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宴不敢正视照片中的自己，他怕自己毁了整个构图。
“今天这个照片拍得你特别鲜活。”陆应萧满意极了，拿着照片左看右看，发自内心地感叹道，“你真漂亮。”
宋亭宴穿的还是死板的衬衫毛衣大衣，五官柔和而严肃，长发垂散在脑后，远远比不上陆应萧的年轻活力。
“又胡说八道了。”他笑着敲了下陆应萧的脑门，“情人眼里出西施呗。”
陆应萧嬉笑着跑开了，找了处背景好看的又光线明亮的地方，“我们拿着大头贴拍个照，然后发出去吧。”
宋亭宴拍照的时候还没有强烈的感觉，真的要发了，却有些紧张了。
不是害怕见不得人的恋情被曝光，而是感慨终于可以与陆应萧在灯下相爱。
他这次先了陆应萧一步，选好图片后配文：向我的爱人陆应萧道歉，这张才是真实的他。
陆应萧那边的是：我追上你了。
——宋亭宴，我追上你了哦。
许久之前会议室里嚣张狂妄的声音与眼前平和坚定的文字渐渐重合，宋亭宴的眼眶竟有些酸涩。
四年的光阴为他带来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爱人。陆应萧一直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而他却悄然改变了。
朋友圈发出去不出几秒，两人的手机消息已经被塞爆。质问的好奇的八卦的，几乎每个看客都在因为这爆炸性的消息而爆炸。
宋亭宴和陆应萧相视一笑，一条也没回，直接把手机关机塞进口袋里。
“走啊，我们骑自行车兜风去。”陆应萧在宋亭宴耳边大声道，“不管他们了！”
他们先回了趟家，把手机扔在家里，拿了些零钱。
宋亭宴跟在陆应萧身后笑个不停，陆应萧在路灯下回头，也笑他：“这么开心？”
宋亭宴感觉自己很少有这么头脑发热的时候，但一旦开了名为疯狂的闸，就只想笑个尽兴，“对啊。”
“我们骑到江边去，那里夜景好看。”陆应萧拿市民卡解锁市政投放的公共自行车，对宋亭宴打了个响指，“出发！”
陆应萧好像也过于兴奋了，双腿都快蹬出火星，压着背骑得越来越快，头发被风吹得向后飞起。
宋亭宴都快追不上他了，一开始还担心他的安全，但在和陆应萧飙车的过程中，最后一点顾虑早就不翼而飞。
身旁的景象飞速后退，绿化带里的灌木和彩灯、人行道上遛狗的人、疾驰而过的汽车，都化作如被泼墨般的色块，沾着他们洒下的欢快和大喊，掠过他们眼底。
他们已经感知不到周围的人事物了，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和对方。今晚图画的底色是冬夜的深蓝和路灯的橙黄，他们在画中穿梭，永远不会被木框束缚。
两人一路疾驰到江边，还好车，脚下像踩着云般轻飘飘的。
“哎呦，可得慢点。”陆应萧扶着宋亭宴的腰，顺手揩了点油，“不会连路都不会走了吧？”
“没这么夸张。”江风太硬太寒，宋亭宴把围巾又系紧了些，“你下次骑慢点就好了。”
“我这不是，高兴嘛。”陆应萧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力图传达出自己的兴奋，“下次带你去骑摩托车，那飙起来才叫爽呢。”
“安全第一。”宋亭宴拍拍他的胳膊，故做深沉道，“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陆应萧忍着笑，说：“那沉得住气的宋先生，要不要买只气球？”
沿江这一整片都是开发过的公园，是居民休闲的好去处，自然各种设施也配套齐全。路边隔几米就有搞地摊经济的，摆摊卖什么的都有。
而陆应萧指的是一个卖气球的大爷，手上的卡通气球是一众卖家中飘得最高的。
宋亭宴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青蛙气球，滑稽又可爱。
“不买了吧，这不都是给小孩子玩的。”但他不好意思真拿个气球走在路上，说，“别破费了。”
陆应萧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皱巴巴的纸币，大气道：“喜欢哪个，陆老板给你拿下。”
宋亭宴也不再推托，指了指青蛙。
没过一会，陆应萧就拎着个青蛙气球昂首阔步地朝他走来，几步路愣是让他走出了英雄气概。
“喏，拿去玩吧。”他大方地交到宋亭宴手里，一甩头，“你老公我就是这么出手阔绰。”
宋亭宴嘴上说着“丢死人了”，脸上的笑却不自觉地漾开。
他从小到大没和人讨过什么东西，父母也不会给他买这种转瞬即逝的玩具，所以当气球拿到手的时候，他一方面是怕别人觉得自己幼稚，另一方面是有种不配得感。
就好像他本不该拥有，即使拥有了也会手无足措。
——所以陆应萧把气球绳子在他手腕上缠了好几圈，牢牢地绑在他的身上。
“你和你的小青蛙真可爱。”陆应萧歪着头，哄小孩一样夸赞道，“到时候我们把气球带回去，让这青蛙再在天花板上飘两天。”
宋亭宴轻轻甩着手，抬头看气球随自己的动作而飘动，笑道：“吓不吓人。”
“它是你的好朋友呀，怎么可能会吓人？”陆应萧两手背在身后，弯腰偷亲了宋亭宴一口，“宋三宝，好想看看小时候的你啊。”
“没什么好看的，小时候是无趣的小孩，长大后是无趣的大人。”宋亭宴踩着脚下的石砖缝慢慢走着，说，“你想看的是你想象中的我罢了。”
