什么东西。

我眼珠转了转,大概知道他们估计是来拍卖什么东西的,让我过来估计也只是顺便。

“东西呢?”关山野一点也不跟我废话,站起来问我。

还怪有礼貌的,我心里腹诽。

“我要先见人。”我把手上的那登山包往地上重重一撂,摆出了一副说好听点无所畏惧说难听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但我心里却是没什么底儿的。

就我一个人,且不说这几个保镖我都看不出来底儿,只能直观地感受到这几个又高又魁梧,起码一米九起。

再且不说我那若有似无的战斗力。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但是谈判么,输人不能输阵。

我听到关金乌嗤笑了一声,显然是觉得我这么一个人还敢谈条件属实是自不量力。

不过我也不在乎,笑就笑吧,我也不会少块儿肉。

底下的拍卖已经进入了预备阶段,这会儿我才注意到,刚在一楼的时候,散座其实都是分布在大厅四周的。

叮叮当当一阵铃铛声响过之后,有高台自地下平地而起,中间是盖着金红色丝绸软布的玻璃柜。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站着八个黑客帝国似得的保镖,墨镜耳麦一个不少,个个儿背着手,不得不说,气氛拉满了。

就算是兜里没俩子的人,看到这场面,估计都会好奇里头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我也看得出来关山野属实是想赶我早点走了,他都不跟我废话,指了指旁边。

啥玩意儿?

我才注意到那一人多来高的毯子,黑金色的,拿着绳扎着,扎得还挺紧,非常楞地杵在包间墙上,一动不动。

我又看了关金乌一眼。

那小子憋着坏。

不会吧,起初我还以为那玩意儿是他们拍卖来的东西,还寻思着他俩的审美还挺独特,现在看来,不会吧……

我一下子就有点紧张了,也顾不得地上我那登山包,三下五除二奔到毯子那儿。

我难得叫了胖子莽哥,没人应,我有些着急了,动手准备解绳子。

不过不知道那绳结是谁打的,乱七八糟饶得很,还好我手上是有些针线活技术在的,我余光中瞥到关金乌似乎是踌躇着拿着他那匕首想帮我的忙,不过我比他快,眨眼就把绳结给拆开了。

不过我也没耐心,简单粗暴地蹬开了毯子。

才看到里面的胖子。

几天没见,他就瘦了一大圈,并且我才明白胖子为啥这么憋屈还一声不吭了,他嘴里被塞的毛巾。

胖子看到我非常激动,嗯嗯啊啊的。

我觉得他那嘴被堵着也行,但胖子已经自给自足把毛巾给拿出来了。

“丫的渴死你爷爷我了,”他指着关山野,一下子就奔到桌子那儿,自顾自地倒了点茶,然后顺手还抓了盘子里的点心啥的。

我都没反应过来,胖子就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拿着点心,嘴里还塞着点心。

呜呜地叫关金乌放下我登山包里的金块。

他说那是另外的价格,买他用那劳什子天珠就够了,用这么多金子就不划算了。

胖子一拍我肩膀,大大咧咧反客为主,横刀阔斧地便往关金乌那小子的座位上就坐了下来,他当自己家似得,吃吃喝喝,根本看不到我挤眉弄眼。

我那印章是个假货,我心里虚,我看见胖子还活着,虽然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颓丧得跟野人似得,但好歹看这模样还是活蹦乱跳的,就想示意他赶紧溜了。

我蹬胖子,胖子压根不看我。

他贼溜溜的眼睛直往底下扫,咦了一声。

不过胖子很快就罗里吧嗦地掩饰了过去。

我对胖子还是挺了解的,顺着他刚才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往下瞄。

心里面震动了下。

底下散座那儿,不起眼的地方,是戴着墨镜的萧肃生。

第63章我感觉萧肃生的眼神儿在我们这边停留了下,不过很短,但我就是无比确定……

我感觉萧肃生的眼神儿在我们这边停留了下, 不过很短,但我就是无比确定他看到我和胖子了。

我本来有点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有点放松了下来。

我还是拼了老命地跟胖子使眼色,那个以假乱真的印章我没什么信心能逃得过关山野的审判。

被他们发现作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是因为我自己一个人过来赎胖子, 这帮子人不相信我会有这胆子罢了。

