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始终神色如常。
女人似乎对他的反应有所不解,脸上的倨傲隐匿,露出了哀戚悲悯,再开口时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小迟,你不认识妈妈了吗?”
“……”
方棋听不清寅迟的心跳,听见了也无法从他机械式的心跳声中判断出什么。
站在他身边的当事人稳如泰山,他却破天荒地有了一丝“不知所措”。
这时他肩头一沉,熟悉的力度撑了上来,情绪不明的低笑在他耳边响起,“七七,她占咱们便宜诶。”
“……”
方棋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再次看向那个女人,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神色一凛。
对面的女人似乎过于年轻了。
方才惊诧于寅迟和影鬼之间的“母子”关系,他一时没留意,仔细再看,那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年纪,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如果是寅迟的母亲还活着,十几年不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此时的装束也很违和,她穿的衣服是反季节的,夏天还没过去,她已经穿上了呢绒外套,内搭羊毛衫和半身鱼尾长裙,看上去知性优雅……这很可能是故意为之。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寅迟失踪的时候穿在他妈妈身上的衣服。
方棋眼中暗芒闪过,本就在气流中熊熊燃烧的鬼火忽然暴涨,烈焰汇聚成一条火龙,冲向女人的速度疾如闪电,以雷霆之势对她张开了大口。
女人悚然一惊,任何神情都不复存在,她的身体迅速浓缩,化成了一坨黑影,极速躲开了火龙的吞噬,回到了她刚刚出现的位置。
身体再次显现,女人对方棋怒目而视:“你!”
方棋漠然道:“我怎么?”
女人:“……”
她有些忌惮地看着那条没有命中目标却也没有消失,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火龙,复又将目光转向寅迟。
寅迟却只盯着那条火龙,惊叹道:“哇,发这么大火啊?不至于的。”
方棋:“……”
他神色复杂地看过去,寅迟冲他眨了眨眼。
女人见他们无视自己在那边眉来眼去,异常恼怒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寅迟耸了耸肩说:“我妈这么年轻的时候,是没有我这么大的便宜儿子的……怎么?想体会人类的喜怒哀乐,却不愿意接受岁月变迁吗?想充长辈也得充得更像一点吧?”
“……”
女人知道自己会被识破,但没想到这两人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对她出手。
影鬼寄生取代主体,就算身体属于寅迟的母亲,现在主导这具身体的灵魂也不是……但身体毕竟是,方棋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也是这个原因。
女人冷声道:“你就不怕把她的身体给毁了吗?”
寅迟施施然道:“毁了?怎么会?你不知道现在为了减少土地占用,国家都在提倡火葬吗?作为国家的公民,自然要迎合国家政策,所以……烧了就烧了吧。”
女人:“你……”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不为所动的人。
就算身体可以烧了,那……灵魂呢?
他们接触了那些赝品,就应该知道主体的灵魂是不会被吞噬的,就算被影鬼寄生,人也是“活着”的。
他不在乎吗?
方棋同样也有疑问。
年龄上的违和并不是不能解释,既然是被寄生,保不齐是因为影鬼驻颜有术。
他之所以义无反顾地出手,不是因为那人太年轻,而是被那一身刻意的装束激怒,还因为他想到了寅迟说过的话。
他之前问过寅迟,他妈妈有没有可能跟他一样还“活”着。
寅迟的回答是:没这个可能。
方棋不知道他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只是本能地选择了相信。
而影鬼的反应已经证实了这个结论……她没有再拿寅迟妈妈的灵魂来威胁他们,因为她根本没有这个筹码。
影鬼所拥有的,只有这一具躯壳而已。
这具躯壳她又是从哪里来的?
躯壳原本的灵魂呢?
“既然不是旧人,叙旧也就不用了。”寅迟出声打断了他的疑问,看着不远处的女人道:“放分身出去觅食,收集怨煞之力,应该不是你主导的吧?”
女人嘴角轻扬:“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寅迟道:“如果你是主使者,你应该知道她的灵魂去了哪里,没了灵魂做威胁,主导的人是不可能这么有恃无恐地站在我面前的,尤其是你,毕竟你除了跑得快,各方面看起来都挺弱的。”
这话说得挺狂,听起来有几分大言不惭。
女人脸色顿时变了:“你说我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