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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三千商号,大多是这般隐着云家的名头,亲切和顺地经营买卖。云栖岸每到一处,商号里头管事的便尊称他一句总掌柜,若是在云府,府人则一概唤他少公子。这三年我随他转了不少商号,走的地方皆是山清水秀,政通人和,这一派情形,究其原因,除却皇上勤政爱民,也不无云家几百年来在修运河及治水上的投入。云家管控河运已久,许多经商特权还是太祖那会赐的,延续至今。但宣德帝即位后,以朝廷的名义,设河运监察司,督管河运的监察御史姓贺,贺御史新官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限定了各个码头每日河运行舟的商号数,依照货物种类来定,领了行舟号方允通行。如此一来,云家商号行舟便和其他商号没什么两样,都少不得一张行舟号。除河运行舟以外,云家诸多经商特权,这三年也叫朝廷这样那样的新规,束缚得名存实亡。这次出了纠纷的那船寒兰,便是一连五日没领到花木类的行舟号。每日的行舟号都叫另一家商号隆宝的货船给悉数领走了。广陵码头,瑞祥的管事史秀已候在商船下。云栖岸登上货船,查看了一番。史秀神色郁郁地跟在后头道:“总掌柜,属下无能。”船上载的广寒素,五日过去,叶姿仍然优雅俊秀,香气仍然清醇悠久。云栖岸漫不经心地抚上其中一株,微笑道:“你将这一船寒兰,顾看得不错。”史秀赧然道:“不是属下,是大理跟过来的一个花匠。”人流如织的码头上突然一阵骚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里,不知是谁家的马车失了控,横冲直撞地一路向河面奔去。路中央站着一个小童,许是吓傻了,也不晓得跑,那匹疯马眼见将要踏着他,却蓦地一声嘶鸣,轰然倒地。边上随即冲出一个妇人,一把抱住那个小童哭哭笑笑。我还愣着神,却听云栖岸的声音正经道:“史秀,方才我的话却是说早了。这一株,还是扔了罢。”他蹙眉指着一株缺了一朵花的寒兰。史秀张了张嘴,赶紧将这株拎出来。云栖岸抖开折扇,转身下船,“隆宝来了哪些人?”史秀跟上去道:“不多。一个管事,姓赵,还有账房一人。但今日听说咱们这来了一位最管事的,他们的掌柜也来了。”倒在地上的那匹马周遭,围上了乌压压的一群人。云栖岸绕过去,慢悠悠地道:“我们这便去会会他们。”我透过人群朝里一瞥,瞧见马的前额赫然钉着一朵尖瓣儿的兰花。隆宝的商船停得不远。掌柜姓陶,白净面皮,看上去四十挂零年纪。陶掌柜见了我们,目光在我脸上顿了一顿,随即挪开,拱手连声道失敬。云栖岸客套地回了。我盯着那陶老板深色衣角上绣着的一朵芍药微微发愣。四月芍药相于阶。发愣的一小会,云栖岸已跟陶老板约好去停云楼饮一杯。广陵的停云楼,是一间分号,就在运河畔,坐在楼上雅座,眺望得见桂江。此刻正是傍晚,秋水连着漫天云霞,江面上赤红一片,风景极是壮阔。我内心却略有不安。谁知一顿饭了,陶老板痛快地摸出一纸行舟号,塞给云栖岸。我跟史秀,还有那厢的赵管事跟账房,面面相觑。回云府的途中,我问云栖岸,可是晓得对方的来头了。他却偏脸看我,扬唇道:“顺着桂江往下,是原来的吴地,风光秀丽,饮食也佳。你愿不愿意,随我去走一趟?”顿了顿,又道:“说起来,那里也多雨水,货运行舟,嗯,亦多有讲究。”我笑道:“我还是,义不容辞。”下了马车,云栖岸将史秀唤去偏厅。莲花府邸正厅,我将莲蓬从花瓶里拎出来,斜坐在椅子里剥莲子。去除莲心后的莲子,脆生生的,微甜。剥得投入,头顶突然一个温和的声音,不确定地道:“这位……可是嫂子?”跟前不知何时站了个碧衣男子,眼眸带笑地看着我。我木愣愣地将他望着。他背后,云栖岸从门柱子后头转出来,见到来人,脚步猛地一顿。碧衣男子继续道:“卿州师兄,可在府中?”云栖岸一闭眼。第40章“晋峤。”那碧衣男子一回头,难掩喜悦地道:“师兄!”我手上撕了一半的莲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云栖岸径直走到我面前。名唤晋峤的碧衣男子笑道:“我今日刚下广陵码头,就见有人摘花夺魂。三年不见,师兄的功夫还这么俊。”云栖岸垂眸看住我,叹道:“晋峤,你先回避一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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