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没有任何的期待与幻想,因为只要对视, 就能看见……
【嘻嘻嘻】
【为什么】
【好爱好爱好爱好爱】
【为什么】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疯子的心声,不会勾起任何一个幼童对母亲的孺慕之情。
他知道贱女人有个心上人,他知道她的心上人不爱她。
他知道贱女人恨家主入骨,他知道她的确是趁男人在外驱鬼时伤重昏迷下药麻痹了他……才有了他。
他是她故意设计的产物。
怀上他才能进入洛家,才能进入神秘的无归境,才能……离她的心上人更近,更近。
可她的心上人一点也不爱她。
哪怕她为了靠近那个人不惜揣上了仇敌的孩子嫁进了仇敌的家族,她的心上人也不愿意喜欢她。
于是贱女人成了疯子。她拒绝清醒地活着。
……小斗笠知道得远比任何人多,所以他总能站在最漠然的旁观角度,保持着平和的好心态……
哪怕他是故事最中心的无名工具,哪怕台上互相唱大戏的那几个丑角是他的生身父母。
他有时甚至厌烦自己这双眼睛,总看得这样清楚,总能知晓那些应当是秘密的阴影。
唉……
吵闹。
锣鼓喧天、面具怪诞、互相诉说或怨或爱满腹愁肠的戏,吵得他受不了。
“觉得吵么?”
贱女人突然开口了,她笑嘻嘻地晃荡着弯折的光脚。
“告诉我。你觉得我很吵?”
她的手边没有剪刀,绣花针收在抽屉里,身上的衣物也是柔软的。
小斗笠迅速扫视一圈,确认没什么武器能用,才诚实答道:“是。”
“贱女人,你很吵。很可悲。”
贱女人吃吃笑起来。她真的很美丽,举手投足都是风情。
可再美丽,也无人爱她。
这是一间偏僻的厢房,常年照不到光,唯一会定期拜访这里的人只有小斗笠,帮她洗脚,梳头发,缝补衣服,给她熬药端药过来……看似恭敬顺从,实则也随时警惕着她——他会在她抄起剪刀的第一瞬间奋力扭断她的胳膊。
绣花针扎一扎还好,让这疯子拿着剪刀往他脖子上捅,是会死的。
他不想死在贱女人手里。哪怕她的确给了他一条命。
没关系,大家会一起变成死人的,如果有一天贱女人也死在他的剪刀下,那他自己也肯定很快就能去死了。
“你又在想杀死我的事了,对吗?”
贱女人突然说:“你真是个破破烂烂的坏孩子。”
听上去比疯子好一些,小斗笠低声应是。
女人伸手,抵住他的脸颊,缓缓托起。
那是一张与她五分相似的脸蛋。
只有五分像她,另外五分似乎也并非来源于俊秀的男人,而是他自己独自一人生长,由无归境的山云水雾酝酿而出的美丽。
他不像是两个活人的孩子。他像是无归境的孩子……独自存在。
又或者,与这双眼睛有关?
在孩子还应当是孩子的时候,它却看透了太多太多孩子不该窥见的事情。
于是人类的鲜活小孩消失了,留下的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坏东西。
“你这双眼睛……”
贱女人轻轻拂过他的睫毛,然后她的指甲在他眼眶边猛地摁紧。
“真该挖出来。”
她轻声道:“我帮你挖出来,好不好?”
不好。
“我还要完成日常清理。”小斗笠抓住了她的手腕,摇头拒绝,“等我彻底在家主那里失去工具的价值,不需要再做清理了,这双眼睛就可以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