陆应萧陪他强迫症一样地走着直线，摇摇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宋亭宴抿唇强压下去上扬的嘴角，说：“那过段时间，你和我回趟老家吧。”
第86章
两人牵着手走到一片大广场, 是人群聚集地。学轮滑的小孩在教练的带领下背着手穿梭在各个障碍桩中，旁边跳广场舞的声音热闹响亮，还有打羽毛球的，脱掉羽绒服满场跑。
巨大明亮的路灯把广场照得如白昼一般, 哪里都有来享受悠闲夜晚的人。两人巡查似的逛了一圈, 加入到一支广场舞队伍里。
“你真无聊。”宋亭宴的气球已经挂到了旁边的栏杆上, 在陆应萧的带领下消极地晃着身子，“你不觉得尴尬吗？”
本来就是陆应萧嚷嚷着要来跳广场舞的，他当然不觉得尴尬：“提前享受一下老年生活，多好啊。”
宋亭宴模仿着前面人的动作，道：“你才二十多岁, 怎么会想过老年生活。”
“就是觉得和你一起变老很幸福啊。”陆应萧在韵律极强的背景音中跳得更是起劲了，边甩手边转头对宋亭宴笑道, “那个时候你头发都白了, 变成宋半仙，多好玩啊。”
宋亭宴说：“你真不礼貌。”
“哎哟，白发也很好看啊。”陆应萧哄道，“白头偕老嘛。”
宋亭宴承认陆应萧的花言巧语很好听，但却有一瞬间的感伤。
老了以后, 父母亲人离世，自己和陆应萧也会疾病缠身行动不便，互相搀扶着直到油尽灯枯走到生命终点。
他改变不了未来, 只能守好当下。
“小伙子，你多大啦？”陆应萧那旁突然传来一道搭讪，“有女朋友没啊？”
是一个六十来岁的阿姨，宋亭宴戏谑地看着陆应萧。
陆应萧长相端正俊朗阳刚十足，确实是长辈审美中金龟婿的不二人选。
“我三十八了, 离异，家里还有一双儿女。”陆应萧装得跟真的似的，期待道，“阿姨，您觉得我怎么样？”
宋亭宴没忍住，笑了出来。
把自己说大了一轮，陆应萧也不拿个镜子照照看自己的脸有多么稚嫩。
“那算喽算喽。”阿姨连连摆手，还补救地夸赞道，“人到中年还能保持锻炼，真是不可多得啊。”
陆应萧自己都快演不下去了，一个劲地点头。
然后拉起宋亭宴的手就跑。
“你说你非要犯贱干什么？”宋亭宴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嗔责道，“圆不回来了吧，三十八岁的陆叔？”
“就是很好玩啊。”陆应萧跑得快，回头对他大笑道，“我就喜欢胡说八道。”
宋亭宴也确实觉得有趣，说：“你才应该去当半仙，专门骗人钱。”
他已经跑累了，再加上逆着风跟陆应萧说话，浑身都被乳酸充斥，觉得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但他很开心，也没有停下的想法。陆应萧更是精力充沛，像要去跑场马拉松。
他们超越了散步的人、放烟花棒的小孩、锻炼的跑者，在这一刻像风一样疯狂而自由。
“宋亭宴！”陆应萧是真的忘情了，大喊道，“我爱你！！！”
旁边有人看他，带着探究的嫌弃的目光避之千里，可能以为他失恋或者喝醉了。
宋亭宴在此刻也顾不上在意别人的目光了，笑着回应道：“我也爱你，疯子。”
“我要是当半仙，”陆应萧终于跑累了，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喘气，“我第一个算的就是我们的姻缘。”
“这有什么好算的？”宋亭宴连喘息都是小幅度的，脸和耳朵因为充血而泛着不寻常的热，“要是算什么时候在一起，那早就有了答案；要是算能走多久，那根本不需要答案。”
陆应萧直起身，笑着盯他，眼睛在路灯照耀下亮晶晶的：“你说话真好听。”
“你有其他高见？”宋亭宴挑了下眉，“说来听听。”
“算轮回，算我们下辈子还能不能在一起。”陆应萧认真地道，“你下辈子要是变成小猫怎么办。”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宋亭宴失笑，“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吧。”
“我怀疑你上辈子是小猫。”陆应萧坐到路边的长椅上，挠挠他的下巴，真跟逗猫似的。
“那你上辈子肯定是狗。”宋亭宴痒得不行，攥住他的手腕，“猫狗天生不对付。”
陆应萧趁着周围没人，飞速亲他的脸：“不对付也得对付。”
两人谁也没有手机，好像回归到了最质朴的生活状态，聊聊天吹吹风，满心满眼只有对方，彼此就是最好的消遣。
宋亭宴盯着江上的游轮直到它开远，才开口道：“我的气球落在广场了。”
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懊恼。
“小事。”陆应萧摆摆手，浑不在意道，“要是喜欢小青蛙，我们就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不是喜欢气球的原因。”宋亭宴侧头看着他说，“是因为它是你买的。”
陆应萧嘴角动了动，柔声道：“那就回去把它拿回来。”
直到宋亭宴手里重新握上气球绳，一路的担忧消散，他才重新展开笑容，满意地看向陆应萧。
陆应萧揉揉他的头发，道：“回家吧？”
宋亭宴确实也觉得有些冷了，点头：“好。”
但陆应萧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一家花店。宋亭宴看他和店主交谈了两句，便捧了一大束花出来。