但胖子解不了一点风情, 我感觉我的眼色都使烂了, 他还在儿那儿没事儿人一样地喝茶吃点心, 我就奇了怪了这玩意儿有那么好吃吗, 然后胖子就递给了我一个。

我心里有事儿, 这会儿也饿了,拿着就吃了, 真别说, 味道还不错, 不是很甜。

我不知道是不是萧肃生给了胖子勇气,胖子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他反过来叫我稍安勿躁, 他说既然来了都是客人,反正大家现在也都两清了,也不是容不下我俩在这儿观望观望。

我看着被那俩保镖掏出来搁桌儿上的印章盒子,心里着实没有底儿,想让胖子赶紧闭嘴。

但胖子给我拽了过去,我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拖来了个带靠背的椅子,叫我也坐了下来。

他说叫我长长见识, 一般人可没这么好的运气,进到京城就能观赏到这么高规格的公开拍卖会。

公?开?我难以置信地看了胖子一眼。

他估计是打量着关山野是个体面人, 蹬鼻子上脸,翻起来了人家的拍卖册子, 嘴里还嘀嘀咕咕着,这个好东西,那个好东西,“啧啧”的声音没断过。

总之,不只是关金乌,我都想给胖子两下子。

但我知道胖子不是那么鲁莽心里没数的人,他死皮赖脸要呆在这儿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我也就没再继续挤眉弄眼了,只是我也没心思干别的,两眼看着外面,开始琢磨起最佳的逃跑路线,怎么能快速奔到萧肃生那儿。

我分析了好几种方案,然后都被自己否决了,除非直接从窗子那儿跳下去,不然我觉得我们是突破不了关山野那几个保镖的警戒线。

胖子给我看手册的最后一页,我倒是也能猜到,一般都把压箱底儿的东西放到最后。

不过我也没想明白,前边那册子我也都偷偷瞄了,青铜面具,小国玉玺……

我也好奇,排在一堆足以让人牢底儿坐穿的东西后面的,会是个什么存在。

我也扭头看了过去。

金色暗地册子是布制成的,看着就像是艺术品,最后一页是青绿色丝线织的三个盘龙印章。

活灵活现的龙,盘在印章柱面上,甚至连印章图样的细节,都给人展现得一清二楚。

印章,又见印章。

此时我已经隐隐意识到,这些印章绝对不只是印章那么简单,也不是彼此孤立的存在,它们应该是打开什么的钥匙,才会被连同司裁和崔邵慈在内的这帮子人如此热捧。

也就是这么一眼,我就意识到,绝对不能让关山野他们打开我那假冒伪劣的盒子,我那个冒牌的印章做的也算是有模有样的精品了,但,哪怕是跟静面的册子上的图案比较,也立刻就能分出高下。

到时候我和胖子估计就插翅难逃了,如果萧肃生救我们的话,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难免也会拖累到他。

我脑子里盘算了很多。

运气也算是好一些,关山野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下面。

特别是,拍卖都已经预备开始了,我看到那边人都把门都关了,然后估计是管事儿的又奔了过去,即将开始的拍卖暂停,迎来了个年轻人,当然了,这位的身后也是保镖。

这在座的估摸着都是有点身家地位的人,主持拍卖的绿蚁红泥就这么前前后后恭恭敬敬地迎了个年轻人上来,拖了少说也得有十来分钟时间,很多人都不满意,但大概大部分人也都猜到这年轻人来头不小。

我在上面看到有好多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要站起来表达不满意的,也都被几个管事儿的给三言两语就劝得坐了回去。

那年轻人戴了个墨镜,看不清楚脸,他走得慢慢悠悠的,偏偏路过萧肃生那一桌后不久,又拐了回去,拐到萧肃生那儿。

什么情况?我没忍住跟胖子对了个眼神儿,胖子冲我摇摇头。

场内很安静,那人跟萧肃生说的什么却是根本听不到。

反正萧肃生大概跟那年轻人不熟,站都没站起来,我也没看到他的嘴巴动,就点了点头。

那年轻人似乎是还想再说点什么,果然上面下面都有人耐不住了。

“拍卖会因为这个人还在往后拖,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关金乌小子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俩装货戴个墨镜装瞎呢,没想到上来就有好戏看。”

