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强忍住蓬勃的怒意,冷不丁地将脚踩在那块血迹上,夏侯眠被他突然的举动强行停下磕头的动作。
“你是想克她吗?停下。”
李铮的语气不带一点温度,公司签人的时候一般都会看一遍艺人的八字,夏侯眠的八字奇烂,给黎砚知磕头,说不定都会折损黎砚知的福气。
夏侯眠的身子摇晃起来,只能发出些气音,他抬起头来,直直看向李铮。
他的额头上破了口,黏稠的血液顺着他的眉心流到鼻尖,瞳孔没有规律地颤动,让他显出一份近乎痴狂的疯癫来。
他死死盯着李铮,盯着李铮这张和黎砚知毫无相似之处的脸上。
这是全然陌生的五官,可李铮脸上那份气度却和黎砚知该死的相像。
这种,冷漠的,属于操纵者的气度。
他不知道网络上对他的讨伐到了哪一个阶段,也不知道那些照片都渗透到了哪些角落,黎砚知发动了他人生里的第二场灾难,他只是意识到他后半生都会活在这场动乱的余震里。
“她是不是不会再见我了。”夏侯眠的视线滑动着,落在紧闭的房门上。
那道门黑洞洞的,缄默无声。
他在发问,可已经知道答案。他是黎砚知用尽的养料,是被烫烂的布偶,在今天,他已经完成最后的价值。
然后,失效。
李铮的声音从他头顶落下来,很不近人情,“我不会再让你靠近她。”
也很没有底气,即便在这样的场合,他也依旧没有胆量借助黎砚知的权威。
夏侯眠突然开始狂笑,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他的脸也在笑,像是一张撕坏的人皮面具,对着他露出森白的牙齿,他一字一句。
“你以为你会好过吗?”
“被盯上了,都被盯上了!哈哈!谁都逃不了!”
都一样,他们的下场都一样。夏侯眠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混着艳红的血色,让人看着惊心动魄。
李铮却没有耐心再看这个疯子表演,他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报了警。
夏侯眠像是彻底疯掉了,在警局里也笑,那笑声癫狂却没有内容,仅仅是一种机械的发声。李铮没有管他,简单地做了笔录又飞快奔回家,开锁进门。
听见他开门的响动,黎砚知溜过来抱住他。
李铮的心脏总算镇定下来,他亲吻着黎砚知的头顶,手掌轻轻拍在黎砚知的背上,面前是实实在在的黎砚知。
黎砚知身上穿着纯棉的碎花家居服,看样子应该是一直没有出门。
他不知道黎砚知有没有听见外面的响动,但他等一会要拿些工具把门外的血迹清理掉。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告诉黎砚知今天发生的事情,黎砚知的手指便探进他的裤兜里,她的眼睛水亮,一抖便将他口袋里的报警回执抖开,“好玩吗?”
她的眼神里浮动着难得的期待,像一个开朗的稚童。
李铮并不意外,这房子隔音不算上佳,刚才的情况即便不用开门,黎砚知也是能听到的。
他低下头,诚实地将失败和盘托出,“我没能让夏侯眠出道。”
黎砚知不太高兴,“我是问你,好玩吗?”
李铮不知道黎砚知问得到底是什么,但他不想扫了黎砚知的兴致,温声开口,“好玩。”
黎砚知的眼睛亮晶晶的,她食髓知味,没忍住跳到李铮的身上,两腿锁住他的腰身,像是要赞赏李铮和她的意气相投,她在李铮脸颊上轻啄着,“以后会有更好玩的。”
“李铮,我向你保证。”
和以往每一次都一样,他怀着满腹的疑问,却又稀里糊涂将黎砚知伺候到床上。
但夏侯眠那天的疯癫举止依旧让他心有余悸,连续好几个夜晚,他都会忽然被那阵狂笑惊醒,确认黎砚知还安静躺在他身边后,他才能继续躺下去。
给派出所打去电话,派出所也只是说夏侯眠的行为只能是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当场便放走了。
这种感觉就像在他身边埋了几个地雷一样,他恨不得将黎砚知绑在他裤腰带上,生怕出一丁点差错。
所幸,黎砚知这几天课并不多,他推掉所有的工作跟在她身边,他有自知之明,知道黎砚知不喜欢他总粘着她,就只是紧紧跟着,不说话也不碍眼,像是黎砚知背包上的一个寻常挂件。
黎砚知翻开课本,侧头看了一眼李铮,李铮的头正四处转着,比教室里前头那个动态捕捉的监控还敏感。
哪里有一点风吹草动便立马把视线投掷过去。
瞧着他神经兮兮的模样,黎砚知竟然罕见地没有嫌烦,她近日对李铮的耐心骤增,只是抬手抚上他的掌心,随即指尖一滑撬开他的手指,与他五指相扣。
李铮的后背瞬间僵硬,他收回视线,小幅度地观察了一遍四周,才有些斟酌着开口,“砚知,在学校我们不能这样的。”
牵手,拥抱,都不可以。
黎砚知晃了晃手腕,语气很理所当然,“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喜欢,他当然喜欢,黎砚知平日与他的亲近,更多体现在暴力与性.爱两种方面,这样单纯的温存颇为珍贵,可是,他看着百人间的大教室,在这里牵手,显然不是一个很安全的环境。
“我喜欢,可是...”
可是,她们在人前应该是兄妹,这种互动明显已经超出范畴。
黎砚知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手腕一压,将李铮扯到她面前,“不许讲话,再扰乱课堂秩序我现在就亲你嘴。”
李铮 总算闭嘴了,他低下头不知道去摸索什么,片刻之后,一团毛茸茸的触感降临在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