宋亭宴心头一颤，好像猜到了陆应萧要做什么。
他没问，而陆应萧也表现如常，仍旧是笑得没心没肺，还破天荒地问他要不要吃甜筒。
他却有些静不下心了，只想快点回家。
陆应萧一手抱着花，一手牵着他，哼着歌道：“好好好，不吃算咯。”
宋亭宴惊讶于陆应萧准备惊喜竟没防着自己，路上一直在胡乱猜测这束花是铺垫还是已是全部。
他又想到，陆应萧好像很爱给自己买花，为此自己还特意偷偷学了插花技巧。
大脑里面像跑马灯一样东想西想，心脏咚咚狂跳，他不知道陆应萧是否也和自己一样，还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陆应萧到家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手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按下。
宋亭宴也装傻，站在他身侧，看到他的侧脸显而易见的有些严肃深沉。
没什么好紧张的，宋亭宴想安慰他，结果早已是板上钉钉，无需担心任何东西。
陆应萧推开门的一瞬间，家里的智能家居将提前设置好的灯、空调、音响打开，宋亭宴看清了里面的布置。
地上由电子蜡烛、玫瑰花瓣、粉白气球铺成一道如银河般梦幻而绚烂的路，路的终点是由气球搭建而成的巨大明亮的月亮，和地上的灯牌交相辉映——
MARRY ME。
客厅的灯光刻意没有调亮，是偏暗的暖黄。空调被开到适宜的二十二度，既温暖又不闷热。
低调而馨香的香薰味随着浪漫的英文歌飘来，对面的落地窗隐约倒映着两人前后站立又重叠的身影。
宋亭宴呼吸脚步都放轻了，小心翼翼地踏入玫瑰花海。陆应萧陪在他身边，带他采撷最盛大的那一束——
陆应萧单膝跪地，终于将怀中的花捧到了宋亭宴面前。
“宋亭宴。”陆应萧的喉咙有些紧，声音都是颤抖的，“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曾经没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终于送到爱人耳边，他焦急地等待宋亭宴的回应。
宋亭宴抱着花，姣好面容在灯与花的映衬下焕发红润，笑道：“好啊。”
陆应萧的大脑在此刻已经做不出任何指示了，他慌里慌张地从内侧最贴近胸口的衣袋里取出戒指盒，急冲冲地打开：“我刚才忘记戒指了。”
宋亭宴向他伸出手，歪头笑道：“给我戴上。”
嵌钻银戒圈住修长手指，陆应萧仰头望着面容温和带笑的宋亭宴，愣愣地看了许久，眼眶滑下一滴泪。
之前幻想了无数次要给宋亭宴一场盛大灿烂的求婚仪式，但现在却只想在两人共同的家里完成，无需轰轰烈烈，只要足够温馨。
他下午偷偷回家布置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宋亭宴站在客厅中央接受自己求婚的场景。他在脑中预演了一整个晚上，在宋亭宴真正答应的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哭了。
多年的追逐与等待终于有了结果，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向全世界宣告宋亭宴是他相伴一生的爱人。
“快起来了，跪在地上凉不凉？”宋亭宴拉他起身，指腹轻轻擦掉他的眼泪，“开心吧？”
陆应萧抚上宋亭宴的侧颈，与他接吻。
蓝牙音响中还在播放着3D环绕的歌曲，甜蜜欢快的旋律充斥整个空间：
And If I lose my power just to make you see，
假若我竭尽全力能让你看见我，
As the moon will tell me how the night will be，
正如同月亮意味着夜晚将继续。
宋亭宴攀上陆应萧的肩，热切地回应陆应萧。
他们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都在不断升高，甚至烫得有些过分。但谁也没有要结束的意味，推搡着、搂抱着，唇舌交缠、密不可分，一同摔入柔软的沙发里。
津液在灯下拉出一条晶亮银丝，宋亭宴平复着紊乱呼吸，忽然道：“我朋友圈忘记屏蔽我爸妈了。”
陆应萧闻言色变，飞速取来两人手机。开机后手机初始化还没完成，已经涌入了无数条消息。
满满当当的信息栏，滑不到底的好友问候。
果然如他们所愿，炸开了锅。
第87章
宋亭宴朋友不多, 只有工作室里几个关系好的前来打听。而陆应萧那边则是重灾区，朋友圈消息99+，微信消息99+。
宋亭宴靠在陆应萧肩上，看他挑着回复。几乎每个人的话术都是一样的, 而他的回复更是直接复制粘贴。
对, 是真的, 在一起挺久了，谢谢祝福。
宋亭宴觉得好玩，也学陆应萧的话，一模一样地发给自己手机里的人。
“我们的形象在他们心里太根深蒂固了。”陆应萧发累了，抱着宋亭宴道, “现在谁都不信我们两个在一起了，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宋亭宴靠在沙发背上, 脚尖在地毯上划来划去享受毛绒触感, 沉吟道：“我这边还有以为我被你威胁绑架的呢。”
“他们直男不懂什么叫相爱相杀。”陆应萧扼腕叹息，“早知道拍求婚的照片了，吓死他们。”