关山野比他弟弟沉稳多了,看了他一眼。

关金乌不吭声了,毕竟他哥让他多吃东西少说话。

我是没忍住,偷偷地笑了。

但关金乌的期盼没过几秒就落了空。

绿蚁红泥的公关能力还挺强的,才有人不满意,就有管事儿的去协调,反正最后是没人出声了。

“来头挺大啊这小子。”胖子拧着眉头,“以一己之力把拍卖会往后拖了半个小时。”

胖子说着说着看了一眼关山野,“哎有没有什么信息来源,给大家分享分享。”

胖子的声音跟他平时相比并不算大。

但是楼下很安静,楼上也很安静,而胖子,他距离窗边又很近。

于是这声音就格外地清楚。

为什么我知道,因为楼下有不少人抬头往上看,估计是想哪位英雄好汉如此大胆,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我扭过头,装模做样地喝茶,假装出一副不认识胖子的样子。

但胖子何许人也,摸爬滚打,脸皮足得有丈八尺厚,他不仅没觉得丢人,甚至也没在怕的,反倒窗帘那么一拉,跟大家呵呵一笑。

操着一口京片子,还给大家解释了起来,“外地人,外地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大家见谅,见谅哈,继续,继续。”

我也不知道他让大家继续个什么。

好在人家没找事儿,那年轻人就也在三楼的一个包间坐了下来,跟其他几个包房的人多多少少藏着点身份不一样,那人似乎没什么顾忌,墨镜一摘,窗帘一拉,还冲着我们这边点了点头。

挺熟悉的一张脸,跟萧肃生得有三四分相像。

并且,这人的气质总让我感觉很熟悉,可我又想不出来是怎么个熟悉法。

想不出来我索性也就不想了,拍卖会是又继续了。

不过我没怎么关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盯着下面,随时做好了拉着胖子逃亡的准备。

第64章墨镜以下,这人的下半张脸跟萧肃生得有三四分相似,除了眼睛。用句……

墨镜以下, 这人的下半张脸跟萧肃生得有三四分相似,除了眼睛。

用句大家都知道的话形容,眼睛确实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 除非经过训练, 大部分人无情绪波动时候的眼神儿能透露出很多东西。

比如胖子, 他耍乖卖巧一把好手, 但就算是嘴跟眼都上挑着的时候, 瞳孔里也透着几分出世的不羁和乖戾。

而那个人, 他的眼神是古井无波的, 其实跟萧肃生的淡漠差不多,只是萧肃生并不是无感情的冷, 他的淡漠更趋近于历经世事后, 面对大起大落也能平静应对的从容, 所以只要他在,我就感觉很有底气。

但这个人,他的眼神儿给我的感觉就不是那么的舒服。

他的古井无波高高在上, 视其他人为无物,这种眼神儿我从崔邵慈父亲的脸上也见到过,长期的掌权者,视他人如蝼蚁。

我的直觉这个人也是冲着最后的印章来的,就多看了几眼。

越看越觉得熟悉,直到我偷偷摸摸的视线正对上那个人的眼睛,算是被抓了个正着, 我径直低了脑袋,假装喝水。

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人到底在哪儿见过的时候, 胖子拿胳膊杵了我一下,不过他这回低调了, 还知道用手挡着嘴窃窃私语了。

“好家伙,这跟咱生哥确定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胖子眼角眉梢全是八卦,“生哥私生子?你下回问问他。”

我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又被胖子一胳膊杵得歪了歪,差点呛死自己。

胖子的话也太惊世骇俗了,什么话到他嘴里都夸张了个十倍,还一个模子……

我抽了桌子上的手巾擦掉呛出来的眼泪,心里暗叹着这一万八一杯的茶算是被老子给浪费了,一边低声指责胖子不要胡说八道,一边我也是没忍住看那边。

只见那人的有个保镖正愤怒地瞪着胖子,还俯身跟那人说着话。

不会吧?这也能听到,我心里是不太相信,可眼下这个情景又由不得我不相信。

我又拼了老命地给胖子使眼色,他可算是消停了。

但是我看得出,他并没有打消要去问萧肃生的念头。

可怕得很。

继续进行的拍卖会才算是吸引了胖子的注意力。

他看展品看其他人拍卖都挺津津有味儿的。

我就没那么心宽了,我心里有事儿,总惦记着那个被我仿冒出来,当时还觉得像模像样,现在一看就知道是假冒伪劣产品的印章。

我也才知道这三楼天字包房的好处。

一万八一杯的茶,咱是野猪吃不了细糠,两千块一块儿的点心,好吃但也不至如此……

这天字包房,跟二楼三楼也是有区别的。

就是每一件拍卖品在正式拍卖之前,都会有人托着到包房里,揭开盖着的黑盖头,给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展示一番,有需要的话,还能让包房里专业的人当场检查,只除了不能碰这东西。