“自己幸福就好了。”宋亭宴看着面前还在发着光的蜡烛与灯牌，抬起手，“不过应该先戴戒指再拍照。”
陆应萧蹭蹭宋亭宴的发顶, 闭上眼闻他的发香，“都无所谓啦。”
宋亭宴回复的最后一个人是陈庭，特意留到最后的。
陈庭没有其他人那样大呼小叫的惊讶, 也没有任何好奇的情绪，只是祝福道：恭喜啊，终成眷属。
结果被陆应萧看到了，又是一顿嘲讽：“他就爱装正人君子，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虚伪的人。”
“嘴下留情啊小朋友。”宋亭宴伸出一根手指抵上陆应萧的唇, “那都是过去式了。”
陆应萧瘪瘪嘴，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宋亭宴和陈庭聊了几句，在陆应萧的全程监督下。
没想到是陈庭主动结束话题的：先不说了，小崽让我陪他写作业，明天见。
“明天见明天见。”陆应萧做着鬼脸阴阳怪气地模仿陈庭说话，“陪他儿子写作业去吧，气死他。”
“他家孩子很聪明的，不用他费心。”宋亭宴拍拍陆应萧的脸，“我要给我妈打视频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自保吧。”
陆应萧立刻坐正了身体：“就在我家打吗？”
“不然呢？”宋亭宴反问，“反正早就露馅了。”
陆应萧这下坐不住了，起身迅速把茶几收拾了一遍，又跑到沙发后面把如摆设般的茶桌茶柜整理了一遍，又在对面沙发上摆上两个看着就温馨的抱枕，又绕到餐桌边上想去擦桌子。
宋亭宴看着像脚踏风火轮一样到处乱窜的身影，不由失笑。
一看就是没见过风浪的人，这么如临大敌。
“行了，我见你父母的时候也没像你这样啊。”眼见陆应萧要洗拖把拖地了，他好笑地阻止道，“快回来吧。”
陆应萧屁股刚沾沙发，又被针扎似的站起来：“我去换身衣服。”
宋亭宴捏捏眉心：“要不你别出镜了。”
“那不行，我长得这么帅，不给岳父岳母看看真可惜了。”陆应萧往头上喷了点发胶，终于勉强满意了，“快点打吧，我准备好了。”
宋亭宴犹豫了一下，按下通话键。
在等待母亲接起的时间里，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小循规蹈矩地长大，除了背着父母进入凌创之外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他上学时甚至不敢在父母面前提任何女同学的名字，现在却直接找了个同性谈恋爱。
想来自己确实跟着陆应萧做了不少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情，陆应萧就是他的勇气。
视频很快被方珏接通，方珏的表情暂时看来还是和蔼的：“言言，吃过饭啦？”
“嗯，散步都散好了。”宋亭宴一手用力推着陆应萧想凑过来的脑袋，强装镇定地说，“你们是不是都洗漱好了？”
“对，冬天早点上床嘛。”方珏开门见山切入正题，“小陆是不是在你旁边呢？”
陆应萧被方珏一句话压制得老实了，表情也像被冰冻了般，端坐在宋亭宴旁边，不敢贴上来了。
“啊，对。”宋亭宴也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说，“我现在在他家呢。”
陆应萧摆出随时待命接受审问的状态，宋亭宴握着他的手安抚他。
“上次你领他回家，我和你爸就看出来了。”方珏没有要见陆应萧的意思，只是说，“谈就谈吧，是认真的就行。”
在一旁刷短视频的宋承钧也关掉声音凑过来，笑道：“两个大小伙子，挺有意思的。”
宋亭宴松了一口气，再一看旁边，陆应萧已经快要瘫倒在沙发上了。
“那我过两天带小陆回来一趟。”得到父母肯定之后，宋亭宴也大胆了些，“到时候跟你们说。”
方珏说好，让他们不要买太多东西上门。
而陆应萧已经行动力极强地在搜新女婿上门礼物了。
宋亭宴又和父母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对已经跑到厨房洗水果的陆应萧招招手：“过来。”
陆应萧便乐颠颠地来找他，放下切好的密瓜，主动把脑袋伸到宋亭宴掌心里蹭。
宋亭宴揉了把陆应萧绒乎乎的头发，说：“来看一下高铁票。”
“周五晚上呗。”陆应萧想也没想就道，“我打算给阿姨买个金手镯，怎么样？”
宋亭宴睁大眼睛：“这么贵重？”
“这有什么的，等我们结婚，我要给你买好多好多金子。”陆应萧叉起一块瓜送到他嘴边，说，“必须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我又不在意物质。”宋亭宴曲起腿踩上沙发，身体随意地倚在陆应萧身上，放松悠闲地刷着手机，边与他聊天道，“反正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你自己说的。”
陆应萧把他安放到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梳着他的头发，“不一样，仪式是要有的。”
宋亭宴换了个更舒服的躺姿，抬眼看他，笑道：“那我等你来娶我。”
陆应萧又开始幻想：“以后我们养只猫吧，养只狗也行，那我们就得天天早起遛狗了。”
宋亭宴无所事事地抠着陆应萧的那根昂扬玩，懒洋洋地回应道：“嗯。”
陆应萧浑身一激灵，在自保的同时礼尚往来地捏上他的屁股，“我必须养只布偶猫，和你太像了。”
“那我养只边牧，和你也很像。”宋亭宴玩不过陆应萧，不和他玩了，伸手捞来个抱枕塞到陆应萧身前挡住那玩意，“猫狗双全，理想生活。”
陆应萧硬生生把他的头按了回来，又手欠地摸他光滑细腻的脸，“无聊了就把陈庭儿子接来玩两天，怎么样？”
宋亭宴面无表情道：“不怎么样，他估计会疯。”
“不提他，晦气。”陆应萧呸呸两声，“等有时间了还可以把家里按照你的喜好重新装修一遍，你想装成粉的红的都没问题。”
宋亭宴轻轻打了个哈欠，“我喜欢暖色系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敞亮温暖的空调房中聊着天，直到夜深人静，连窗外都没有几处灯火。
宋亭宴的困意渐渐上来了，说话也越来越含混不清。他还不忘攥着陆应萧的衣角，怕陆应萧一上头把两人都扒个干净。
但好在陆应萧还有分寸，只是抱着他回了卧室。
宋亭宴这一觉睡得香甜安稳，但还没睡够便被陆应萧的大嗓门喊醒。
被窝太暖和，他享受地伸了个懒腰，很快又蜷缩起来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只听陆应萧几乎要敲锣打鼓，绕着床边叫道：“宋三宝，起床啦！”
宋亭宴被吵得心烦，在被子里蹬了蹬腿，眼睛还没睁开嘴上已经骂骂咧咧：“能不能别吵了，有狂犬病就去治。”
他说完又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睁眼便是陆应萧近在眼前的脸和刻意睁大的眼睛。
“陆应萧！”他用力掀开被子，快要被陆应萧折腾崩溃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应萧慢条斯理地从他的被窝里钻出来，笑道：“叫你起床啊。”
“不需要，谢谢，闹钟响了我自然会起。”宋亭宴嘴上说着，却还是穿上衣服跟陆应萧去洗漱，“这才几点？”
陆应萧说：“我今天打算带你去外面吃早饭，为了防止排队，就早点出发咯。”
宋亭宴扎着头发，说：“昨天晚上还说今早一起做鸡蛋饼的。”
“鸡蛋饼明天也能吃。”陆应萧偷偷拿卷发棒烫着宋亭宴的发尾，说，“我们买饭团去，这个家里做不了。”
宋亭宴刷牙嘴里全是泡沫不好说话，陆应萧便满意道：“你同意了。”
宋亭宴停下动作，剜了他一眼。
“我们先走过去再回来取车吧，路边不好停车。”陆应萧自顾自地卷着宋亭宴的头发，盘算道，“买完后估计也差不多到平时上班的时间了，一切都刚刚好。”
他先把自己夸了一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宋亭宴又瞪他，他还以热切的眨眼回应，道：“你也觉得我是精打细算的好男人吧？”
宋亭宴急不可耐地漱干净口，开口便骂道：“陆应萧，你把我头发烫焦了！”
陆应萧“啊”了一声，立刻关掉卷发棒，满怀歉意：“不好意思啊，刚闻到焦味。”
宋亭宴低头看着自己被卷得像麻花一样——还是烧糊的麻花——的头发，实在忍无可忍，掐着陆应萧的脖子把他狠狠掼到镜子前。
第88章
陆应萧脸都被宋亭宴挤变形了, 歪着身子贴在镜子上，求饶道：“错了错了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玩你的头发了。”
宋亭宴也想求求他别乱弄了——镜子里的自己本该是一头好端端的黑长直，结果在发尾处被安了个大弹簧, 还会随着动作跳动的那种。
他恶狠狠地按着陆应萧的头, 道：“覆水难收。”
“我给你烫回来不就好啦？”陆应萧笑得满脸谄媚, “能烫卷就能烫直嘛。”
宋亭宴松开陆应萧，陆应萧站直身体先不慌不忙地整了整凌乱的衣服，顺便偷吻了一下宋亭宴嘴里还残留的牙膏香甜，“别生气啦。”
宋亭宴秀气的脸紧绷着，心里已经想好哪天给陆应萧烫个爆炸头出来了。
两人打闹完, 陆应萧终于想起正事，重新给宋亭宴扎好头发, 拍了拍他的背, “换上衣服，买饭去了。”
宋亭宴别扭道：“我不要吃饭团，我要吃糖糕。”
陆应萧摘掉他毛衣上粘的掉发，没忍住伸进去握了下他的细腰，“那就吃糖糕。”
好在陆应萧去的那家什么都有卖, 陆应萧自己买了个扎实的饭团，给宋亭宴买了块又脆又甜的糖糕和一枚茶叶蛋。
“吃不吃一口？”陆应萧咬着饭团里面的油条和土豆丝，在冷风中邀请道, “我还加了里脊呢，特别丰盛。”
宋亭宴喝口豆浆，摇头。
“那让我尝一口你的。”陆应萧嘿嘿笑着，一口就把宋亭宴的茶叶蛋吞嘴里了，还评价道, “这做得不入味啊。”
宋亭宴看着手里一下子空瘪的塑料袋，愣了愣，垮下脸。
“哎哟哎哟，又不高兴了？”陆应萧就爱干这种勾当，更开心了，乐呵呵地哄道，“我去给你再买一个，乖啊，给你挑个最入味的。”
宋亭宴的鼻尖都被冻红了，白皙的脸染上清丽色彩，显得人更像个精巧的娃娃。
“趁热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陆应萧把新买的茶叶蛋塞他手里，大大咧咧地在人来人往的早餐店门口一蹲，“都不够吃？不够再买点别的？”
宋亭宴望着热腾腾的烟火气化作白雾飘散在空中，终于忍不住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带回家吃？”