除了诚意外,更多大概透露的是一种有恃无恐的底气。

后台、武力、实力……

胖子说他也算是长见识了,以前来过但还真没肖想过能上来,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护着拍品过来的那俩一看就是传统的练家子,身上的气势他当年在龙虎山上未出世的道士身上也见识过。

有一些手段,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及,也难怪这绿蚁红泥敢如此行事,如此张扬。

感觉胖子看人家拍品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要不是旁边有人虎视眈眈盯着,胖子八成拿了东西就跑。

我更加忧虑了,如果被发现我造假,那胖子我俩还能逃得出去吗?我要是告诉他们拿什么劳什子印章已经被司裁和崔邵慈给强买强卖走了,我想想让他们相信我这个理由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场休息,我给胖子算是半拖半拽到了外面,生怕隔墙有耳,我自觉自己每个动作和语言都偷感十足。

“跑路吧咱俩赶紧。”我忧心忡忡,“不是说拿着印章换你,那玩意儿丢了……”

胖子一听就惊了,“什么东西?丢了?丢哪儿了。”

这是重点吗,我没心情听胖子罗里吧嗦,径直说重点,“那盒子里头是个仿品,不咋真,我的建议是咱俩赶紧跑路,一会儿下去的时候问问你生哥一起不。”

我说着拉着胖子就要往下走,没想到胖子还不乐意了。

“那那袋金块儿呢,就这么白给了,那你莽哥我可觉得不值啊,这俩孙子本来就趁人之危,”胖子唠唠叨叨有个没完的趋势,他反客为主,拉上我了,别扭劲儿也是上来了,胖子说啥都不听,说走可以,但是那金子必须得拿回来。

我犹豫得很,说实在的都想一棒子把胖子敲晕拉走了,但知道这个方法没什么可操作性,简直气得心梗,但又不能不管胖子,只能任由胖子一头扎进了包房,当然在我看来跟扎进了阎王庙也差不了多少。

我气得深吸口气,一回头从趴着的栏杆上起身,没想到正好在楼下视野死角里看到了萧肃生。

他似乎也是看到我了,胳膊一抬做了个动作。

我没看明白,拿着指头在脑袋右边转了好几个圈。

不过萧肃生明显没get到我的意思,他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开了。

走开了……

这俩人,一个突然像头驴,一个突然失去了脑子……

我心里绝望得很,又不知道萧肃生是个什么意思,只能按下心里头乱成一团麻的思绪,重新进了包房。

胖子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个社交小能手了,我进去的时候包房的窗是关上的,他正在跟关金乌那小子嘀嘀咕咕地聊天,已经聊到刚才对面那人了,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个萧字。

好家伙一个姓。

不过我很快反应过来,对面那人很明显不是萧肃生的私生子。

难怪这么熟悉,除了有真的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因素在,高中……校霸……萧……

我总算是回忆起来了。

那这位的家世确实是非常人能及,就算是绿蚁红泥,为了他推迟拍卖时间,也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些我没跟胖子说。

我也根本没来得及插入他们的对话之中,中场休息时间结束,拍卖又继续了。

关山野根本没出手,我看他们也是在坐等最后的拍品。

看来无论印章是开启什么的钥匙,对他们来说都至关重要。

我觉得胖子的兴趣也在此。

我又特别想知道萧肃生这么比划的含义,可又不能贸贸然下去问,如胖子所说,绿蚁红泥里藏龙卧虎,那我们仨在不必要前,还是互相假装不认识的好。

我一直在跑神儿,直到胖子“哎”了几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说江小风,你想喝水就喝,抢你莽哥我的干嘛?”胖子不满意地给我的手拍到了一边去,“去去去,小朋友喝你自己的。”

我才反应过来,我想着想着,下意识地把萧肃生的动作给模仿了出来。

给胖子误会了。

我抽回了我的手,若有所思地比划了下。

一个抓握的动作,再加上一挥手。

好家伙,这不就是胖子刚才说的意思吗?难道说?