“刚出锅的好吃啊，带回家就凉了。”陆应萧趁他不注意又咬了口他的糖糕，心满意足道，“甜死了。”
宋亭宴实在跟陆应萧无话可说，把剩下的糖糕往陆应萧怀里一塞，起身走了。
陆应萧在他身后喊道：“去哪啊！”
他向后挥挥手：“去民政局办离婚。”
陆应萧连滚带爬地追上他，嘴里还叼着油条的最后一小段，“离什么婚啊，上班去了。”
宋亭宴停下来，睨他一眼，“逗你的。”
“还没结婚，离什么婚。”
于是陆应萧又憧憬了一路两人的订婚仪式婚礼策划甚至伴郎请谁，直到到了公司才有所收敛。
“怎么不说了？”宋亭宴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道，“请柬要烫金的还是丝绒的？”
陆应萧一进公司大堂便像个黄花大闺女，娇羞道：“不好意思被别人听到。”
“神经病。”宋亭宴嘴上骂着，拉起陆应萧的手，“现在倒知道害臊了。”
陆应萧嘴角压着笑，故作柔弱地靠在宋亭宴身上，“老公，不要这么说人家嘛。”
旁边一起等电梯的宋亭宴的一位下属立刻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手指在键盘上敲个不停。
宋亭宴不用想就知道她发的是什么内容，但怕吓到小姑娘，没管。
陆应萧越演越起劲，入戏极深：“老公，等我们结婚后，我给你生对龙凤胎怎么样？听说现在男人也能生孩子……”
宋亭宴捂上陆应萧的嘴，不许他再说了。
陆应萧的羞是装的，而宋亭宴是真的觉得羞了。
大庭广众之下谈论两性话题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过于开放了，确实不如陆应萧这种接受过国外高等教育的人自由。
他怕陆应萧再说出什么劲爆的话，吸引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陆应萧照常把宋亭宴送到工作室，还没进门便发现本来张贴的表情包换了，变成了大红囍字。
“看来你们同事还是很认可我的嘛。”他对宋亭宴说，“你们工作室比我们两个进度还快一步。”
宋亭宴扶额：“又在挪用公款了。”
“哎老大，绝不能这么说。”旁边同事伸手阻止，头头是道，“这表达了咱们工作室全体成员对你们的祝福，以及……”
他用手比了个动作，旁边立刻有人心领神会地接话道：“祝愿你干死陆总监的决心。”
陆应萧转头对宋亭宴抚掌笑道：“你们这真是人才辈出。”
宋亭宴知道同事是真心实意祝福自己，也知道陆应萧在说反话。
估计是刚才那个女同事通风报信了，告诉他们陆应萧叫自己老公。谁都知道“干死”的涵义是什么，但他们可能不知道到底是谁干死谁。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早已放弃挣扎。
“你回去吧，别在我们这凑热闹了。”他首先要把当事人赶走，“你们那边说不定也像我们这样。”
“他们不敢。”陆应萧笃定道，“你们这的喜字还有多的没，我去贴。”
宋亭宴的下属连连摇头：“没了，我们预算不够。”
宋亭宴扶额，总觉得下属的话显得自己这里很寒酸。
“那没事，我去找张红纸剪一剪。”陆应萧摆摆手，“老公我先走咯。”
宋亭宴总觉得陆应萧这声“老公”叫得别有深意，但身后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下属围着他呵呵笑，他没空多想。
直到晚上回家，他终于收到了陆应萧的报复。
“老公，今晚让你在上面好不好？”陆应萧往他赤裸身上套了件红色蕾丝内衣，贴在他耳边蛊惑道，“就穿这件衣服。”
宋亭宴的脖子和脸比衣服还要红，拼命抗拒：“不要……”
“你都是老公了，怎么能不要呢？”陆应萧含笑道，“来啊，干死我。”
宋亭宴不喜欢骑乘位，不喜欢被陆应萧看到自己耽溺于情欲的样子，因此没动。
陆应萧轻轻一笑，手指一圈圈勾着宋亭宴身前的蝴蝶结丝带，故作好心问道：“老公，需不需要我帮帮你？”
这场战役最终由宋亭宴体力不支差点晕陆应萧身上而调换体位为终止，后续终于在陆应萧的一声声“老公”中晕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陆应萧又顶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叫他老公，他终于忍不了陆应萧的逗弄，抓起枕头狠狠砸了过去。
陆应萧戏谑道：“叫你老公还不乐意？”
宋亭宴捂住耳朵，道：“让你昨晚要做，行李都还没收拾吧？下午就要走了，什么都没准备。”
“中午回来一趟就好了。”陆应萧浑不在意道，“那肯定是□□更重要。”
宋亭宴一点也不想和这个流氓说话，翻身下床，提前收拾需要带走的贴身物件，以防中午太仓促漏下。
冬天换洗衣物不多，也去不了两天，两人就拎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些陆君虞特意托人买的当地特产。
到达已近深夜，陆应萧揣着他那只中午精挑细选出来的宝贝金手镯，在楼道里点着声控灯玩：“这么晚了，你爸妈不会睡了吧？”
“都说好的，本来他们还要来接的。”宋亭宴说，“与其担心打扰他们休息，不如想想怎么面对疾风骤雨。”
宋亭宴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考虑问题的角度全面又刁钻，他自己都有些拿不准，更何况连打个视频都能吓出一身冷汗的陆应萧。