萧肃生是觉得我们正好在三楼比较方便。

在拍卖前,印章托上来看的时候,让我们把印章给抢走?

第65章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怎么就兴别人强买强卖、抓人交换,不兴我们强……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怎么就兴别人强买强卖、抓人交换,不兴我们强抢了?

虽然我对萧肃生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到了我和胖子头上,还是有点疑惑, 不过我们几个都这么熟悉了, 想来他觉得我靠谱也是理所应当。

何况我俩在上面, 他在下面接应, 这一整套流程还挺顺的。

我逐渐说服了自己, 并且越想越顺, 正好刚刚我策划的逃跑路线还能用得上。

距离印章的拍卖还有两三个拍品, 我才算是认真研究起了他们拍卖的整个流程。

有暗拍,有明拍, 加上胖子在旁边乐于解释, 我猜是那些比较小众又比较偏门, 价值不好给明确断定的那些拍品,一般会整成暗拍的模式。

大众的,大家都普遍认为价值很高的, 才会采取明拍的模式。

我还暗自琢磨了他们把拍品托到房间里的行走路线,说来也是巧了,关山野他们的包房正好就排在第二个,而他们在第一个包房停留的时间约莫都是十分钟。

楼梯拐角,每层楼大约都有八名保镖,门口六名,正常来说如果想要出去绿蚁红泥, 门口是唯一的选择,同时难度也是最大的, 但,把正面墙都踹倒, 不太现实。

我想着想着心里面还挺澎湃,但一看胖子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人就立马冷静了下来。

然后胖子冷不丁便对我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胖子领会了什么,要干这么大个事儿,我还是有点紧张,这种感觉就像上学的时候老师让挨个背书,马上要轮到我了,那种又害怕又想早点轮到自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似乎上一秒那绿蚁红泥托着托盘的人还在楼下,下一秒就近在眼前了。

他们那很有仪式感的丝质黑布,雕花嵌玉的红褐色木质托盘,还有已经起身说着要长长见识的胖子,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眼里都显得格外清楚。

关山野和关金乌这会儿看上去倒是没什么看的欲望了,我在胖子身后也站了起来,感觉心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其实大脑是空白的。

直到胖子在我们几个的眼皮子底下,一溜烟毫不客气地夺了旁边盘子里的布,掀翻了那托盘,一壶茶我都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拎起来的,直接就泼在了旁边人的脑袋上,茶叶糊了人一脸。

然后胖子裹着印章就往窗子的方向奔了过来。

何止我是愣住的,全场都是愣住的,似乎没有一个人反应得过来胖子在干什么。

然后胖子就边翻窗,然后冲着我大喊一声,“跑!你楞个啥楞祖宗。”

我迅速地回了魂。

其他人都还是呆滞的,约莫是绿蚁红泥的防抢设置太过高端,所以从未想过有人敢这么大大咧咧的拿了东西就蹿。

可偏偏胖子就那么做了,我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胖子的动作是在眨眼之间完成的,他还不忘回头抄了那装金块的包,负重猛地一增加,人也歪了下,毫不意外地撞翻了我那装着假货的印章盒子。

我的反应是迅速的,毕竟在脑袋里模拟跑路多少回了,我感觉完全是肌肉记忆,一把就扯下了那遮窗的帘子——也真是感谢这绿蚁红泥仪式感极强的装修风格了。

胖子都沿着柱子快下去了,那些保镖啥的也不是吃素的,也都反应了过来,七手八脚的过来了。

我都没时间认真打结,随便挽了个疙瘩然后顺着那帘子往下滑。

临了下去前,我看到关山野两根指头捏着那已经被摔在地上的假货,脸色铁青,然后不知道是装出来的淡定还是真的淡定,但我从他那没忍住抖动的狼头纹身判断,他的心情应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关山野一挥手,沉声说道,“拦住他们!”

我看他比绿蚁红泥的人还更着急点。

我看着比胖子灵活,但其实是没有的。

胖子是翻滚了下缓冲,比较潇洒地到了底儿,他顺手便抄起来了个花瓶。

周围那保镖也都围过来了,我心里一急,寻思着绝对不能拖后腿,一下子松手,本来也想学着胖子的样子翻滚下,结果没能成功。

很狼狈地打了个滚儿,不过我好赖是下来了,得亏下面有地毯,我才没摔得七零八落。

胖子一把把我薅了起来,手里举着那印章包裹,大声吼着问我,“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倒是还想问问胖子到底是打算怎么办,现在我们前后左右除了上都被人团团围住,这里一楼大厅乱成一团,有不讲究的想趁乱摸点鱼的,有叫嚷着不想呆了想赶紧出去的,有吃瓜的。

我觉得要不是忌讳着胖子手里抄着的那花瓶,我俩早就被这些人按住了。

在我的预想中,没有接下来的情节,在我的设想里,萧肃生……

我这会儿倒是没看见萧肃生人,只看见当头闷过来一电棍了。

一闷棍把我和胖子打散了,胖子可以算是一脚把我给踢开。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可算是谢谢他了,“什么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先出去再说!”

之前天天尽是听胖子念叨了,他老人家也是有丰富斗争经验的,我看他打架还真是有模有样,仗着别人忌讳,抢了个电棍,全都是往黑心的地方招呼,他在那里甩得可谓是胖胖生威。

我在这里光躲了,我倒是也想学着胖子的样子抄个什么家伙,但那帮子人已经有经验了,防的是滴水不漏,我却是被那帘子给绊了下,身上挨了好几下,得亏我翻腾得快,不然一早被捉住了。

我觉得我们的目标从把印章带出去直接变成了在这儿活下来。

好在没摄像头,不然就是终身的黑历史。

不过这人毕竟多,我看胖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背着的有重量,到底不咋方便,手里又是拎着又是挥着,也没少挨。

照这么下去,我俩扛不住是时间问题。

始作俑者呢!我怒火上心头,不过我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

下一秒,萧肃生就直接从天而降了。

他的从天而降是物理意义的从天而降,炮弹一样直接砸在了我和胖子中间,还顺脚踹翻了几个人,我也得到机会趁乱摸了根电棍。

形势一下子就逆转,但对面围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我拿着电棍一通乱挥,可谓是乱拳打倒老师傅,倒也挥住了一两个人,萧肃生拉着那帘子,一头扔给了我,我马上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我俩配合,倒头蒙住了几个人,萧肃生打头,他单手略撑了下桌子便凌空越起,凌厉的鞭腿带着风扫开几人,算是开了路,破开了一片真空地带。

我押后,我生拉硬拽着已经打上了头的胖子。

他的邪性和戾气已经打上来了。

一边继续扑腾还一边又叫嚣着,“你丫过来啊,你莽爷爷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我想弄晕胖子。

我们被那帮子人围住,圈逐渐变小,我和胖子且战且后退,逐渐后面就没有空间了,我们已经贴近了墙边。

胖子大约是被关山野他们收拾了几天压抑坏了,现在有个发泄口,人愈战愈勇。

“他爷爷个腿儿的,”胖子抄着电棍就砸墙,“不信这个邪了。”

胖子也是正儿八经练过拳击的,他的力度已经比正常人大挺多的了。

正常的木板,也该有个裂缝表示一下,但这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奇特之处的木墙,却是纹丝不动。

胖子的手反倒被震得不轻,我看他虎口处已经泛红了,胖子要发狠再砸。

我好歹是学土木工程的,就算不是也是学了力学的,人也冷静着,不能让胖子无脑做无用功。

我扯着嗓子叫他先别砸了,指指上面的受力点,我叫胖子砸那个点,还有希望。

胖子叫我现实点,那儿那么高怎么砸。

丫的就知道用蛮力,还老是犟,我人是没慌,但被胖子气得不行,只是又没辙,那个点儿是挺高的,当前的严峻形势,也容不得我们搬个凳子啥的垫着。

我俩不约而同地望向萧肃生。

他跟关山野那边的有个保镖过了几下,亏得关金乌那小子也凑上来看热闹,被萧肃生提溜起来冲着几人扔了过去,砸了他们个仰倒,胖子也不管不顾,径直把木质的多宝阁往那边推倒,连带着厅里的连枝吊灯也被甩了下来,摔个稀碎,关山野那边的人得招呼着关金乌,就没追过来了。