“你妈妈喜欢榴莲还是搓衣板？我选一个跪。”陆应萧开着玩笑，实际已经双腿发抖，“我也不是怕，就觉得挺尴尬的。”
宋亭宴给他带路，转身笑道：“你还有觉得尴尬的时候？”
“上次我们来，骗他们说是上下级关系，当时还觉得掩饰得天衣无缝，我还对你做了那么多不轨之事。”陆应萧越说声音越低，即使老小区楼道里灯光昏暗，却能显而易见地看出他耳朵红了，“果然不管多大，我们的把戏在老一辈看来都是小儿科。”
宋亭宴揪揪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安慰道：“又没事，正好让他们有心理准备了。”
“上次还看到你那个发小来着。”陆应萧有意延长回家的路，不停地跟宋亭宴聊，“那个人跟陈庭有点像。”
“是的，但他也很忙。”宋亭宴也慢慢地走着，陪陆应萧聊天缓解紧张，“他这次不会在的。”
陆应萧点点头，说：“我真对不起你父母。”
“你在说什么？”宋亭宴停下来，一手搭在楼梯把手上，一手向下接过陆应萧的行李箱，“你今晚怎么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被我一个同性给拱了，嘿嘿。”陆应萧意识到宋亭宴语气里的严肃，立刻打哈哈道，“亲朋好友问起来，就说他们家小宋的思想觉悟已经高出一个境界了。”
宋亭宴没说话，自顾自拎着行李上楼。陆应萧跟在他后面，脚步声有些急。
宋亭宴直到走到家门口，才回头看着陆应萧，说：“他们只会说，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终于得到了幸福。”
深棕大门从里面打开，宋承钧热情迎接道：“哎呦呦，终于来啦。”
第89章
进家门后宋承钧和方珏只是问他们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说让宋亭宴带陆应萧去洗漱休息。
先放了他们一马，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宋亭宴望着瘫在自己床上生无可恋的陆应萧，确定这位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
“你不是说想看我小时候的样子吗？我去给你找找？”宋亭宴不知道怎么能缓解陆应萧的焦虑, 想了想说, “等一会啊, 我去客厅翻一翻。”
他很快从电视机柜下找到了方珏整理好的相册，捧回房间，“我爸妈都已经关门睡觉了，没事的。”
陆应萧盘腿坐在他床上，抱着他的枕头道：“手镯还没送出去。”
“明天有的是机会。”宋亭宴翻开老旧破碎但一看就是精心呵护的相册, “我从小就不爱拍照，小时候我妈还能哄骗我拍几张, 再大点就不行了。”
“不过现在也有点后悔, 想翻阅以前的记忆都没有机会。”他撕开老款相册的贴膜，取出一张照片，“看，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光头。”
照片里的婴儿坐在床褥里，安安静静地笑着, 小嘴连颗牙都没有，大眼睛水灵灵的，又亮又清澈。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宋亭宴, 即使黑白照片也藏不住他的白净漂亮。
“好想亲你的婴儿肥。”陆应萧都快贴照片上了，眯着眼睛看来看去，“那么大一团肉，咬下去肯定软软弹弹的。”
宋亭宴拎着陆应萧的脸把他甩开，无语：“能不能说点人话。”
陆应萧抚摸着还没他手掌大的照片, 爱不释手：“你真可爱，真想亲死你。”
“刚出生的时候拍得比较多，后来就慢慢少了。”宋亭宴一张张翻过去，“看，那个时候我才四岁，这架钢琴是租来的。”
照片中的宋亭宴披散着才到肩膀的头发，小小的人坐在巨大的钢琴前，手指只能勉强够到八度。他的脸蛋依旧是圆圆的，但已经能看出鼻梁的高度和一点下巴尖。
宋亭宴也有些看入迷了，“这会你应该还没出生。”
“你家挺有钱啊，这个年代就能让你学钢琴了。”陆应萧笑着调侃，“怎么没把你培养成钢琴王子。”
“父母都在大学教书，收入算中上游吧。”宋亭宴把照片放回去，说，“但他们觉得好好学文化才是出路。”
陆应萧拦住他的手，“别动，让我再好好看看以前的你。”
“还有其他照片。”宋亭宴重新拿出一本相册，里面的自己已经是长大些的了，“这张是去游乐园拍的，但我什么都不敢玩。”
陆应萧隔空摸着站在跳楼机前绷着一张小脸比耶的小宋亭宴，觉得好玩极了。
“好想给你扎个羊角辫。”他说。
“少犯贱。”宋亭宴警觉地保护住自己的头发，“我那么大的时候，你估计还在穿着开裆裤满地乱爬呢。”
“满地乱爬怎么了，就要爬进你怀里喝奶。”陆应萧已经卸下了刚来时的羞涩，荤话张口就来，“边干边吃奶。”
宋亭宴用力推开陆应萧，“恶心死了。”
陆应萧就顺势倒在床上，手脚并用地勾着他玩。他很快和陆应萧打成一团，两人扭抱在一起谁也不肯让谁。
“再闹下去你爸妈要听到了。”陆应萧扣着宋亭宴的肩，说，“说不定他们就在门口……”
宋亭宴立刻松开陆应萧，就在同一瞬间，陆应萧迅速覆身压到宋亭宴身上，有力的大腿卡上宋亭宴腰间。
“从小就是美人胚子。”他捏着宋亭宴的下巴左右欣赏，啧啧称赞，“现在是大美人。”
宋亭宴被陆应萧压制在床上动弹不得，知道自己又被陆应萧摆了一道，皱着眉不断拍打他的胳膊，“你放开我。”