厅里更加混乱,地上到处是碎片,盘子,倒了的桌子椅子,一片狼藉。

动静闹得大得不能再大了,我感觉我们以后都会被这儿的拍卖场什么的永久拉黑的水平。

完全是三个土匪来了。

萧肃生再次跟我们汇合。

刚才我俩的比划他估计都看见了,没让我俩再重复第二遍。

看得出来萧肃生也有点着急,他二话不说,冲着我俩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操作,可以说是神乎其技了。

没有太多华丽的动作。

萧肃生接过了胖子手上的电棍,他抽出了他的那软剑,我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人就已经借力,点墙,倒挂。

他人已经到了二楼。

助力,横踢。

我感觉萧肃生随便跳了下就得有两米高,然后他带着浑身的重量,如天神下凡,重踹在了我之前比划的受力点上。

我还是有点水平,承重墙轰然倒塌,连带着我们这边的墙也被折腾出个大洞,我和胖子急忙跟上,跌撞着奔了出去,捎带着还翻了墙。

我对北京不是那么的熟悉,胖子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身后还有追兵呢,我还寻思着我们难道要地奔的时候,胖子蓦地带着我们奔到了辆车前。

车还不错,我从胖子口袋里几乎是夺走了钥匙。

他开车那个稳当劲儿我是受不了。

我们起步又接上了萧肃生,胖子在后面给我指指点点,我们专往没人管的巷子里钻,七钻八钻的,我都不知道我们到哪儿了。

我们仨继上回分别后,才有机会喘口气儿说句话。

萧肃生扭头还在看后面的情况,我从视镜里看到他问胖子,“你抢印做什么?”

“啊?”胖子愣了下,扭头看向我,问道,“我也正想问呢,江小风你抢印做什么,虽然这玩意儿是挺热的,但咱算是把那绿蚁红泥全得罪光了感觉以后都要混不下去了……”

胖子那些废话我懒得听完,现在已经学会了只听重点。

但是我也很茫然。

“啊?”我瞥了眼胖子从黑布里扒拉出来的印章,还挺精致的,他宝贝似得拿黑布包了看下面的图案。

我实在没忍住扭头看向坐在后排的萧肃生,心里已经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道,“生哥……你要这印做什么?”

第66章萧肃生也愣了。我们三个人盯着三个印章面面相觑,真是好大一个乌龙……

萧肃生也愣了。

我们三个人盯着三个印章面面相觑, 真是好大一个乌龙,我还是头一回见萧肃生的脸上出现那种类似于是在反省自己的神情。

不过我没看那印章太长时间,作为一名合格的司机, 我继续在胖子的指指点点下开启跑酷之旅。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了。

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天黑下来, 也就意味着对面能用的手段也多了起来。

我这会儿已然已经知道萧肃生那一摆手是让我不要掺和进来的意思, 提议要不就把这烫手的山芋交出来得了。

胖子坚决不同意, 在他看来, 东西也抢了, 墙也踹倒了,桌子也掀翻了, 人是彻底得罪完了, 我们仨的信誉算是彻底垮了。

把东西甩手出去的话, 首先是别人会不会相信,然后就是,那绿蚁红泥的东西我们到底赔不赔?至于他, 难道还得继续被那关家的那俩货折磨?

胖子扯着他的脸说他这几天光啃馒头喝豆汁儿了,完全是折磨,现在把印章交出去的话,他也不活了,这简直是赔大本的买卖。

但问题的关键是我们拿了这印章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不过我是说服不了胖子的,我一转方向盘,来了一个我觉得能打99分的完美漂移, 该说不说,心里是有点小得意的。

不过我没能得意够5秒钟, 我们前边没路了。

自称是北京土著,北京每一条犄角旮旯的巷子都走过的胖子, 把我和萧肃生成功带到了死胡同里。

我才把后面那些车甩了没多远。

我怒目瞪向胖子。

胖子叫我稍安勿躁,他问我懂不懂什么叫做逃跑,我们仨七手八脚地解开安全带,我自觉地拿上了印章,萧肃生自觉地拎起了装金块的背包。

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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