陆应萧俯身凑到他面前，嘿嘿笑道：“就不。”
宋亭宴用力摇晃陆应萧的手臂，陆应萧纹丝不动，甚至还有闲心继续逗弄他：“怕什么，反正你爸妈知道我们的关系，肯定也能接受我们做那种事情的，对吧？”
宋亭宴侧头想去咬陆应萧，陆应萧轻松躲开，甚至还反客为主地含住他的唇。
宋亭宴被陆应萧折腾得没力气了，艰难地吐息道：“暴露癖，滚远点。”
陆应萧揩油揩够了，躺到宋亭宴身边，伸出一只手垫到宋亭宴身下，说：“也不知道明天有什么安排。”
“吃吃饭，聊聊天，逛一逛。”宋亭宴说，“我们这边是小城市，也没什么能去的地方。”
陆应萧转身给宋亭宴来了个夹心饼干式的拥抱，和他约定：“你明天不能留我一个人孤军奋战。”
第二天早上是陆应萧最先起的，问宋亭宴他父母爱吃什么早餐。宋亭宴说了几样，最后陆应萧煮了四碗挂面。
“小陆手艺不错嘛。”宋承钧先破的局，夸赞道，“荷包蛋还是溏心的。”
“阿姨那个是全熟的，我特意问了言言你们的口味。”陆应萧连忙说，“言言也爱吃溏心的，所以我煎溏心蛋很熟练了。”
宋亭宴第一次听陆应萧叫自己言言，被比自己小的人叫小名总有种诡异的以下犯上感。但陆应萧叫得十分顺口，甚至看着还乐在其中。
宋亭宴夹了片酱牛肉泡进汤里，替陆应萧说话道：“小陆做饭很好吃的，有机会让他多给你们露两手。”
陆应萧适时地露出羞于接受夸奖的憨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实人。
宋亭宴父母也不善言辞，就算竭力表现得热情，这顿早餐吃得还是尴尬又沉默。
“我和小陆去洗碗吧，两个人一起很快的。”宋亭宴赶在父母之前道，把陆应萧推进厨房。
陆应萧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的碗，瘪嘴：“我好怂。”
“怂什么，我爸妈又不会吃了你，又没有把你扫地出门。”宋亭宴靠在碗柜边上，说，“你这种油嘴滑舌的性格最讨长辈喜欢了。”
陆应萧向他确认道：“你是在夸我吗？”
宋亭宴肯定地重重点头。
“我不是怕他们不喜欢我，是怕他们再次否定你的选择。”陆应萧把碗沥干水分放入碗橱里，又拿抹布擦干净大理石台面，垂着眼认真道，“我想给你长脸。”
宋亭宴上手蹭了蹭他的脸，跟摸小狗似的：“你已经足够优秀了。”
陆应萧干活利落，没几分钟便把厨房收拾得干净亮堂。但他不敢走出厨房，只想躲在结界里保全自身。
宋亭宴轻轻推了下他的背，“去吧，别让我父母主动。”
陆应萧便直接滑到客厅给方珏和宋承钧行了个大礼。
“我去切个柚子给你们尝尝，还是我去爬山摘来的呢。”宋承钧从沙发起身，“你们先聊。”
方珏也起身：“我去买点菜吧，小陆中午想吃什么？”
陆应萧一看局势不对，连忙说：“阿姨我陪您去。”
宋亭宴估计父母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新女婿相处——虽然之前已经见过一回，但身份真的转变后还是有微妙差别的。
他拦了下陆应萧，“没事，菜场就在我家边上，很近的。”
方珏也说：“家里蔬菜都有，我就买点肉和海鲜，很快回来。你俩就在家里玩一会，监督你爸打扫卫生。”
方珏去菜场了，陆应萧跟宋承钧抢活干，宋承钧去阳台晒了个衣服，回来笑着拍拍陆应萧的背：“小伙子，地不用拖了，来帮叔叔一把，咱们把我新买的架子给安上。”
陆应萧巴不得有人给他找事做，立刻热情道：“叔叔我来就好了，这种事我最擅长了。”
宋承钧扶着腰，把快递箱抬到客厅，说：“我去给你找螺丝刀。”
宋亭宴取来剪刀拆开快递，问陆应萧：“你不是给我爸买了个腰椎按摩仪吗？东西呢？”
陆应萧苦着脸说：“找不到机会送啊。”
“等我妈回来吧，把礼物一起送出去。”宋亭宴叹了口气，“我们家确实没你们家热情。”
“性格差异嘛，要不你爸妈怎么能生出你，我爸妈怎么能生出我。”陆应萧反倒来安慰宋亭宴了，“挺好的，我挺开心的。”
宋亭宴说：“我其实也拿不准他们的想法，我从小到大都在揣测他们。”
陆应萧趁宋承钧还没折返，摸了下宋亭宴的头发，“我终于知道你这种有事不爱直说的性格随谁了。”
等三人安装好宋承钧的柜子，方珏也拎着一大袋菜回来了。宋亭宴找了个父母都空闲的时机，说：“小陆给我们家买了点东西，拿出来看看？”
陆应萧便从行李箱中翻出了礼盒装的特产、宋承钧的按摩仪，以及方珏的金手镯。
方珏笑着念叨：“怎么买这么多贵重物品。”
“小陆家是做房地产的，生活比较高端。”宋亭宴这回猜到方珏是高兴的，也笑道，“妈，快尝尝我们那的特产。”
“当初不让你跑那么远，非要跑那么远。”方珏拆开一包酥饼，“也行，去见见世面。”
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得到数落的宋亭宴愣了一下，看到了方珏染成黑色也遮不住的白发。
他向前试探了一步，“我就算在那边定居了，也会常回来陪你们的。”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他要和陆应萧成家了。
而方珏却将目光落在宋亭宴的戒指上，听不出语气起伏地问道：“这个也是小陆买的吧？”【你现在阅读的是西西小说网xixixsw.c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